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不要離開我
拐出佳玺名邸後,黎诩調頭前往顧太私房菜,除宋閱年外,沉迷的其餘四人都聚齊了。
“宋哥不來?”黎诩摘掉背包坐下。
顧往朝裏面挪了點,順便給他開了罐啤酒:“他老婆懷孕了,宋哥得陪着她,抽不開身過來。”
“以後就是孩奴了。”韓啓昀笑得很大聲,被施成堇拍了下背:“笑屁哦,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幾人許久沒聚,湊在一塊兒免不得一堆話要唠嗑。顧鴦端菜上來,撐着桌子感慨道:“年輕真好啊,笑笑鬧鬧的。”
“鴦姐,你也趕緊的啊,”施成堇說,“二十八了,不早了。”
“随緣!”顧鴦搖搖手。
別桌來了客人,顧鴦跑去忙了,黎诩夾了個乳鴿腿,邊啃邊問顧往:“你姐真打算單身一輩子啊?”
“哪能啊,”顧往笑道,“她那是眼界高,誰都瞧不上。”
“給她介紹些優質的男人呗,”韓啓昀轉頭看向施成堇,“你參加選秀認識不少新朋友吧,有合适的給鴦姐介紹一個。”
“不合适啊,”施成堇念經似的,“年齡相仿的衣品不行,模樣好的才剛畢業,風趣幽默的都是大叔,放眼看去我最優秀。”
“拐彎抹角誇自己呢。”韓啓昀白他一眼。
黎诩想起了什麽:“我平時忙得沒空看群消息,你市決賽過了?”
“過了,”施成堇嬉笑道,“接下來要準備升級突圍賽。”
“以後全國總決賽進前三強一舉奪下冠軍是不是得出名啊,”顧往拿自己的杯子碰了碰施成堇的,“茍富貴,你懂的。”
“那咱們沉迷得有排面,發表感言第一個就要cue哥們兒。”施成堇舉起杯子,“沉迷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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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解散!”四人的杯子碰在一起,黎诩多拿了一個杯子代宋閱年幹了。
這頓飯吃到了飯店打烊,黎诩喝了點酒,開車靠着邊,沒開太快。
把車停好進屋,黎訣正在客廳看電視,聽見門鎖的聲音便瞟了過來。
黎诩換好鞋子上樓,身後一串兒急促的腳步聲,黎訣尾随在他後面,在樓梯拐彎處差點到黎诩身上。
“幹什麽?”黎诩一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把滑下來的背包往上提了提,他比對方高,又是站在高一級的臺階上,這麽看着黎訣頗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爸爸這兩天有應酬,不回來了。”黎訣說。
“随便。”黎诩轉身往樓上走,剛走兩步又停下,回頭打量黎訣嘴邊的一抹青紫,“嘴角怎麽回事?”
黎訣摸摸嘴角:“不小心讓籃球砸了。”
“哦,”黎诩了然,“那以後別打球了。”
他無暇管黎訣在學校遭遇了什麽,對方今天明顯的示弱分明有向他妥協的成分,他卻懶得去細想是不是個計謀。
回房後第一件事便是掏手機,黎诩心心念念着舒願的身體狀況,又怕時間太晚對方早就歇下了,于是退出撥號界面打開微信私聊。
拍了一張倆貓兒摟在一起睡覺的照片傳過去,黎诩編輯文字道:“小家夥們都睡了,你睡了嗎?”
等了一分鐘沒等到回複,黎诩又問:“退燒沒有,身體怎麽樣了?”
插上電放下手機去洗澡,出來後剛好看見手機彈出新消息:“剛睡過一覺,在喝粥。”
黎诩立馬打了電話過去,舒願接了,第一句話就是:“謹慎講話。”
“知道,”黎诩猜到舒願的家人應該在對方旁邊,“燒退了嗎?”
舒願把碗底的粥喝光,叼着個光酥餅窩到沙發上,咬下一小口後回答道:“體溫降了點,還沒徹底退,但比白天好多了。”
“現在不迷糊了吧?”黎诩問。
舒願直覺黎诩正站在不謹慎的邊緣試探:“說話過腦子。”
“過不了,”黎诩止不住笑,“我想到你迷迷糊糊趴在我背上誇我好、說喜歡我,我就興奮得想開車沖去你家樓下喊你的名字。”
越來越不正經,舒願掩住話筒,小聲道:“以後總有機會的。”
挂了電話,舒願對上柳綿懷疑的目光:“小願,你談戀愛了?”
“電話裏是黎诩。”舒願把餅啃完了,抽紙巾擦擦手。
正想回卧室,柳綿放下手裏的空碗走過來:“小願,你還在讀高三呢,別太早談戀愛,會影響學習的。”
和黎诩的言論如出一轍。
“我不可能戀愛的,”舒願自嘲道,“這不是害了人家女孩子嗎?”
柳綿一愣,看着舒願走進房間合上了門,無力感從她心底油然而生,有些事盡管已經翻過了篇章,但撕裂的紙張也讓舒願人生的書冊變得不再完美。
元旦過後這個學期就差不多進入了尾聲,班主任天天在講臺上耳提面命,讓大家期末考要努力保持穩定水準,名次別掉出30以外,否則被非重點班的學生追趕上來只會弊大于利。
黎诩屢次模拟考和測試都排得不前,他第一次有了危機感,趁着舒願這些天睡眠質量不錯,他都在對方睡着後爬起來抄起習題解析躲進衛生間開着燈看,到自己規定的點了才關燈上床睡覺。
期末考結束那天黎诩繞着操場一口氣跑了三圈,他脫掉外套扔到地上,流着汗仰躺在上面喘了好久的氣。
舒願收拾完東西拎着兩人的包下樓,去操場前繞道去了小賣部,出來後手裏多了罐冷絲絲的可樂。
他踩着人工草坪走向黎诩的方向,坐下後用冰涼的罐子碰了碰黎诩的臉:“喝不喝?”
黎诩睜開眼,視野中舒願的臉懸在他上方,唇角盈着絲平日極少露出的淺笑。
天上火紅的夕陽仿佛擡手就能觸到,映照得舒願的眼角和鼻翼兩邊都是羞澀般的淺紅。黎诩張開五指,扣住舒願的後腦勺往下壓:“敢不敢在這裏接吻?”
“不敢。”舒願說。
黎诩手一松,抽走了對方手中的可樂:“那下次——”
唇上一涼,微涼的觸感稍縱即逝,舒願翻身坐在一邊,雙腿屈着,臉埋在相疊的手臂中。
黎诩呆呆地看着天空,成片的夕陽落在他的眼裏。不知道為什麽黃昏總令人遐想。他想到了很久以後,他和舒願會不會還在一起,會不會彼此依偎着回憶曾經互相問起的任何一道公式,會不會記着今天他們在寬廣無垠的天空下偷偷地親吻?
手心被可樂罐外冒出的小水珠蹭得一片濕潤,黎诩用胳膊肘撐着草坪坐起來,勾住拉環拉開,湊到嘴邊喝下一大口。
喉結滾了滾,黎诩湊到舒願身邊,下巴擱到對方肩上低聲問:“害羞什麽?”
舒願良久才擡臉:“沒有。”
黎诩扒了扒舒願的頭發:“送你回家?”
“再呆一會。”舒願拉住他。
“行。”黎诩盯着操場外拖着有滾輪的書箱向校門口方向走的一撥撥學生。
學校裏人漸漸少了,黎诩也喝光了一罐可樂。冷風吹來,出過汗的身子覺出了涼意,他重新把外套披上,攬着舒願讓人靠到自己身上。
“聽起來還有一個學期那麽長,其實算起來離高考也只剩四個多月了,”黎诩感覺到了前途的渺茫,是他之前從未想過的問題,他想要怎樣的未來,以及最迫近的目标要選什麽,“舒願,你以後想考哪個大學?”
“在考慮,”舒願單手托着臉,另一只手揪着地上的幹草,“我媽肯定不想我走太遠,可我想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我不能将自己永遠困在這個城市。”
“那如果有我在呢,”黎诩側頭看着他,“你媽會放心吧。”
“你要跟着我麽?”舒願回頭問,拂去了粘在黎诩頭發上的碎草。
“不然呢,”黎诩盯着舒願的下巴,想在上面親一下,“你不要離開我。”
“看誰離不開誰。”舒願說。
出期末成績的前兩天,黎诩紮進了“沉溺”,他太久沒來過這裏,聽着耳熟的搖滾樂,聞着空氣中濃濃的酒香味,體內沉寂多時的細胞終于活躍過來。
他今天是一個人過來的,臨近過年,大家都各自都有事兒要忙,連往年最閑的施成堇也為了比賽忙得不見人影。
黎诩反倒成了最閑的人,不想回家,也不想記挂自己的成績,他只好來到這個熟悉的地方,暫且放松一下被學習壓迫得僵硬的軀體。
沒了沉迷的“沉溺”不知何時有了代替品,臺上他沒見過面的新樂隊也不遜色,三個人,主唱鍵盤手鼓手,表演時随着節奏晃動着身子,女主唱尤其活潑,穿着深灰色短裙風情萬種地扭着屁股,不時向臺下觀衆抛一個飛吻。
“他們叫‘溺亡’,去年十二月老板找人回來組建的,”吧臺後的調酒師為黎诩弄了杯金湯力,“也不曉得為啥取這名字,這不是詛咒自家的店嘛。”
“隊名差了點,但表演還行,粉絲不是挺多麽。”黎诩咂了口酒。
“你那幾個哥們呢?”調酒師問,“你們沉迷真不打算回來了?”
黎诩搖着玻璃杯裏的冰塊,感覺憧憬的未來和曾以為會無限持續的過去,都在不知不覺中離自己很遙遠了。
大概就像宋閱年那首歌所唱的,朝夕如梭皆為過往吧。
“總不能一輩子困在這個酒吧裏吧,”黎诩把空杯子推過去,“來,給我調杯轟炸機,好久沒嘗過冰火兩重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