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別太過分

“又來買可樂呀?”小區對面的便利店裏,眯着眼睛微笑的老太不等舒願說話,就從貨架上拿下一支小瓶裝的可樂,“不換換其他口味的飲料?”

“喜歡吃可樂雞翅。”舒願付了錢,把可樂換到自己手裏。

回到家免不了又遭來柳綿的大呼小叫:“你怎麽又買可樂,這種東西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舒願一聲不吭地将自己關進衛生間,擰開瓶蓋把可樂往馬桶裏倒的時候還能聽見母親在外面嘟囔:“放假回來都買了多少可樂了,真是……”

十七瓶了。

舒願邊沖洗着瓶蓋邊想,用毛巾細致地吸幹了瓶蓋上的水珠,空瓶扔進了洗手臺下的垃圾桶裏。

書桌的第二個抽屜裏藏着個特別的可樂瓶蓋挂串,舒願拿錐子在第十七個瓶蓋中央戳了個小孔,把它穿到挂串的繩子上,輕巧地在下面打了個結,以防瓶蓋滑下來。

舒願提起挂串在眼前晃了晃,紅彤彤的一串兒瓶蓋像一只只小鞭炮,不知道要積攢多少才能點燃心裏的勇敢。

一長串噼裏啪啦有節奏的巨響,長長的鞭炮燃到了頂,地上鋪了層喜慶的紅紙屑,幾只躲在車底下的貓咪争先恐後地沖出來,踩着滿地的紅紙屑玩兒。

剛摘下頭盔的黎诩朝飯店門口的顧家幾口子招招手:“明天才除夕呢,這就放鞭炮了?”

“預祝除夕生意大紅大火嘛,”顧鴦把拍好的小視頻發朋友圈裏,“做完明天就休息啦,開心。”

顧叔趕着幾只貓回店裏,顧太拿掃把掃去一地狼藉:“小诩你到樓上坐坐,阿姨待會兒給你送吃的上去。”

“不用費心,”黎诩勾着顧往的脖子朝裏邊走,“我就找往往教我幾道題,中午得回家吃飯。”

到樓上就只有顧往和黎诩二人,顧往甩開黎诩的胳膊,沒好氣道:“以前咋沒發現你這麽煩人呢,天天往我家裏跑,讓任撩知道準要跟你來一架。”

“說不定他只會躲在你背後嘤嘤嘤。”黎诩從包裏翻出幾張卷子,“我這次來是真的要問題目,行行好。”

“都有人改喊你學霸了,還問啥啊,”顧往奪過卷子一看,又還了回去,“不會,問舒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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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耍我呢啊?”黎诩推着顧往進書房,“不都跟你說了大半個寒假沒和他聊過天麽。”

“偷襲人家,還妄想人家主動找你?”顧往将卷子拍到桌面上,“老弟,醒醒。”

黎诩照例在顧往家呆到了中午,回家的途中正尋思下午要上哪兒打發時間,結果剛駛到家門前就見姚以蕾拎着袋東西出來,後面跟着背雙肩包的黎訣,司機陳叔走在最後頭,左右手各拖着一只行李箱。

撞上黎诩不善的目光,黎訣回瞪過去:“邊兒去,擋道了!”

“喲,私生子還這麽理直氣壯,”黎诩揚起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口氣可不小,今兒早上是吃了多少排洩物啊?”

別說動手,論拌嘴,黎訣也絕不是他哥的對手,才兩句話就嗆得他找不到詞兒争辯,姚以蕾還在前面拉着他:“別跟你哥吵,上車吧。”

“也是哈,”黎訣摘下雙肩包扔進後備箱,“接下來就眼不見為淨了,何必擾了自己的興致呢。”

“有能力不依附黎家就永遠別回來了,廢物。”黎诩嗤笑一聲,進屋狠勁兒把門甩上。

黎文徴坐在餐桌旁倒沒被他吓着,仿佛是習以為常了,關掉平板後心平氣和地朝他揚揚手道:“過來吃飯了。”

“你怎麽不去送他們?”黎诩拉開椅子坐下,“沒聽你小兒子語氣挺不服的嗎?”

“他不服,是因為我不送他們,還是因為他嗆不過你?”黎文徴反問,還是一臉文雅的笑,喚過田嬸給黎诩盛了碗湯。

狐貍精和她那兒子回老家過年,黎诩便不再擺出副陰沉的表情,坐在餐桌旁的時間都比平時長得多。

而習慣食不言的黎文徴在只有兩人吃飯時也少有地開了話閘子,盡管一開口就是提及兒子的學習:“你啊,真的不考慮進重點班嗎?那裏的學習氛圍會好很多,學習進度也比平行班快。”

“啧,我要是樂意學,在哪學不是學啊。”黎诩嗤之以鼻。

黎文徴笑了笑:“你最好別像高一時那樣帶個什麽男朋友回來,你學習再好,我也把你往死裏抽。”

這才是黎文徴的鋒芒,溫文爾雅只是他的其中一張面孔而已。

高一時黎诩把談軒臨帶到家裏,當着狐貍精的面向黎文徴出櫃,在那之前是姚以蕾的生日,黎诩目睹他爸送了枚鑽戒給她。

黎文徴那樣的人精哪不會猜到黎诩是在氣他,打倒是沒打,就是凍結了黎诩存生活費的卡,順便在黎诩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的街車轉手于人。

那次對峙讓雙方都觸到了彼此的底線,黎文徴生完氣後雖然沒再對黎诩出櫃的事做太多的評判,但那段時間也限制了黎诩的外出,另一方面,黎诩對姚以蕾更是恨之入骨,就差沒砍了姚以蕾那戴鑽戒的無名指解恨。

想到這事兒,黎诩連最後的胃口都沒有了,他摔了筷子,離座時冷聲道:“就算我以後喜歡誰,也絕不會像你一樣朝三暮四。”

大大小小的口角父子倆發生過無數回,像這樣卡在春節前的時間點還真沒試過。黎诩直到除夕當晚也沒再見過黎文徴的身影,鬼知道又是跟哪位高官有飯局。

今年宋閱年旅游過節,黎诩沒地方呆,連着兩天在床上抱着手提電腦過日子。小小酥越長大越粘人,黎诩盤腿靠在床頭時它就鑽到他懷裏取暖,看見黎诩的桌面壁紙時會喵嗚兩聲。

壁紙是正在跳拉丁舞的舒願,做了星空特效的舞臺上,舒願穿一身勾勒得身線修長的服裝,定格的動作像只立于淺海上的白鷺,半垂的眼簾下隐匿着十六歲少年的孤傲。

這是舒願十六歲時參加全國拉丁舞大賽時的視頻截圖,被黎诩做過精細的圖像處理。

黎诩已經兩天沒碰過網游了,他搜集出他所能找到的舒願曾經參加比賽的視頻,試圖了解舒願的過往,卻每烙印一個驚豔的畫面在心裏,都要更心疼一分。

他不認識的舒願自信而驕傲,為什麽非要遇上這麽群人按下他高揚的脖頸?

再晚些時候,別墅外響起煙花燃放的聲音,小小酥顫了顫耳朵,在黎诩懷裏悠悠醒來,睜着杏眼兒看向陽臺的方向。

以往悅歌山莊都是極為靜谧的,難得過年大家都愛往別墅區附近的煙花觀賞區湊,歡呼聲這邊都能聽到。黎诩坐不住了,合上電腦,抱起小小酥塞進寵物一手拎外套一手提包就朝樓下跑。

小小酥出門少,黎诩載着它飛馳在路上時,它歡騰地用鼻子拱着透氣孔,又或許是能預見等下要見誰。

鑒于上次來過舒願家,這次黎诩便不再把車停小區外面,他向保安打了聲招呼,對方看他的街車一眼,直接就放行了。

發短信擔心舒願不能及時看到,黎诩思量再三,撥通了舒願的號碼。

大約是顧忌寒假前的那個吻,舒願沒接他的電話,黎诩按了挂斷,側身扯開寵物包拉鏈把小小酥抱出來,再次撥通了號碼。

等待接通的時間有點長,但好歹這回是接了,黎诩松了口氣,說話時都禁不住帶上了笑意:“除夕快樂,睡了嗎?”

那邊傳來翻書聲,舒願明目張膽地撒着謊:“睡了。”

“這才九點剛過呢,”黎诩擡頭,這邊正好能看到舒願卧室的窗戶,“我在你家樓下。”

亮着燈的窗戶被人悄悄撩開了一角窗簾,有人影探頭探腦地在那裏偷看。

黎诩裝作沒注意,低頭撓了撓小小酥的下巴,惹得小家夥舒服得叫了一聲。

“下來吧,小小酥說想見你。”

多虧柳綿拉着舒紹空去逛花街才讓舒願不用想任何借口就能在晚上出門,夜裏風大,他舍不得換下保暖的連體小恐龍睡衣,踩着厚厚的毛絨拖鞋跑下樓。

離黎诩還有一小段距離時舒願停住了,他揣着兜,借路燈微弱的光打量對方,心頭載着無名的緊張。

他也想在那個吻之後如黎诩所說的恨對方,這樣他不用對未來每一天都心懷期待,也不用憂慮對方用憐憫的眼神撫過他殘廢般的身子。

可黎诩的溫柔使他在流沙河中陷落,底下布好的網是他最不敢觸碰的愛情。

“你就穿成這樣下來見我,是有多放心我不會對你動手動腳啊。”黎诩抱着小小酥走近,先把它放到舒願的臂彎裏,再傾身擁住對方的雙肩,“怎麽辦啊,這個假期我本來不想打擾你的,可是我自制力好差。”

冷風裏黎诩呼出的氣息是暖的,舒願凍僵的臉龐仿佛都在此時有了知覺。他按住小小酥亂動的爪子,用手肘推了推黎诩的胸膛:“別在這裏。”

“那能在哪兒?”黎诩仍挂在舒願身上,“你家裏人睡了沒?”

遠處煙花綻放的響聲像打落在舒願的心髒,他被黎诩越抱越緊,夾在中間的小小酥發出不滿的輕叫。

“黎诩,你別太過分,”舒願慌亂地說,“我不想這樣。”

“不想哪樣?”黎诩用鼻子拱舒願暖烘烘的頸間,“帶我上去吧,快冷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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