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鐘儀簫不知道怎麽的,見到莫驕比自己還兇狠的眼神就不敢責罵他,只能快速抱起孩子就跑,跑到街上後回頭沒見到先生了,這才松了口氣。
“沒事了,明日我送你上學時順道找那個被打的同學家長道歉賠禮,嬌嬌明日還能來上學的,不怕啊。”
莫驕抱着他的脖子正要掙紮下去的動作立時停頓下來,看着鐘儀簫近在眼前的臉,對方的手還摟在他背後輕拍安撫着。
莫驕道:“不上學堂就好了。”
鐘儀簫無奈一笑,“嬌嬌真的這麽讨厭上學嗎?”
莫驕明顯皺起眉頭來,看着鐘儀簫的眼睛說:“你為什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欺負小孩子?”
鐘儀簫也想問,可是他家小孩心思實在是難以捉摸,他抱着小孩穿過街上熱鬧人群,還替他取了小書包下來,難得的小孩沒有掙開他,任他抱在懷裏。
鐘儀簫:“那嬌嬌想告訴哥哥嗎?”
莫驕态度極其惡劣的嗤了一聲,但還是很老實的告訴鐘儀簫。
“那個小惡霸欺負小雪球,我揍他那是他活該。”
“小雪球?”
鐘儀簫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懷裏小孩。
莫驕臉頰微紅,支支吾吾似不大願意啓齒。
“我前桌的小胖子……一個同學……”
半日下來,自家小孩居然還真的找到了小夥伴,鐘儀簫有些驚訝,随後笑出聲來,“若是他欺負人在先,那嬌嬌揍他就是他活該了。”
莫驕狐疑道:“你相信我?”
Advertisement
“那是當然了!”鐘儀簫笑道:“你可是我鐘儀簫家的小孩,我怎麽會不信你呢?”
莫驕心頭一跳,卻又驀地黑了臉。
……整天就知道小孩小孩,小混蛋心思真髒!
當然鐘儀簫說的都是哄小孩的話,他帶小孩回家之後就讓蘇倩去查一下小孩在學堂裏的事情,結果還真是小孩見義勇為,揍了學堂裏的小惡霸一頓。
而且也說不上是揍,只是将人丢到樹上去罷了,那老樹太高,小惡霸不敢下來,在上頭哭了半天,最後先生找了梯子将小惡霸抱下來了,學堂也早早的下課了。
鐘儀簫聽了真相後十分欣慰自家小孩這般英勇,也在心裏嘀咕那先生不明是非胡言亂語,還慫巴巴的跟他告狀,害他險些冤枉了自家小孩。
于是晚上吃飯時鐘儀簫将燒雞腿夾到了小孩碗裏,小孩擡頭看過來。
鐘儀簫說:“嬌嬌多吃些肉,就能快快長大。”
莫驕:“……”
早跟他說過自己是長不大的,這人不信就算了。
他洩憤似的狠狠咬着雞腿肉,食不言寝不語,莫驕的生活其實非常規律,尤其是進食時優雅的動作頗有些貴公子的氣質,顯然是受過很好的家教的。
因此鐘儀簫每每吃飯時都會十分悠閑的欣賞着小孩的吃相,那天生貴氣估計他是這輩子都學不好的。
鐘儀簫突然想到一個事實,并且說了出口。
“嬌嬌,你家到底在哪兒呢?我們要不要給你寫信,告訴你叔父你在閑雲莊?”
莫驕筷子一頓,慢慢放下來,面色略顯沉重地說:“叔父出門去了,家裏人都在忙,你送了信,他也看不到,反正他知道你的底細,要找我的時候就會來閑雲莊。”
不知道為什麽,初時他根本不屑撒謊騙鐘儀簫,可越到後來,他卻是将計就計,順着鐘儀簫的思路将騙局越編越完善。
不過細想下,莫驕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再變回來,久病自成醫,他有感覺這一次恢複許是遙遙無期,只能先等找到莫長老再說。
如今還不到七月,不到他原先規律的發病時間,就算他是教主,手裏頭也沒有莫長老的蹤跡可尋,也不想一人待在山谷裏靜養,他就想着來鐘儀簫這裏,慢慢收拾這個小混蛋。
但是現在看來,不是他在收拾鐘儀簫,而是鐘儀簫在整治他。
鐘儀簫沒注意到莫驕越發不對勁的神色,是全然信了莫驕的話,點頭道:“那這樣我就沒法聯系到他了,只能等你叔父來時,我再感激他上次的救命之恩吧。”
正端着最後一道菜上來的蘇桃正巧聽到這句話,突然開口吓了二人一跳。
“什麽救命之恩!公子,你先前出去都碰到什麽了?”
莫驕不大喜歡蘇桃,是因為鐘儀簫對蘇桃也很好,也會摸他腦袋,溫柔的跟他說話,跟對待他時就好似是一視同仁的态度,比他之前得到了鐘儀簫對他的溫柔待遇!
唯一不同的就是鐘儀簫對着他心裏除了心疼憐惜外,還有愧疚與責任。
但表面上莫驕并不會刻意針對蘇桃,看上去還算和諧,加上蘇桃也是個神經大條的人,根本不會猜到莫驕不喜歡他。
将菜放下後,鐘儀簫叫上蘇桃坐下來一起吃,沒去看身側的莫驕愈發黑沉的臉色,蘇桃也很開心的坐了下來,還是鐘儀簫親手給他遞的碗筷。
看得出來這在莫驕來之前應當是常事了,鐘儀簫果真特別關心蘇桃。
并未注意到自家小孩陰測測盯着他動作的目光,蘇桃坐下後鐘儀簫又夾了菜過去。
“多吃些肉,小桃最近都瘦了。”
“謝謝公子!”
蘇桃笑着應下,也給鐘儀簫夾了菜,少年笑起來特別讨喜,虎牙精致,臉頰圓潤,“公子嘗嘗這道竹筍炒肉,你平時最喜歡吃筍了,小桃特意讓廚娘給做的!”
你來我往好不快活,莫驕咬了咬筷子,眼睛都快迸射出冰刀子了,鐘儀簫這才又回過頭來舀了一碗湯遞到莫驕面前,溫聲說:“嬌嬌喝些蓮藕湯吧,最近天氣太熱了。”
莫驕眼底寒意消減些許。
蘇桃已是十分安然地吃起飯來,一面露出擔憂來看着鐘儀簫,急急問道:“公子快說嘛,你見過夫人的叔父?他還救過你嗎?”
莫驕心底呵呵了,這小子真傻還是假傻,知道他是夫人,可卻坐得比自己還靠近鐘儀簫,就差侯在他手臂上了……
鐘儀簫将之前遇到慕容靈與秦玉的事情三言兩語解釋了一遍,最後嘆了聲。
“嬌嬌今日上學堂,我才想起來該給叔父寫信,可叔父又忙……嬌嬌啊,聽口音,你應當不是南方人吧?”
突然說起這個,莫驕并不回避目光,應道:“不是。”
鐘儀簫喔了一聲,聽不出來什麽意思,莫驕多看他一眼,低頭喝湯,再沒等到鐘儀簫的後話,心裏開始懷疑鐘儀簫是不是已經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了?
對于莫驕的來歷,蘇桃也是心底癢癢,且直言直語:“夫人,你家一定是大戶人家吧,一看就知道夫人教養很好,非富則貴,夫人家中是北方顯貴嗎?”
莫驕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冷淡道:“等我叔父來了,你們問他就好了。”
反正本教主現在是個小孩子,本來就不會知道太多,所以也就沒辦法告訴你們,莫驕很好的扮演着一個父母雙亡跟着不方便透露身份的世外高人的叔父生活的小孩。
鐘儀簫也是一笑,“對啊,嬌嬌還小,早早離開家了,哪裏知道那麽多。”
可一個九歲的小孩不可能連自己家在哪裏,自家底細一點都不知道,稍微用些心思都知道莫驕的話裏漏洞很大,但這個飯桌上的另外二人都沒有那麽細致的心思,而是選擇信任莫驕的話。
畢竟他只是一個小孩不是嗎,而且鐘儀簫還對這個小孩有着莫大的愧疚與責任。
關于身世這種東西,莫驕多年前就不想提起了,每每說起都是煩躁不已。
快速用完晚飯,莫驕擦了嘴站起來要回房,鐘儀簫才想起來問他問題,也放下筷子道:“嬌嬌先別走,哥哥問你啊,你明日還去不去學堂了?”
莫驕站着,鐘儀簫坐着,因此莫驕倒是與鐘儀簫平視,難得心裏舒爽了一些,他垂眸想了一下,轉身出屋去,到了門前才頭也不回的應了一句——
“明天會去。”
聞言鐘儀簫可算放心,回頭見到蘇桃還盯着門口看,鐘儀簫怪道:“你在看什麽?還不快吃飯,多吃些肉好長身體。”
蘇桃作為鐘儀簫撿回來的第一個男孩子,實則被當成兒子養大,也對鐘儀簫十分依賴,完全當成親爹來看,所以對莫驕這個夫人也是十分在意的。
希望夫人不要嫌棄他們這些被鐘儀簫撿回來的劍侍,畢竟從前因為他們,鐘儀簫也有過一些不大好的傳聞。
但幸好現在看來,莫驕也沒有嫌棄他們。
可蘇桃總覺不對勁,他皺眉道:“公子你這是在養豬嗎……算了,公子你有沒有覺得夫人好像有些不開心?是不是因為我們提到了他家裏的事情,夫人想爹娘了?”
想起自己偶爾提起家裏也會想到爹娘,心裏也會難過,只不過是難過爹娘不要他了,這些年來有姐姐們和公子的照顧也漸漸忘卻那些舊事了。
鐘儀簫被這一提醒宛如醍醐灌頂,覺得自己仿佛知道了莫驕不開心的原因了。
“我知道了,等會兒過去陪陪嬌嬌,不過說起來,嬌嬌跟我見過的一個人很像……”
蘇桃眨眼道:“什麽人?”
鐘儀簫心道魔教教主,二人左臉上同一個位置,都有一顆一模一樣的嫣紅小痣,妖異奪目,可他很快又搖頭失笑,自覺那與他家孩子無關。
“沒什麽,只是恰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