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老張好歹教了三十幾年的書了，這是頭一次被倆兔崽子氣到想打110，他把方瑜和遲淮從教導處領出來，瞪着兩人訓斥：“咋滴？上午當着校長的面打架不夠爽，你們還要在教導主任面前打一架？這回好了，校領導都讓你們集齊了，去吧，召喚個神龍讓我瞅兩眼。”
“老師，這次我和方瑜沒打架，我們是聯合起來對抗外敵。”遲淮說。
“打架還挺光榮是吧？”老張黑着臉，他扭頭看了眼方瑜嘴角的傷，“一致對外光榮負傷，要不我給你們申請個諾.貝.爾.和.平.獎？”
“……”方瑜低着頭，他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和.平.獎.用不上，老師要不您給我倆申請個英雄救同學獎章？”遲淮說。
“滾去醫務室擦藥，就你話多！”老張給氣樂了，他擡手一指西邊的格物樓，叫他倆幹淨利落滾蛋。
方瑜朝老張鞠了一躬，轉身朝醫療室走。沒走一會遲淮就一瘸一拐地跟上來了，并且很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把你的手拿開。”方瑜偏頭掃了一眼某遲的大豬蹄子說，“還有，你這腿怎麽回事？”
“為了救你我一腳踹在了長劉海的肋骨上，腳心被他的脊椎骨磕傷了。”遲淮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方瑜黑臉，他停下腳步扭頭看向遲淮，皺眉，“你這張臉是秦始皇造的嗎？萬裏長城在你面前都自慚形穢。”
“no，no，no，”遲淮搖搖頭，他擡手一撩頭發，“我這張臉是達芬奇造的，蒙娜麗莎在我面前都自慚形穢，所以以後請叫我‘蒙娜麗淮’。”
說着他擺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見了嗎？我的表情裏帶着83%的高興，9%的厭惡，6%的恐懼和2%的憤怒。”
方瑜給他逗笑了，他擡腿踹了遲淮一腳，笑罵：“看個屁，你臉是扇形統計圖嗎？”
他把遲淮推一邊，不想再理這個傻逼，轉身快步朝醫務室走去。
護理老師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Omega，身材高挑，穿白大褂，脖子上挂着聽診器，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在看見方瑜進來時，她眼睛瞬間亮了，一時間說禿嚕嘴，“我天，大帥哥啊。”
方瑜被護理老師盯得有些尴尬，他站在門口不知所措，“那個……我來擦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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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快進來快進來。”護理老師回神，他擡手一指擺在醫療櫃旁的長凳，“坐吧，我看看你哪裏受傷了。”
“嘴角有點出血。”方瑜走進來。
“打架了嗎？我先給你清理一下傷口哈。”護理醫生湊近看了看說。
她戴上手套，端着醫療盤走到方瑜面前蹲了下來，擡手捏住方瑜下巴，“把頭稍微往右邊偏一下。”
方瑜照做。
護理醫生看了眼傷口，低頭拿鑷子夾塊醫用棉花，蘸了點碘伏，正要沾掉方瑜嘴角的血漬，遲淮就瘸着腿走進來了。
看到長椅上一坐一蹲的兩個人後，遲淮瞬間不瘸了，他腳下生風，“蹭蹭蹭”走到方瑜身邊，然後挨着他坐下來，并幅度很大地把方瑜往旁邊擠了擠。
“呀，護理姐姐，他是我朋友，擦藥這種事交給我就成，姐姐你這麽漂亮，坐着就好。”說完他不由分說拿過了醫療盤。
用酒精清洗鑷子，夾醫用棉花，擠藥膏，動作熟練流暢，絲毫不給護理醫生反應的機會。
“來，方小瑜，哥哥給你擦藥。”遲淮一邊說一邊擡手去摟方瑜後脖頸。
“你發什麽神經？”方瑜皺着眉往後躲，一臉莫名其妙。
“乖，來上藥。”遲淮哄，手上的勁兒卻是一點沒松。
兩人拉扯在一塊，護理醫生看得一臉懵，她緩了緩，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你們兩是朋友？”
“不是。”
“是。”
兩人異口同聲，答案卻是雲泥之別。
這直接給護理醫生整尴尬了，她咳嗽一聲，指了指藥膏，“藥還擦嗎？”
“擦擦擦，”遲淮扳過方瑜的臉，擡右手給他擦藥，“我朋友有點傲嬌，口是心非得很，其實我兩是特別特別要好的朋友，晚上睡一個被窩的那種。”
方瑜一聽這話渾身起雞皮疙瘩，他擡腿就踹，說什麽也不準遲淮給他擦藥。
于是，原本就一個簡單的傷口處理，兩人硬是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等他們從醫療室出來時已經下午一點了。
“你今兒抽什麽瘋？吃錯藥了？”方瑜扭頭看了遲淮一眼。
“沒啊，”遲淮搖頭，一臉淡定，“那麽漂亮的小姐姐，給你擦藥，太便宜你了。”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從牙縫擠出一句話，“你丫一天不跟我嗆幾句是不是渾身不舒服啊？便宜我，便宜我護理老師說要給你後腰擦點瘀傷膏的時候，你他媽裝什麽英雄好漢鐵血男兒。”
方瑜撂下這句話後就沒再看遲淮，他快走幾步跨上了綜合樓樓梯。
遲淮擡頭看着方瑜的背影，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了，反正看到護理老師和方瑜離得很近他心裏就不舒服，他下意識想要把方瑜圈進自己的保護範圍裏，不準任何人碰。
陽光從西北邊的教學樓後照射過來，有些刺眼，遲淮伸手擋了擋，方瑜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口了。
遲淮在外頭晃悠了二十多分鐘，這才掐着點走進了8201教室。
老張還沒來，同學們都來得差不多，這會正在教室說閑話，“嗡嗡嗡”地把教室搞成了蚊子茶話會。
他拉開板凳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扭頭，方小瑜同學正趴桌上睡覺，頭頂有一撮頭發翹着，看起來莫名可愛。
遲淮看了方瑜一眼，覺得很有意思，沒忍住又扭頭看了兩眼，然後他就移不開目光了。
午後的陽光灑在方瑜烏黑的頭發上，漾起一圈細碎的光，明明脾氣是那麽火爆的一個人，頭發卻異常地柔軟，方瑜微微偏着頭，前額的碎發遮住了眉眼。
很乖。
像吃飽後在軟墊上打盹的折耳貓。
遲淮用胳膊撐着自己的腦袋，整個人面對着方瑜側靠在桌上，靜靜地看着他，瞅得很是光明正大。
就那麽看了一會，遲淮從桌兜裏摸出一根筆，然後掏出一作業本翻了幾頁往桌上一攤，“刷刷刷”就開始畫，一邊畫一邊看方瑜。
快畫完的時候，方瑜的身體動了動，也許是胳膊給壓麻了想要換一換，遲淮連忙擡手摁在方瑜肩膀上，“哎，別動，馬上就完了，再忍一會。”
這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前排尚宇的耳朵裏，他呼吸一滞，菊花一緊，神情有些古怪。
後邊那兩個A幹什麽呢？怎麽還讓忍一忍？幹啥事要忍一忍？
尚宇眨眨眼，他想回頭看，但是他的膽子不允許自己這麽幹。
方瑜睡得還有些迷糊，他想擡頭結果被人摁住，于是最後那點睡意都給吓沒了，他呆愣了一會後，辨認出那是遲淮的聲音，頓時起床氣蹭蹭蹭往上冒。
他一掀胳膊，扭頭，咬牙，正準備拳頭伺候，一張素描畫就猝不及防地撞進了眼簾。
畫上是晚夏午後熟睡的少年，一旁龍飛鳳舞地寫了一排正楷小字——晚夏的陽光和你都有些可愛。
“好看嗎？”遲淮的聲音傳來。
方瑜回過神，他眼眸閃了閃，一言不發扭過頭，沒答話。
從剛才就站在後門口的柯林被這一幕看呆了。
瑜哥起床氣有多大他是親身體會過的，當時差點給自己門牙打掉，然而！！！就在剛才，就在一分鐘前，他正準備看遲孔雀挨打，瑜哥就消氣了！就那麽一聲不響地消氣了！！！
柯林心裏很不平衡，他快步走上前，雙手往遲淮桌上一撐，“你剛給瑜哥看了什麽他就消氣了？”
“哈？”遲淮被柯林搞得莫名其妙，他手裏還拿着那張素描畫，皺眉，“有病嗎？說話沒頭沒尾。”
柯林目光落在遲淮手上的素描畫上，他伸手一把拿過來，在看到畫上的內容後他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好吧，不得不承認，這只雄孔雀有讓瑜哥消氣的能力，還是很浪漫的那種。
柯林把畫還回去，滿臉都是挫敗感，他低聲嘟哝，“晚夏的陽光和你都有點可愛，不就是會說幾句文藝句子嘛，有什麽了不起。”
“莫名其妙。”遲淮瞅了柯林一眼，他把被柯林攥得皺巴巴的畫小心鋪開，“一來就跟我吵吵，要不是看在你是方小瑜死黨的份上，我早就——”
“你早就什麽？”方瑜的聲冷了下來，他扭頭看向遲淮問。
“早就和你握手言和，世界和平了。”遲淮話音一轉，他擡手拍了拍柯林的肩膀，朝方瑜咧嘴一笑，露八顆牙齒，标準的，“方小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柯林：“……”
方瑜：“……”
三人正沉默着，林逸從後門走了進來，他瞄了幾人挑眉，“三位Alpha先生，想打架去外邊，你看把我們體委吓得，胸口都和桌沿親密接觸了。”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沒接林逸的話頭，只擡頭看向柯林，“怎麽了？找我有什麽事？”
“沒事，你被教導主任帶走，我來看看你還活着沒。”柯林擺擺手，他擡手看了眼表，“你沒事就行，一點半了，我先回教室，下午放學你等等我，我來教室找你。”
“嗯。”方瑜點頭，看着柯林的身影消失在後門，這才收回目光。
柯林前腳剛走沒一會，老張就夾着花名冊進來了，原本鬧哄哄的教室瞬間安靜，同學們都杵着腦袋齊刷刷盯着他。
“三件事。”老張走到講臺上，伸出三根手指頭，“一、選班長；二、搬書登記住宿；三、明天體檢。”
老張說這話的時候，遲淮摸出手機藏桌兜裏翻論壇，他和方瑜投票的那個帖子已經歪了，一行拉下去全是給他和方瑜組cp的，遲淮一臉懵，這搞什麽呢？兩個A怎麽談戀愛？拼刺刀嗎？
遲淮扭頭朝方瑜看了一眼，對方正雙手插兜坐的端正認真聽講，嗯，确定過眼神，方瑜是Alpha，還是戰鬥力爆表脾氣一點就炸的那種Alpha，所以他倆怎麽産生愛的火花？
正胡思亂想間，頭頂就飄來老張的吼聲，“後排的遲淮！你不聽我講一直盯着你同桌看是幾個意思？方瑜臉上能開花嗎！”
這話一出，全班同學都紛紛朝後邊看過來，方瑜黑了臉，他把手伸到桌兜下，狠狠地掐了遲淮一下，壓低聲音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丫搞事情能不拉着我一塊嗎？”
遲淮疼得呲牙咧嘴，他伸右手攥住方瑜的手，強顏歡笑說：“老師……嘶……我錯了，經過我的觀察，我同桌臉上不能開出花。”
老張：“……”
班上同學一陣哄笑。
方瑜眼角抽了抽，他想把手抽回來，怎料遲淮個狗逼緊抓住不放，他低頭拿眼尾掃了遲淮一眼，“放手。”
“不放，放了你再掐我怎麽辦？”遲淮回瞪。
“你大爺。”方瑜咬咬牙，聲音高了一些，他有些惱火，“我再說一遍，放手。”
“不放，死都不放。”
“你丫想死就直說。”
“不放，就不放，你咬我啊。”
兩個人折騰的動靜越來越大，蓋過了老張的聲音，老張把一截粉筆捏斷了拿在手裏，一言不發地瞅着他倆。
在“放手”“不放”的幼稚對話出現第五遍時，林逸終于聽不下去了，他轉過身體，伸手敲了敲遲淮的桌面，“兩位，克制一下，老張在凝視着你們。”
這話一出，遲淮和方瑜相互拉扯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
“節哀順變。”林逸很同情地看了兩人一眼。
林逸話音剛落，老張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爆呵就和粉筆頭一起砸了過來，“後排那兩個A給我滾出教室拉手去！”
遲淮識趣，麻溜滾蛋。
方瑜黑着臉跟在他身後也出了教室。
沒有兩位A的打擾，班會進行得很順利。
選班長遲淮和方瑜票數相等，但因為他倆在基地“惡跡斑斑”，所以老張直接宣布取消了兩人競選班長的資格，最後選擇成績排名年級第五的王成同學。
搬書也很利索，用了不到半小時就全搞定，鑒于遲淮方瑜兩人在搬書時出力較多，老張又把兩人叫回了教室。
教室裏彌漫着一股書墨香，新書到手分外新奇。
“學委，我這兒少一本地理必修1。”
“我我我，我只有16本。”
“誰多拿了一本數學必修5啊？”
同學們的聲音此起彼伏，将教室搞成了大型菜市場直播現場。
老張和班委一起幫學生分發新書，忙得焦頭爛額，登記住宿的花名冊只能從第一排往下緩慢地傳。
等傳到方瑜桌上時空宿舍只剩下一個，5樓502室，方瑜沒猶豫，拿出筆就往上填自己的名字。
遲淮湊過來，“方小瑜你要住校啊。”
方瑜沒理他，沉默着填完表把花名冊推到了遲淮桌上，“不住校就把表往旁邊傳。”
“我住校啊，借你的筆用一下。”遲淮說。
他順手抽走方瑜的筆，“刷刷刷”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方瑜後邊，龍飛鳳舞地以為他填的是百萬支票，寫完後遲淮扭頭朝方瑜咧嘴一笑，“咱兩以後就是舍友了啊，同桌請多多關照哦。”
“……”
方瑜眼角抽了抽，他想起中午去吃飯時和柯林的對話——
“瑜哥你要是住校會不會又和遲淮分到一間宿舍啊？”
“應該不會吧。”
流年不利，柯林這烏鴉嘴，待會要是被他知道遲淮不僅住校還和自己同寝室，估計又要唠叨好一陣子。
方瑜煩躁地“啧”了一聲，他伸手揪住遲淮的衣領，咬牙低聲說：“你就不能換個宿舍填嗎？非要和我住？”
遲淮委屈，他指了指宿舍登記表，“就剩下一個宿舍了好不？我只能填這個啊。”
“……”方瑜抿了抿嘴，髒話到嘴邊繞了幾個彎，最後還是咽了回去，他嘆口氣，緩緩松開揪着遲淮領口的手，扭頭整書，沒再說話。
新書發放的差不多了，老張擡手抹把汗，“啪啪”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靜，他虎目一睜，緩緩掃過衆人，“下面進行班會最後一項內容，明早八點在教室集合，由我帶你們去校醫務室體檢，因為要抽信息素，每個人都空腹來，水也不要喝。”
這話一出班上的同學又哄鬧開了，大家臉上都帶着滿滿的興奮和期待：
“哇喔，上高中真的會體檢。”
“據說要測信息素相關系數，我哥和我嫂子就是體檢時檢測出81%的相關度的，兩人可甜了，高中畢業後就确定在一起了。”
“哇哇哇，你這麽說我有點期待哦，不知道我的‘另一半’是怎樣的Alpha呢。”
“啊，我希望我能和方瑜的相關系數達到0.8，啊我真的太喜歡他了，好高冷一小哥哥。”
捕捉到這句話，遲淮挑眉，一臉看好戲的模樣，他推了推方瑜的胳膊，“哎，聽見沒，咱們班你的粉絲很多啊，你真的沒有遇到讓你心動的人？”
“沒有。”方瑜搖頭，他把書整理好放在桌兜裏，“我接觸的人不多，能玩得來的就柯林一個人。”
遲淮聽完愣了愣，他張了張口又阖上，最後只點點頭說了聲“哦”。
細細想來，從他認識方瑜到現在，抛開自己閑着沒事老惹人家生氣不說，方瑜真挺沉默寡言的，身邊沒幾個朋友，他的父母好像也從沒聽方瑜說起過。
“您的安排合情合理，但是我覺得這對我不公平。高一一班是一個團體，請您不要讓我脫離這個團體，我讨厭被人孤立。”
腦海中突然想起當時方瑜對教官說的話。
他……似乎一直都是一個人。
遲淮眼眸閃了閃，扭頭看了方瑜一眼欲言又止。
方瑜沒再管他，收拾好桌兜後就翻開物理必修1開始看，這十幾年來都養成習慣了，一拿到課本就會下意識去預習。
遲淮沒再打擾他，一個人百無聊賴地拿作業本塗塗畫畫，這幾十年他也養成了習慣，課本從來都是上課的時候才翻，課後就丢得不見影了。
兩人終于以一種很安寧很和諧的姿态安靜下來，放學前老張又叮囑了一句體檢要空腹，這才轉身離開。
老張前腳剛走，柯林就從後門竄了進來，“瑜哥，走，我給你搬宿舍去！你哪間宿舍？”
方瑜把物理課本塞進書包，猶豫着開口，“502室。”
“好嘞！”柯林點點頭，他自告奮勇地扛起了方瑜擱在桌旁的行李箱，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走吧，咱們早點搬完，還能出去吃個飯。”
“哎，行李箱可以拉着，你這麽扛着不累嗎？”方瑜提着書包跟上去，他嘆口氣，“你先別這麽激動，我給你說件事。”
“害，快點搬完宿舍，咱哥倆有的是大把時間閑聊。”柯林擺擺手，他把行李箱放下來，右手提着，走路飛快，恨不得長雙翅膀“咻”地一下飛到五樓。
方瑜無奈嘆口氣，好吧，不是自己不說，是他不停，待會要是打起來，自己就扭頭走人誰都不管。
柯林很激動，為方瑜激動，住校意味着一周可以七天都不用回家，這樣瑜哥就可以逃離那位神仙父親的禁锢。
風風火火上了五樓，柯林一邊推502室的門一邊回頭朝方瑜喊，“瑜哥，門開着，看來你的舍友已經到了，走快點，和人家打個招呼，畢竟以後要住一起三年呢。”
“那個，你建議你先別推……”
方瑜話還沒說完，柯林就樂呵呵地推開了門，并且很熱烈地朝宿舍裏的人作自我介紹，“hello，我叫柯林，你的舍友方瑜的死黨……我艹？怎麽又是你？”
遲淮正在把一個相框往桌上擺，聽到門響，回頭淡定地掃了一眼柯林，“是我你怕了嗎？”
門外的方瑜有一瞬間想轉身就走。
柯林緩了好長時間，這才慢慢轉身看向方瑜，“瑜哥這咋回事？你不是說他是校長的兒子嬌貴得很不住宿嗎？”他氣得說話都不帶停頓。
方瑜嘆口氣，他走進來從柯林手裏拉過行李箱，“我剛才就想跟你說這件事，你不聽。”
“我他媽，”柯林張了張口，他看了看遲淮，又看了看方瑜，“你們兩到底是什麽狗屎緣分？連體嬰兒嗎？”
方瑜嘆口氣，從剛才到現在他嘆的氣都夠吹一個氣球了，“你先別吵吵了行嗎？我耳朵疼。”
“那個柯什麽林，”遲淮收拾完了床鋪，他把抹布給方瑜扔過去，拍了拍手看着柯林說，“你對你瑜哥的關注度高的讓我懷疑你對他有不可描述的想法。”
“有你大爺的二腿子。”柯林瞪眼，“還有，我叫柯林，不叫柯什麽林。”
“你兩想打架去外頭，別只打嘴炮，我聽着煩。”方瑜把抹布摔桌上，擡手一指門外，對兩人說。
遲淮從床上跳下來，他原地蹦跶了幾下，笑着說，“不敢打，我怕你又掐我脖子。”
“……”方瑜抿了抿薄唇，沒理遲淮，轉過身去鋪床單。
遲淮也不在意，他吹了聲口哨，雙手插兜朝外走，“方小瑜我去吃晚飯，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帶。”
“不吃。”方瑜搖了搖頭。
沒有遲淮和柯林在耳邊聒噪，方瑜很快就整理好了床鋪，他把宿舍的鑰匙串在鑰匙扣上，關好宿舍門和柯林出去吃飯。
他和柯林出校去了一家自助火鍋店，兩人從下午六點多一直吃到了晚上九點，服務員送他倆出來時，眼神裏都帶着“謝天謝地終于走了”的解脫。
柯林走讀，方瑜和他在思源路路口告別，然後自己一個人散步消食溜達着回了宿舍。
遲淮穿着一黑色背心正在陽臺上做俯卧撐，瞧見方瑜回來後，遲淮咧嘴一笑，語氣十分地溫柔，“呀，回來啦，親愛的舍友方小瑜同學。”
方瑜被這一聲說的渾身起雞皮疙瘩，他脫掉校服外套，從衣櫃裏取睡衣和浴巾，“你丫說人話。”
遲淮從地上站起來，他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說，“咋滴？我歡迎我舍友回來就叫不說人話了？”
方瑜乜了他一眼，沒答話。
實不相瞞，剛才就遲淮那表情那語氣，讓他産生了遲淮其實是一個獨守空閨的□□的錯覺。
可是遲淮要是少婦，那自己豈不就是少婦眼巴巴盼望的丈夫？
方瑜眼角抽了抽，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腦子，轉身進了衛生間。
沖完澡出來是十點半，遲淮正坐椅子上呼嚕呼嚕吃着一桶泡面，老壇酸菜味的，飄得滿屋子都是。
原本自助火鍋方瑜都已經吃飽了，但是看遲淮吃泡面卻硬生生又給他看餓了，但出于兩人還不是很熟的原則，方瑜強忍着饞意，爬上床睡下了。
遲淮見方瑜睡了，當下放輕了動作，怕吵到他，面都端衛生間去吃了。
方瑜躺被窩一臉無語，就着滿屋的老壇酸菜味緩緩入睡。
第二天六點，天微亮，方瑜準時睜開了眼，軍訓期間養成的生物鐘，一時半會還改不過來，他在床上懵好了一會，這才耷拉着眼皮下床。
遲淮起得早，他剛晨跑回來，瞧見方瑜一臉沒睡醒的模樣頓時樂了，沒忍住上前在他頭頂揉了好幾把，“沒睡夠就再睡會去，還早，七點了我叫你。”
“不用。”方瑜拍開遲淮的手，叼着牙刷進了衛生間。
兩人出宿舍時是七點半，方瑜沒睡醒不想說話，遲淮識時務，沒招惹方瑜，于是兩人很和諧地一前一後磨蹭進了教室。
七點四十的時候老張來了，他和班長一起整好隊，然後給每人手裏發了一張空白的體檢報告單，“班長帶隊，組織同學現在就往醫務室走，我們班是第一個體檢，早點體檢完，我們就早點上課。”
同學們都挺興奮，尤其是Omega，要不是有信息阻隔劑，估計這會兒各種香甜的信息素散的滿學校都是了。
醫務室裏坐着兩個戴口罩的男醫生，都是Beta，那個護理小姐姐也在，看到方瑜和遲淮時朝他倆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方瑜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回複，有點尴尬地拿着體檢報告單戳那沉默，好在小姐姐并沒太在意，打完招呼就忙自己的了。
老張把一班分作兩撥人，第一隊進去提取信息素時，第二隊就在外頭排隊等着。
方瑜在第二隊，他等得有些無聊，扭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遲淮。
對方正在低頭玩手機，手指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點着，估計是在和誰發消息，方瑜沒打探別人隐私的習慣，只瞄了一眼就扭頭不看了。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方瑜拿出來，垂眸掃了一眼，是“帥炸天際”發來的消息，“我們學校今天體檢，要測信息素相關系數。”
方瑜挑挑眉，這麽巧，他也是今天測，打字過去回複，“我們學校也是今天體檢。”
對方很快就回了消息，“真的嗎！！！！那太好了，不瞞你說，我現在特想知道我和你的信息素相關系數是多少，其他人我都不care！！！”不用看內容，光那幾個感嘆號就能看出對方就多激動。
“……”方瑜盯着屏幕抿了抿嘴唇，他不知道回帥炸天際什麽話。
自從上次軍訓對方給自己“直接表白”之後，帥炸天際就動不動撩他，不僅口頭上撩，還多次提出面基，被自己拒絕之後，他就改為給自己買游戲裝備，有多少買多少，簡直應了那句話——“人傻錢多”。
方瑜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沒回消息，他把手機摁滅重新揣回了兜裏。
遲淮說緊張是真的緊張，從昨天林逸提到相關性後他就開始緊張了，只不過昨天緊張的程度還不是很高，在今天得知GOD也體檢之後，那緊張感直接飙升到一百。
GOD害羞暫時不答應自己的追求，他可以用大把的時間來等她，但是相關系數的事情不能強求，如果妹子和他的相關系數不高，他再強追就說不過去了。
遲淮害怕他和GOD不是命中注定的靈魂伴侶，這是頭一回，他是如此強烈地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
GOD沒再回消息，遲淮嘆口氣，有些喪，正悲情傷感着，老張就發話了，讓第二隊的人進去體檢。
遲淮抹了把臉，擡腿跨進醫務室，沖吧少年，萬一你和妹子相關系數是100%呢！
從後頸腺體提取信息素有點疼，醫生拿着一細長的吸管，刺進肌膚，取了5ml的信息素，遲淮一邊給自己後頸貼腺體愈合貼，一邊問：“醫生，報告結果什麽時候才可以出？”
穿白大褂的男醫生頭都不擡，動作熟練地把樣品放在一旁的木架上，“下午，你們班主任會把報告單發回給你們。”
“哦，好的，謝謝醫生。”遲淮點點頭，他又轉頭看了眼貼着自己名字的試管，這才把校服套上轉身出了醫務室，去隔壁檢測視力。
等所有的項目都檢測完，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十分，遲淮惦記着體檢報告結果，飯都沒好好吃，和林逸說了回話就回宿舍休息。
宿舍方瑜沒在，應該是和柯林去吃飯了，遲淮百無聊賴地在宿舍轉了一圈，做了幾個俯卧撐，又打了會沙包，出汗後去沖了個澡。
等候的時間總是很煎熬，遲淮披着浴巾出來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才一點，醫生所說的下午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兩點二十上課叫下午，六點四十下課也叫下午。
“靠，”遲淮煩躁地将手機扔桌上，“蹭蹭蹭”爬上床，扯過被子打算睡一覺，可還沒睡幾分鐘，他就焦慮地坐起身了。
遲淮揉了揉頭發，又從床上爬下來，在宿舍裏來回走。
方瑜開門進宿舍時，遲淮正光着上半身挂在陽臺的晾衣杆上做引體向上，宿舍裏松木味信息素濃得快要化不開了。
“大中午你發什麽情，你再不收一收你的信息素，宿管大叔就要敲門了。”方瑜從口袋裏摸出信息素阻隔劑往空氣中噴了一些。
遲淮松開手跳下來，他用搭在勃頸上的毛巾擦了擦臉，淡淡地看了方瑜一眼，“抱歉哈，我健身的時候可能沒注意。”
方瑜看了遲淮一眼，微微皺了皺眉。
Alpha對人類情緒的微妙變化總能捕捉得很到位，丫渾身上下都寫着焦慮和緊張，還擱這兒跟自己表現得雲淡風輕。
方瑜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不開口，畢竟對方跟自己也沒有太熟，他從儲物櫃裏拿出一盒牛奶丢給遲淮，“我焦慮緊張的時候會喝牛奶，很管用，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試一試。”
“謝了啊，”遲淮接過，三兩下撕開了包裝，仰頭就往嘴裏倒。
方瑜看了遲淮一眼，脫鞋轉身爬上了床，離下午上課還有一個多小時，他打算睡會。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方瑜醒來的時候是一點五十，宿舍很靜，遲淮不在，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走的，方瑜緩了一會下床，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關上宿舍門朝綜合樓走。
教室裏同學們都來得差不多，這會都鬧哄哄閑聊，方瑜往後排看了一眼，遲淮趴在桌上，估計在睡覺。
方瑜從後門進去，坐下後翻開物理課本打算把昨天下午沒看完的第一章看完，還沒看一會，前排的林逸就轉過頭來了，“瑜哥，你這周去紡織廠嗎？”
“去。”方瑜點頭。
昨晚傑哥打電話聯系過自己，說工作室新接了一部廣播劇，他大概浏覽了一下稿子，現代都市懸疑刑偵，主人公是一名支教老師，稿子寫得很不錯，方瑜很感興趣。
林逸笑了笑，“那周五下午我們一起過去？正好我也去廠子看一看。”
方瑜點頭，“嗯，好。”
兩人正低聲閑聊着，睡在一旁的遲淮醒了，他揉了揉額頭壓的紅印兒，迷迷糊糊地看着方瑜和林逸，随口問了一句，“嗯？周五你們要去哪？”
“去我哥那，你去不去？一起呗，正好有一件事和你倆有關，你們快促進一下感情，畢竟要一塊住三年，天天打架也不是個事。”林逸說。
他自己也在打着小算盤，現在體檢完了，他和方瑜的關系很有可能會因為信息素相關系數而更進一步，那麽遲淮作為自己的哥們，兩人當然要融洽相處，他還指望着遲淮給自己助攻一把。
“……”方瑜嘴角抽了抽，“我和他沒天天打架。”
“就是！”遲淮點頭，“比如說從昨天到現在，我就沒和他打過架！”
“嗯，真棒，你們只要撐過二十四個小時，我就去找老張，讓他給你頒獎。”林逸說。
三人正有的沒的閑聊，老張夾着一沓體檢報告單進來了，他的表情很複雜，就像是看到了某種毀三觀的東西，整個人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一樣。
他把體檢報告單交給班長，一句話都沒說，只徑直走到後排方瑜和遲淮的座位旁，“你們兩跟我出來。”
方瑜和遲淮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很莫名其妙。
“老師，我們沒打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