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遲淮帶着方瑜橫穿整個操場，期間碰到了不下五對情侶，尬得方瑜多次想掉頭回宿舍。
走了大概十分鐘，遲淮終于停了下來，方瑜借着黯淡月光看了幾眼，發現是中午自己翻牆的地方，他皺皺眉問：“你到底要幹什麽？”
“翻牆上山。”遲淮将背包卸下來，轉手塞到方瑜懷裏，“你先幫我拿着，我翻上去時你再遞給我。”
猝不及防壓上來的重量拽得方瑜彎了彎腰，他連忙用力抱住，低頭打量着背包，“你這裏頭裝得是什麽？好重。”
他問話的間隙，遲淮已經靈活地爬上了牆，他騎在牆頭朝方瑜伸手，“把包遞上來，你剛說什麽？”
“沒什麽。”方瑜搖搖頭，他手臂用力，将背包舉過頭頂，“快點拿走，重死。”
遲淮提着背帶把包拽了上去，朝方瑜招招手，“你爬上來吧，待會下去還得你幫我拿着，這東西不經磕。”
方瑜點點頭，沉默着爬了上去，然後重新接過背包，面無表情地看遲淮踩樹杈往下跳。
問了一路的“幹什麽”“為什麽”，他現在已經累了，好奇心也被消磨的差不多，現在只想閉嘴。
等兩人成功落地，遲淮舒了口氣，他把背包重新背上，低頭看了眼時間，臉色變了變，“哎呀，快走，時間快到了。”說完他就拽着方瑜埋頭往山上跑。
一路狂奔到山頂，方瑜累到想吐血，他直接癱倒在了地上，一句話都不想說。
他算是輕裝爬山，這一通跑下來整個人都廢了，但是方瑜扭頭一看，遲淮個狗逼，背那麽重的包狂奔上山，竟然氣兒都不喘一下。
方瑜平躺在地上，擡腿踢了踢遲淮問：“哎，你到底要幹什——”
話還沒說完就被遲淮搖頭打斷了，他指了指北邊的夜空，眼睛很亮，“快看。”
方瑜順着遲淮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愣住，他眼睛倏地睜大，瞳孔皺縮，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一顆流星從北邊的天空劃過，接着兩顆，三顆……轉瞬間，寧靜的夜空喧鬧起來，璀璨流星漸次飛過，閃着十字星光，鋪滿了半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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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星際間旅行，最終選擇降落在地球，行星穿越漫長的時間，通過燃燒自己的方式，在空中留下最絢爛的姿态。
方瑜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流星雨。
太震撼了。
震撼到世界上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他現在的心情。
遲淮把Bresser天文望遠鏡架好，然後在方瑜身旁坐下，笑着說：“天馬座流星雨，八月五號晚11時35分左右出現，怎麽樣？好看嗎？”
方瑜沒說話，他盯着夜空，直到流星雨結束，他才緩緩舒了口氣，扭頭看向遲淮，“好看。”
遲淮咧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很像一只哈士奇，他說，“看完流星雨還可以看星星，今天天氣很好，天空沒積雲，用望遠鏡可以看到很多平時看不到的星系。”
“一直說怕摔，原來包裏放着望遠鏡啊。”方瑜看了眼丢在一旁空了的背包。
“來吧，我幫你調好了，瞧一瞧，”遲淮半彎腰調試鏡子，他朝方瑜招了招手，“北鬥七星今晚可以看得很清楚哦。”
方瑜坐起身走過去，猶豫了一下後，緩緩朝目鏡前湊了湊。
“哎，你離這麽遠根本看不見，湊近了。”遲淮伸手摟着方瑜後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喏，現在看。”
北鬥七星鑲嵌在黑緞般的夜空中，從望遠鏡裏看就像是一個透明的星體标本，很清晰，和真實，真實到方瑜下意識伸手去抓，然後被遲淮一把攥住了手。
“別上手，目鏡抓髒了就不好了。”遲淮搖頭，他又調整了一下望遠鏡的位置和角度，
“來，看這個，它距離我們32萬光年，名字叫麥哲倫M-28。”
兩人腦袋擠在天文望遠鏡前，遲淮抓着方瑜的手沒放，冷杉和松木味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慢慢滲透到深夜微涼的空氣中。
不知不覺就過了十二點，遲淮收拾望遠鏡的時候，方瑜站一邊滿臉寫着不想回去。
“下次再看哈。”遲淮把背包背在身上，擡手揉了揉方瑜的發頂，“下次哥哥帶你看更好的，乖啊。”
方瑜偏頭，微微皺眉，“你比我大嗎？張口閉口就是哥哥，臉呢？”
“我生日是1月1日。”遲淮睨了方瑜一眼，“你有我大？”
“……”
方瑜抿嘴，轉身就往山下走。
“哎，方小瑜，叫聲淮哥我聽聽。”遲淮笑着追上來。
“滾。”方瑜踹了他一腳。
兩人從後牆重新翻回操場，一路逗貧，剛走到操場北門，安在宿舍樓上的大喇叭響徹了整個操場——
“操場的那些情侶們，我已經調監控看到你們了，我命令你們在十分鐘之內趕到教務室，不然扣學分！”
方瑜和遲淮默默對視了一眼，扭頭就跑。
然而，兩人還沒跑出北門，就被倆教官逮住了，喇叭裏傳來聲音，“逃跑的那兩個！逮回來重罰!”
五分鐘後，軍訓基地教務室擠滿了身穿軍訓服的學生，有些Omega膽小，躲在自己Alpha身後低着頭一言不發。
教務室陷入了十分尴尬的靜默之中。
總教官坐在辦公桌前，他沉着臉，目光從衆人臉上一一掃過，“啪”地一拍桌面站起來，“你說說你們！早戀加違規！一個個都翻了天了，啊！這是軍訓基地！你們把這個當什麽？小田，你給我登記一下，我倒要看看，今兒操場上有幾對情侶！”
這話說完，一個年輕的Beta教官走出來，他拿着本子開始登記，數到遲淮時他“咦”了一聲，然後又走到方瑜身邊，發現方瑜也是Alpha時，田教官的神情瞬間變得很複雜。
他又分別看了遲淮方瑜一眼，這才轉身朝總教官敬了一禮，說，“報告長官，Omga10名，Alpha12名，無Beta。”
“什麽？你說Alpha有幾個？”總教官臉色也變了，他不确定地又問了一遍。
“報告長官，Alpha有12人。”田教官重複。
“怎麽會是12個？啊？讓你數個人數你都能數錯？12名Alpha，現在在場的Omega只有10名，我就問你多出來的兩個Alpha是怎麽回事？你重新數！”總教官“啪啪”拍着辦公桌，吼道。
田教官沉默着又數了一遍，“報告長官，Alpha就是12名。”
“不可能！”總教官否定，他皺着眉，從辦公桌前走出來，推開田教官，“讓開，我自己數！”
總教官緩步在同學之間穿行，“八，九，十……十一，十二？！”最後他停在遲淮和方瑜面前，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住了。
他張了張口又合上，就這麽反複幾次之後，總教官吼了一嗓子，“你們兩個多出來的A是怎麽回事！”
方瑜扭頭面朝牆壁站着，太他媽丢人了，這輩子都沒這麽尴尬過。
遲淮倒是很淡定，他聳了聳肩，舉手說，“報告教官，我倆不是出來約會的。”
“那你倆幹什麽？”總教官已經氣的語無倫次了。
“看星星。”遲淮如實回答。
“什麽？”總教官懵了懵，“你說你倆幹什麽？”
“看星星啊教官。”遲淮把背包拿給總教官，他拉開拉鏈，指了指望遠鏡說，“教官你看，Bresser的望遠鏡，今晚有天馬座流星雨，我倆上山看星星去了。”
總教官：“……”
方瑜抹了把臉，他深呼吸了一下，決定保持沉默。
總教官被遲淮氣到無語，他一連說了十幾個“豈有此理”。
最後經過全體教官開會決定，八月五號晚上的23名同學寫3000字檢查，在第二天當着全體學生的面作自我檢讨，并罰每人掃廁所直到軍訓結束。
方瑜回宿舍的時候是半夜三點，他脫掉衣服上床躺下，盯着天花板發呆。
這一晚過的太刺激了，翻牆爬山看星星，明知門禁還撬鎖去操場，大喇叭喊的時候撒腿就跑，逮住後被教官做了兩個多小時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态教育。
這些經歷在他十七年的人生中，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上學，吃飯，回家，三點一線的生活，平淡又乏味的生活他已經習慣了，然而在遇到遲淮後這一切都變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他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就像那些流星，不知地球上的哪片土地才是最終的歸宿。
思緒正飄飛着，身下的床板被人敲了幾下，方瑜一個激靈回過神，黑暗中傳來遲淮的聲音，“方瑜，你睡了嗎？”
方瑜猶豫了一下，翻了個身面對着牆側躺，“沒。”
“今晚……太刺激了。”遲淮盤腿坐在床頭，他靠在牆上盯着床板的一角發呆，“下次你還跟我出來不？”
“沒有下次了。”方瑜低聲說。
“為什麽？不就被教官抓了一次嗎？”遲淮有些失望，他坐起身扒着床欄往上看，“3000字檢讨而已，分分鐘就能寫完。”
“不是因為這個，”方瑜把被子拉過頭頂，悶聲說，“明天一過軍訓就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