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彈劾大皇子。”

洪老禦史道:“深夜帶領禦林軍綁走幼孫,威脅當朝禦史世家,彈劾忠臣良将震國公府。”

“啥?沒聽清。”

“綁走幼孫?”

“彈劾震國公府?”

洪老禦史的話一出,滿朝文武震動,竟然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所有目光聚集在大皇子身上,只見他低頭不語,順眉斂目讓人看不清表情,只是什麽表情也沒有,也不反駁的情況下?

此時,洪老禦史正與仁和帝目光相對,均是目光沉沉不語,對其他人的反應置之不理,像是做無聲的較量。

“不對,不對。”一道不和諧的聲音乍然響徹朝堂,“禦林軍?這是怎麽回事?”

“是呀,是呀。”另一道聲音,像是突然驚醒,“皇子何時能調動禦林軍了?”

“呃。”

炸裂的朝堂頓時齊齊失聲,目光落在洪老禦史和仁和帝身上,這才發現兩個人的異樣神情。

靜,安靜,相當的靜。

呼吸稍微大一些,聲音都會顯得特別突兀,下意識的各位朝臣又屏住呼吸,緊張的看着對峙的狀态。

時間一點點過去,洪老禦史身姿屹立,神情嚴肅堅毅,勢要讨個公道。

仁和帝目光沉沉,端坐在寶座上,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渾身的低氣壓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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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文武百官與交好的同僚彼此隐晦的對視一眼,紛紛低下腦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

“臣,彈劾。”

随着幾道聲音,洪老禦史幾個兒孫站出來,只是說彈劾,不說彈劾何人?

空氣猛的一滞,任何人都知道今天的事不會默默無聲的過去,這是洪家擺出的态度。

“臣,彈劾。”

接着禦史臺衆位禦史紛紛出列,站在洪家老、中、青,三代禦史身後,表示一起彈劾給予支持。

“臣,彈劾。”

“臣,彈劾。”

“臣,彈劾。”

先是與洪家交好至親,接着是姻親好友,再就是文武百官,一個個皆都站出來,表示支持。

此時大多數人想的是,這件事放在他們身上,絕無洪老禦史的勇氣與決然,只能昧着良心或是閉門等着發落。

現在有老禦史帶頭,他們絕不能落後,一定要杜絕這樣的事再發生,無論是忠還是奸,有志一同的放下成見站在一起。

大皇子“噗通”跪下,像是吓傻了一樣,一句話也沒有,匍匐在地像是請罪,靜等發落的姿勢。

哦,還有丞相和太傅兩個人,站在一旁沒有動,他們一個是大皇子外家,一個是二皇子外家。

該怎麽表态,有什麽樣的說辭,他們也是無語到極點,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知道是否也上前逼一步。

“臣,請皇上明查。”

太傅站出來,對着仁和帝說道:“凡事講究證據,不能僅憑一面之詞。”

“是呀,皇上。”

何丞相随後跟着道:“彈劾皇家是大罪,一定徹查清楚,不能寒了臣子的心。”

兩個重量級的人物出場,你一句我一句試圖扭轉乾坤,但是事情居于表面,總不能一句話抹殺。

太傅道:“皇上,大皇子雖年幼,但仁孝之名滿朝皆知,又飽讀聖賢書,不會一時沖動做出此等于公于私均是不利的事,還請皇上派人明查還一個青白。”

仁和帝:“……”

“呵呵。”他心裏明白,這是威脅,自己若是把大皇子推出去,太傅絕不會善罷甘休,這關系他們整個家族命運。

仁和帝現在只恨,洪家竟敢與皇家當堂對抗,若不是洪老禦史這道彈劾,何至于是這種局面。

“皇上。”何丞相不甘落後道:“此事幹系極大,不能輕易放過,一定要徹查。”

仁和帝:又一個妄想搬弄是非,想做漁翁之利的人。

“皇上。”文武百官自有派系,現在有兩個人帶領底氣更足,一齊要求仁和帝徹查。

洪老禦史巍然不動,心知肚明太傅和何丞相有意拖延,仁和帝正好借機會下臺,一切博弈都會居于暗處。

把這件事公布于衆,禦史府危機可以暫時解除,只是自己孫兒,沒有一人提到,他也不敢冒然提起,恐遭滅口。

“三司會審。”仁和帝沉默良久,終是不甘心的說道:“大皇子,閉門皇子府等候會審。”

他說完拂袖而去,心中怒火中燒,洪家真是膽大包天,違逆聖意還敢公然在朝堂上彈劾挑釁。

仁和帝:真是找死,既如此,成全你們。

只是現在拿下洪家,不是時候,他只能強壓怒氣,暫時拖一拖。

金銮殿上,洪老禦史突然暈倒,被兒孫一擁而上擡回府裏,其他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就完了?

何丞相:“各司其職,等候聖旨。”

呀?大臣們傻眼了。

聖旨?對呀!說會審,怎麽沒定人選?

太傅:“大皇子,委屈了!”

他走過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大皇子,一臉心疼又無奈的道:“仁孝之心,天下皆知,大皇子無需自責,公道自在人心。”

“呵呵。”何丞相冷笑,太傅這些話什麽意思,他怎麽會不明白,淡淡的說了一句,“可惜呀!忠孝兩難全。”

“天下人自有公道。”太傅冷眼望過去,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二皇子,可惜了!不該對無辜百姓動刀。”

兩個人站在大殿中間,互黑互相拆臺,彼此互不相讓,可惜今天沒有人欣賞,更別說有人上前勸架。

等到他們發現文武百官,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悄悄的離開金銮殿,才彼此冷哼一聲各自散去。

“大皇子,安心等在府裏。”太傅出了大殿,對尾随其後的大皇子道。

大皇子點頭,神色平靜的道:“有勞外祖。”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太傅嘆息,早晚會有這麽一天,只是不知道會是這種方式。

“這是個機會,避免夜長夢多。”太傅眼睛四下掃了一眼,“這個機會很好,有利,要把握住。”

“是。”大皇子俯首帖耳的姿态,讓太傅特別滿意。

“這件事交給我們。”太傅囑咐道:“現在大皇子身上視線頗多,不宜有大動作,在府裏安心等待即可。”

“是。”大皇子遲疑一下,道:“洪老禦史之孫?”

“呵。”太傅聽到洪老禦史,眼裏狠辣盡顯,“仗着幾代清名,妄想脫離掌控與皇家抗衡,不知道他是在為誰效忠嗎?”

大皇子看着太傅心裏一緊,知道這件事由不得自己做主,遂又低頭斂目,暗嘆身不由己,竟是一點自主沒有。

“先留着,興許還有用。”太傅道:“做這等隐秘之事,怎能帶着禦林軍招搖過市留下把柄。”

他隐晦的目光對大皇子不滿,若是把握住機會,興許不會造成現在的局面,自己還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準備。

太傅想到接下來的艱難,冷冷的一拂袖,道:“大皇子還是聽從旨意先回府,其他的事情不用管,若是需要出面老臣自會派人前去相請。”

“是。”大皇子恭敬的應道,看着太傅的背影表情平靜,微微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一笑,眼眸帶着嘲諷。

他怎麽會甘心有當替罪羊的一天,自然是破綻百出,就是事情敗露,也不會有人非要把自己置于死地。

……

天蒙蒙亮,京郊一出別院。

靜悄悄的,安靜的像是無人居住,十來個蒙面人進入,一路沒人阻攔,連個守衛也沒有。

一間布置典雅的房間,一張雕花大床上,小小的床腳,一個少年縮成一團,已經意識昏迷。

一道身影伫立片刻,輕手輕腳的上前,把睡的不安穩的人放倒在床上,讓他睡的舒服一點。

看着緊緊蹙起的秀氣眉頭,伸手輕輕的撫開,掀開衣襟從上到下檢查。

胳膊上一塊塊兒青紫掐痕,讓檢查的人心裏一緊,快速的動起手,每一處都細細檢查一遍,心裏松一口氣。

聽到少年模糊的叨咕着什麽,他低下頭把耳朵湊近,少年喃喃自語:我不睡,不能睡。

房門打開,一個人進來,“老大,宅子裏只有六個人,四個仆役,還有一個小太監和一個老大夫。”

“嗯。”坐在床邊的人沒動,眼睛落在少年臉上,那紅腫的眼睛特別顯眼,顯得皮膚愈加蒼白。

“老大。”戰九看看床上少年,又看看自己老大,張了張嘴,無奈的又閉上。

“回禀少爺,人已找到,平安。”戰一開口吩咐道:“隐于暗處,監視周圍一切。”

戰九驚訝,問道:“不把人帶回去?”

“回禀少爺,等候命令。”戰一道。

“是。”戰九離開。

房間歸于平靜,只有床上酣睡的少年偶爾一次呓語,還有極度恐慌不安的表情。

一個時辰之後,雲長生帶着沈坤過來,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只是洪寶之還在睡着。

沈坤剛撲倒床前,後脖頸處的衣領被抓住,戰一把他提到一邊,“還在發熱,別叫醒了,讓多睡一會兒。”

沈坤看眼床上的人,又看看蒙面的戰一,沒有再上前,轉頭看向雲長生,問道:“你回去還來得及嗎?”

“我現在就走。”雲長生看眼床上的洪寶之,道:“你留下陪他,暫時不适合送回洪府。”

“好。”沈坤明白,感激的道:“真是多謝你們,忙了一晚上。”

“無妨。”雲長生笑笑,道:“這裏比較安全,不用擔心,他們都會留下。”

他說着看向戰一,說道:“控制這裏的人,若是繼續有人前來,一并控制住,其他的等候消息。”

“是。”戰一了然,甕中捉鼈。

雲長生離開時,他送到門外,躊躇片刻後,道:“洪寶之,身上有問題。”

“什麽?”雲長生詫異,挑眉道:“發現我們問題?”

戰一把檢查洪寶之時,發現他身上與常人不同的事說了一遍,表情平靜無波,但看向雲長生的目光隐藏着一點期待。

“可有問題?”他問。

“啧。”雲長生聽完,看眼洪寶之房間,“雙性人,不算怪異。”

“可有危險?”戰一問。

“沒有。”雲長生道:“只是在他人眼裏,可能不容于世吧。”

他說完,看看戰一,道:“這事就此為止,是福是禍看他自己如何看待,當然,也有很多外力因素,希望他能一生平安順遂。”

“有問題?”戰一像是化身話痨,言簡意赅的一個個問題抛向雲長生,“是病?”

“不是。”雲長生哭笑不得,看他不依不饒的模樣,于是給他簡單的闡述了一遍何為雙性人。

“這樣的情況不是某一個人,只是也是極少數。”雲長生道:“世俗可能存在一些誤解,可能會給這極少一部人帶來傷害,所以這種情況不會有人輕易說出來。”

“其實。”雲長生意味深長的笑笑,“看他依然這麽歡快長到這麽大,至少說明家裏人沒有嫌棄,也沒有對他産生惡意,願意護着他。”

“只是。”雲長生轉身離開的瞬間,“世事難料,一切皆可能發生,這不是我們能解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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