第49章 番外：晚風1
在娛樂圈，“美而不自知”是不存在的。
星探會三番兩次地上門，只為說服你拍一張照片；
父母會漸漸心生動搖，直至編織起大紅大紫的美夢；
公司會如獲至寶地研究，讨論整裝和分拆售賣的價格；
人人都會贊嘆一句你的臉皮，仿佛上天不公，單單給了你優待。
16歲的白楓經過加急包裝，被經紀人和公司老板帶到了關蓮心的身邊，來搶一個重要的電影角色。
門內正秘密詳談，門外則焦急等待。
“這關導可不是一般導演，能上她的戲，離紅就不遠了。”經紀人難掩興奮。
白楓的母親倒是冷靜：“這麽好的機會，能輪得到小楓？”
“沒譜的事大老板怎麽會親自跑來，他幫過關導大忙，才能第一時間知道臨時換男主的事兒呢，不信過幾天你看，保證上門的人絡繹不絕。”
白母仍舊将信将疑：“可她畢竟是大導演。”
“這你就不知道了，關導就喜歡用新演員！”經紀人說着轉頭叮囑白楓，“小楓，關導要是問你，你就說表演課學了一年了，自信點！”
白楓沒有應他，實際上他趕鴨子上架般才學了三個月，還是在課餘時間，而公司連前臺到老板一共不到十個員工，他是第一個藝人。
可不知關導究竟欠下了多大的人情，兩小時後門一開，竟然真把這麽重要的角色給了他，連個試鏡都沒有。
白楓像捏在大人們手裏的物件，買家松了口，便立刻被遞了過去。
經紀人激動地把他往前一推：“小楓，快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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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聽話地叫了一聲：“關導好。”
面前的人四五十歲，慈眉善目，沒有露出絲毫的勉強，也不像別人那樣只盯着他的臉看，她只是笑着接了他的這聲招呼，把他帶進了另一個新的世界。
電影叫《晚風》，講述一對父子的故事，聽說原來飾演兒子的演員是慕丹斯國際影帝，突然因故辭演。
劇本因白楓的到來特地做了修改，但他演得不好不壞，尤其珠玉在前，更難出彩，好在關蓮心善鼓勵調教，總将他從放棄的邊緣拉回來。
可惜他剛找到一些感覺，家裏便出了滅頂大事，父母開車游玩時在盤山公路出了意外，雙雙墜入懸崖身亡，身邊再無親人。
那段日子太混亂了，逃避的本能使得記憶模糊，時隔多年後更難以拼湊，他只記得關蓮心在他成年後曾經提過，以為這電影屢屢不順，怕是拍不成了，但他只請了幾天假便回劇組，被她看到躲在角落裏掉眼淚，叫人心疼。
她還說一天之內接待了三個經紀公司的人，都是來問他的表現的。
“得到我的評價，他們就能估算價錢，想辦法把你領回去，”關蓮心笑道，“你長得太惹眼了，交給誰都不放心，害得我呀失眠了好幾天！”
最終她問他要不要跟着自己，已經成為孤兒的他點頭答應了。
白楓簡短地回憶着這些年的經歷，拍電影，學表演，跟着關蓮心順遂過，又因為種種原因離開熒幕。
前兩天關蓮心說有了新的機會，可以繼續拍電影了，他就尾巴似的也跟着回來了。
今天便是來見這投資人。
他望了望高聳的大廈，燙金logo“立輝”迎照着陽光，金燦燦地晃眼，他在前臺登了記，又被領到了頂層的會議室。
“到了？”開門的時候他聽到一個磁性有力的男聲，不及猜想，越過秘書的肩膀就見到了沉穩嚴肅的主人。
“沈總您已經在了？我去給你們倒兩杯咖啡。”秘書說着，把白楓迎進房間落座。
“我已經備好了，你去忙吧。”男人又道。
于是只剩下初次見面的兩人。
沈若愚戴細框眼鏡，比想象中年輕得多，外形絲毫不比他娛樂帝國裏的男男女女差，只是一身黑色正裝，連發絲都透着嚴謹的商務氣息，笑容客套：“白先生是嗎？”
“是，沈總您好。”白楓拘謹地與他握了握手，坐在對面。
“其實我弟弟才是投資人，我只是幫他管理。”
白楓點了點頭，對他來說，這沒有什麽區別。
“關導說路上有點堵，讓我們先聊，”沈若愚的态度并不熱情，甚至有點冷淡，面試一般問道，“你跟她合作多久了？”
“8年。”
“都有哪些作品？”
白楓便挨個報了遍電影的名字，包括拍攝年份和擔任的角色。
中途沈若愚打斷他：“得過什麽獎嗎？”
“《晚風》得過一個新人獎，之後…..就沒有了。”
“我知道你進這一行是機緣巧合，冒昧問一句，你本身喜歡做演員嗎？”
白楓低頭：“還可以。”
看他答得不夠幹脆，沈若愚淺笑一聲：“今年24歲，要是能早點進立輝，可以直接在藝人經紀部培養，現在麽……不知道你性格如何？”
他的笑裏沒有溫度，配上隐隐的壓迫感，白楓不敢說謊，只道：“不是很外向，也沒有當藝人的打算。”
“出道8年，得過一次獎，性格內向，只和關導合作過，接受做演員但不考慮轉型。”
每一句都是實話，每一句都在減分，沈若愚總結完，身體後傾靠在椅背上，眼睛從資料上轉移到了白楓的臉上，探照燈似的掃了一圈。
白楓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年紀小一點的時候，別人愛用“漂亮”來形容他，長大後說法改了很多種，改不了的是背後一樣的暧昧底色，所以他很讨厭別人盯着他的臉看，黏在身上由不得他來撕。
但此時此刻，當渾身精致武裝、嚴苛逼人的沈若愚悠然看着他時，他卻産生了不一樣的期望，臉成了他唯一的優勢，他甚至後悔沒有好好收拾一番再來。
“你的外形……”沈若愚道，“對接戲有影響嗎？”
然而他的關注點根本不在于好不好看，而是用“外形”指代“臉”，用“有影響”指代“戲路窄”，婉轉提出了更尖銳的問題。
白楓莫名泛起一絲失落，答他：“必要時會化妝，确實配角比較多。”
“關導跟你提過嗎？我們這個項目，原則上只接受導演入駐。”
白楓一愣，也想起了“蒸汽麥芽”的确是個導演扶持計劃，臉漸漸紅了：“對不起，我……我知道。”
這時敲門聲響，關蓮心到了，開門道：“若愚，小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對話戛然而止，沈若愚站起來迎接她，神色熱絡道：“沒事關導，我待會正好有個臨時的會議，就提前跟白先生聊了聊，聊得差不多了。”
“那怎麽樣？”
白楓緊張地看着沈若愚，他現在做幕後，其實很滿足，并沒有多麽想回來當演員，但見完沈若愚，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
沈若愚也看了看他，不知是否看出了端倪，笑着答關蓮心：“挺好的，一切都照您的需求安排，辦公區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我讓Edith帶你們看看。”
“那太好了，以後我和小楓就麻煩若愚你多照應了。”
“沒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