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人們手忙腳亂請來老城裏的醫工,周媽媽和紅翠還有綠翠在房裏照看着打下手,沈逸聞訊趕忙從外頭回來。房門外正站着宓娘和姜娘兩個,均低垂着臉,雙手十指緊扣,似是十分害怕。
沈逸先問過張氏的情況後,這才皺起眉道:“這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在家裏好好的就暈倒動了胎氣?”
下人們當然不敢說主子們的不是,見下人們不敢說,沈逸複又回過頭問兩個小孩子:“你們說,這究竟怎麽回事?”
宓娘低頭沉默,姜娘支支吾吾,看着兩孩子這樣子沈逸氣不打一處來,心裏火氣一上來便吼了一聲:“你們啞巴了?問你們話不會說?姜娘,你來說!”
姜娘自幼性子頑劣,卻也不曾闖過什麽大禍,但記憶裏阿翁每次這樣疾言厲色都是哥哥。那樣可怕的樣子姜娘每見一次都怕的不行。這次也不例外,沈逸大聲一吼,姜娘頓時便被吓得哭起來,弄得沈逸更加煩躁。
“阿翁,”宓娘對着沈逸一福身,似是不經意又像是有點刻意的解釋道:“都是宓娘設想不周,原是想着妹妹遠道回來來不及備衣物,緊着府裏新制的衣物給妹妹送了幾件,料想是下人們說話不周以至于妹妹想多了,這才引得我們兩人拌了幾句嘴,所以阿母才……”
剩下的話不必多說,沈逸好歹也是在官場浸淫多年的人,自然能明白這其中韻味,尖刀似得眼睛來回在姜娘身上打轉,口裏也是鮮有的厲色:“我看姜娘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平日裏你阿母就是這樣教導你的?來人,給我把五姑子關起來着人好生看着,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給她送飯和水!”
沈逸這樣生氣,宓娘也是吓了一跳,可憐姜娘只被吓得一個勁兒的哭,嘴裏一直哭喊着叫“阿母”。宓娘見此剛欲開口求情,沈逸複又加了一句:“宓娘你也是,管教下人不當,回自個兒房裏好好反省反省。”
“是,宓娘這就回去反省。”宓娘起身,臨走時還朝沈逸看了幾眼,沈逸一臉煩躁,估計今日出去應酬也是不大順利。後宅裏這一出事只怕是更加煩躁,宓娘心裏便明白了幾分,當下腳步加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晚間的時候沒人前來叫喚吃飯,宓娘也不敢這時候出去觸這黴頭,也不知那張氏情況如何。她心念一動,不經意瞥見候立在一旁的心兒,這婢子是張氏昨日撥過來說是給自己用,以彌補一些自己這些年不曾養育之過。長者賜不敢辭,宓娘便給這心兒一個體面,叫她在房裏貼身伺候着做個二等丫鬟。
“心兒,阿母出事,我這心中很是不安,你去阿母院子裏打聽打聽阿母現在情況究竟如何了?”讓心兒前去打聽是最好不過了。
“是,三姑子。”心兒領命前去,幾乎是前腳剛出來,後腳沈俨就閃進去。
宓娘低垂着臉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微弱的燭光一閃一閃映得宓娘的小臉格外精致,沈俨看得心中一柔,喚道:“宓娘,你在想什麽呢?”
宓娘一驚:“俨兄姊,你怎麽來啦?”
沈俨笑了笑:“怎麽,你這裏我還來不得?”見宓娘被自己逗得有些着急,沈俨方不緊不慢道:“聽說你今兒個和姜娘兩個打起來了?怎麽回事?可曾被欺負?”
原來沈俨深夜前來是關心自己可曾被欺負,宓娘心底一暖,擡頭笑的燦爛:“俨兄姊你可太小瞧宓娘,我像是被人欺負的嗎?王父可說過宓娘是不好惹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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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沈俨不以為然,看宓娘渾身也不似受傷的樣子,向來那個女人也不會對自己親生女兒做什麽,便稍稍放心,又道:“明日我和朋友約了去湖上泛舟,你想不想跟着我去?”
宓娘眼睛一亮:“真的?可是……可是阿母還在病中,我,宓娘怕……”這個節骨眼上去撞槍子,那可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
“沒事,我方才從前頭過來的時候已經聽說阿母無事,只是長途跋涉又一時間勞累這才動了胎氣,靜養即刻。怎麽樣?只要你想去你俨兄姊就有辦法帶你出去!”
“好,我去!”宓娘牙一咬,心一橫。這麽好的機會,作為二十一世紀自由慣了的女子,哪裏真能在深閨裏呆得下去?
次日宓娘才明白所謂“有辦法”就是讓她換一身男裝,喬裝出門。
真真是亘古不變的橋段!
宓娘暗中低垂着臉撇撇嘴,不過能出來見識她還是很高興。先前雖然在王父跟前長大衣食不愁,可為了避免王父起疑心她可是從來沒有出門看過。
來到古代第一次逛,能不高興嗎?
沈俨帶着宓娘來到城門外十裏處的護城河邊,叫賣聲絡繹不絕,宓娘好奇的這看看那看看,但也知不惹麻煩不輕易去觸碰。
那幾個好友早就在舟上等着沈俨,有的身後也帶着幾個侍從,因此宓娘跟在沈俨後頭也并不紮眼。
“喲,你小子終于來了?怎麽樣,相隔數載不見,這功夫可有學到家?”青衣長袍的男子最先看見沈俨,嘴裏不饒人,看起來應當和沈俨關系十分不錯。
沈俨平素在家是很少微笑,這時候看見這幫好友的時候就已經帶着笑:“怎麽?衛骥你要不要親自試試?”
“好,衛少你上啊!讓我等好生見識一番。”
“就是就是!”
其餘幾個少年郎紛紛起哄,那個叫衛骥的少年郎漲紅了臉,梗着脖子粗聲粗氣道:“來就來,本郎君還怕了你不曾?”
看樣子這衛骥也是出聲名門,宓娘眼珠一轉,這城裏一些大戶她也從王父那裏聽說過,這個衛姓,莫不是那衛城主府?是了!一般只有貴人出生,才有資格自稱“本郎君”。
就在宓娘晃神的時候沈俨已經将那個叫衛骥的少年郎制服,這幾年功夫果然沒有白學?宓娘忽然有點琢磨不透這個沈俨,若是王父将這些人脈交給他,那意思必定是日後要将整個沈家交給他,可眼下時機不到,他怎麽敢就這樣将自己底細暴露在自己這個後母的孩子面前?
難道是在試探自己?
宓娘自己有些吃不準,正奇怪于沈俨的做法,街道上忽然人群響動,一名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吃力在人群中跑來跑去。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快追,她往那邊跑了!”
也不知那女子是有意還是刻意,竟然跑到沈俨那群人面前“撲通”跪下,抱着沈俨大腿哭喊着:“郎君救命啊,求郎君救救賤婢一命,求郎君救命!”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還是衛骥拊掌一笑道:“行啊沈俨,你看你這郎君長得多麽面善,這小女子別人不求,偏偏就抱住你大腿,怎麽招?帶回去?”
這話其實是在奚落沈俨,有點看沈俨笑話的意思。但凡稍微有點臉面的家裏是不會帶來路不明的女子回府,更別說這樣還有人追的逃命女子。
可沈俨若是放任這女子不管,只怕落得個硬心腸的名頭,這真是個燙手山芋!
就在幾人打笑的時候,追兵也趕到面前,五個壯漢追一個弱女子都追不到?宓娘不信,在場的人個個人精,更加不會相信。那為首的壯漢兇神惡煞道:“怎的?你這郎君可是要為這女子出頭?”
沈俨笑着搖搖頭,不說話。那小女孩哭的愈發傷心,更加大聲喊道:“求求郎君仁慈,救我一命!賤婢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說完還用力磕頭,力氣之大,額頭都隐隐滲出血來。宓娘看的簡直牙酸疼。
周圍被吸引來的人越來越多,議論紛紛,那小女孩微微昂起頭,半垂的頭發隐隐露出絕世容華,梨花帶雨的模樣好不惹人嬌憐。于是人群中見沈俨久久不語,開始紛紛指責。
那兇神惡煞的壯漢朝四周吼道:“看什麽看,這女子又不是我強搶來的,這是我正大光明買來的。她自己的親生父親将她買給我,白紙黑字的,又沒作假!”
原來是父親買女兒,看着小女孩這番舉措,只怕是賣進了那銷金窟!宓娘冷笑,這小女孩分明是故意的,只怕背後定有人指使,見沈俨舉步維艱,宓娘實在忍不住便站出去問道:“兀地那女子,快放開我家郎君,你且來回答我幾個問題!”
沈俨一怔,見宓娘朝自己微微點頭示意他不必着急,他便道:“你還不去?”
那小女孩唯唯諾諾,宓娘便問:“那壯漢說的可有半分假話?”
小女孩可憐兮兮的搖頭,緊咬着下唇怯弱道:“不曾。”
“既然如此,那你作甚喊救命?還拿出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可是想故意敲詐我家郎君?”
作者有話要說: 什錦科目二挂了,挂在最後一個壓線上好傷心啊!
是不是因為什錦沒更文的報應
嗚嗚.....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