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憋得多難受
火鍋紅湯上泛着氣泡,熟透的五花肉偶爾露出誘人的一角,卻沒人顧得上把它們撈起。
黎诩彎腰把地上的安全套和潤滑劑全部撿起放回包裏,朝舒願攤開手掌:“給我。”
舒願知道黎诩不是沒有脾氣的,自己有錯在先,于是乖乖把東西換到對方手中,坐下來撈起鍋裏的肉,放進黎诩的碗裏:“對不起。”
這句道歉讓愣怔的人換成了黎诩,他一肚子壞水兒,對方不責怪就算了,還要來一句對不起,顯得他多卑鄙無恥似的。
手裏的東西仿佛燙手山芋,黎诩把它塞進包裏,低頭吃着五花肉:“那是gc沖洗器。”
“我知道,上面有寫,”舒願難為情道,“你給誰買的?”
“你別問,”就算黎诩臉皮再厚,也經不起舒願這麽三番四次的詢問,“說了你準生氣。”
舒願便不問了,他本就話少,不出聲的時候連自己都覺得無趣,只能悶頭在鍋裏挑娃娃菜吃,臉埋得很低。
吃完走出店外,舒願終于開口說了話,目光沿着街道兩旁的路燈眺向遠方:“我自己走回去吧。”
“怎麽了,”黎诩從褲兜裏抽出手,車匙沒掏出來,“大晚上的多冷啊。”
“吃多了,散散步。”舒願避開黎诩伸過來牽他的手。
黎诩改為摟舒願的肩膀:“那我陪你走,送你回去後再返回來取車,反正不遠。”
肩上的力道讓人不容拒絕,舒願怪不自在,推推黎诩的胸膛小聲道:“算了,還是坐車吧。”
互相以為對方生自己氣的兩人一路無言,到舒願家樓下時卻抱在一起舍不得放手,舒願枕在黎诩肩上,帶點委屈地說:“你要是覺得我煩了就告訴我,別這樣兇巴巴地對我。”
黎诩才意識到舒願低落的情緒是為何,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剛才的态度,就少說了幾個字,竟被對方誤會為不耐煩。
瞧這可憐巴巴的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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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舒願以前總是充滿防備的模樣,黎诩心裏瞬間被柔軟的羽毛給填滿,按一下都軟乎得不行,只想把舒願揣裏面養着護着。
他手一兜,幫舒願把連衣帽扣上,捧着對方的臉在唇上啄一口:“我哪兇巴巴了?”
夜色為樹蔭下的他們打着掩護,舒願也管不着有沒有人經過瞅見他倆暧昧的動作。他盯着黎诩泛着淺笑的嘴角,說:“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瞎猜,”黎诩的指腹在舒願臉上摩挲了下,“我對你那叫兇的話,對別人那叫什麽?”
舒願抿着嘴不說話,黎诩又補充:“我還怕你嫌我煩呢,巴不得每天在你身邊轉悠,我咋那麽稀罕你啊。”
事态開始往肉麻的趨勢發展,舒願得了便宜,就不再跟黎诩計較吃火鍋時冷淡的态度了,他扯下對方的手,順便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我要回去了。”
“行,到樓上給我發個消息。”黎诩立在原地向他揮揮手。
舒願剛走出兩三步,黎诩又喊住他:“今年春節還一起過不?”
“過,”舒願點頭,“一起。”
除夕一家人出去吃飯時柳綿又問起了和去年同樣的問題,雷打不動的問法,連字詞都一模一樣:“小願,今年回百江嗎?”
“不回。”舒願回答得很平淡,仿佛這已經成為他唯一的答案,完全無需考慮。
柳綿嘆了口氣:“那件事已經解決了,那人也進了牢,你還不願意面對區區一座城市嗎?”
區區一座城市是鋪天蓋地的黑暗,舒願好不容易走出來,又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內若無其事地重游故地?他還是搖頭,沒胃口地把碗筷放下了:“我不想回去。”
“別逼小願了,”舒紹空撫了撫妻子的背,“這種事急不來。”
到正月初一當天,柳綿和舒紹空走得無聲無息,舒願沒被母親敲門喊醒,起床時已近正午。
廚房的電飯鍋插着電,紅燈顯示在保溫那一檔,是柳綿提前給他做好了午飯。
舒願剛起床,不想立刻把肚子塞滿,只想吃點随便吃點什麽墊墊胃。他記起小區後門的巷子裏開了個新的早餐店,揣上手機正要去嘗嘗口味,結果一開門就看見杵在門外的黎诩。
雙方皆是怔然,黎诩把剛擡起準備敲門的手放下,舉起另一只手拎着的透明袋子:“給你帶布拉腸來了,吃嗎?”
兩個飯盒被揭開了蓋子放在桌面,黎诩指着左面那盒:“這是雞蛋叉燒辣椒圈,”又指着右邊那盒,“這是肉碎香菇加玉米。”
舒願掰開一次性筷子,視線在兩盒布拉腸當中逡巡一遍:“我都想吃。”
“那就都吃。”黎诩說。
布拉腸皮薄嫩滑,口感細膩,當中加的餡料切得很碎,味道适中,正戳中舒願的胃口。他連吃一段,又夾上一塊遞到黎诩嘴邊,待對方咬住銜了過去,他語氣輕快地問:“這是哪買的?”
“廣場那邊,挺多人排隊的。”黎诩擦了擦嘴巴,輕車熟路地進廚房拿杯子倒水喝,“今年還逛花街不,聽顧往說開了很多好玩的新攤子。”
舒願其實不想出門,今年的冬天冷得厲害,他穿着毛大衣系着圍巾雙手還是僵冷的,碰什麽東西都要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裏露出一個指尖試探,生怕被靜電“啪”地攻擊一下。
他收拾好空飯盒和一次性筷子扔進塑料袋裏綁好,看着黎诩期待的眼神,違背自己意願地答應道:“去吧。”
沒想到竟在搞活動的攤子那裏碰上任撩和顧往,兩人肆無忌憚地牽着手,也不怕遭來別人的議論,看得黎诩好生羨慕,手從舒願肩上溜下來,碰了碰對方的手背。
“大膽牽啊,”任撩注意到了黎诩的小動作,“緊張個屁。”
“誰他媽緊張了,”黎诩用力抓住舒願的手,“剛步入熱戀期,凡事需要慢慢來懂嗎?”
舒願瞟向兩人相握的手,沒表示抵觸,黎诩這才放心大膽地扣緊了。
除舒願外,其他幾人都屬于好動的類型,看到個好玩的攤子都要上前參與一發,舒願跟着他們,多少也被感染到,臉上不自覺地多了些笑容。
一條街的游戲攤子玩下來,顧往渴得直往奶茶攤的隊伍後站,扭頭便問其他三人:“你們喝不?”
任撩平時都習慣讓顧往在人堆外等着自己去排隊的,此刻卻當了回坐享其成的太子爺:“喝,半糖去冰加布丁。”
“你要什麽?”黎诩低頭問舒願。
舒願隔遠掃了遍菜單:“奧利奧曲奇奶茶。”
“行,我跟顧往排隊,你們倆站那等。”黎诩說完便跑進人群裏,只留下任撩和舒願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們兩人不熟,交集也不多,舒願沒打算主動跟任撩攀談,垂着眼擺弄剛剛游戲贏回來的太陽能車擺件,以避開和任撩的眼神接觸。
奶茶攤前排隊的人多,黎诩他們還有兩三個才能輪到,任撩插着兜哼一首舒願沒聽過的歌,哼完後用手肘碰了舒願一下:“別總低着頭啊,對脊柱不好。”
舒願沒意料到對方會跟自己說話,正愁要怎麽回答,任撩又神秘地說:“我問你個問題啊。”
“什麽?”舒願問。
任撩推着他的肩膀走開了幾步遠:“你和黎诩進行到哪一步了?”
舒願二十歲的人了,怎麽可能不明白任撩問的哪種意思,他面皮薄,赤紅的臉讓任撩自以為是地頓悟道:“做過了?”
“沒有!”舒願連忙否認,擔心對方以為他在掩飾,于是一個勁兒地否認三連,“沒有,真沒有,真的。”
“這樣,”任撩摸摸下巴,“那黎诩得憋得多難受啊。”
想起上次在黎诩的包裏掉出來的東西,又想到對方連解釋都沒有,舒願的臉唰的白了。
黎诩買完奶茶回來發現舒願臉色不對,心急地問了句:“發生什麽事了?”
舒願搖搖頭,接過黎诩遞來的熱奶茶,捧在發冷的手心裏取暖。黎诩又轉頭問走在後面的任撩:“你小子剛跟他說什麽了?”
身後一米開外那兩人互相喂着奶茶,任撩咽了口布丁,笑道:“沒說什麽。”
黎诩還是不信,把舒願送回家後不讓他上樓,攥着他的肩膀逼問:“到底怎麽了?”
奶茶握在手裏沒喝多少,舒願心裏難受,再甜的東西都難以下咽:“犬犬,今晚上我家睡嗎?”
聽對方這麽稱呼自己,黎诩心裏咯噔一下:“可以啊,我先回去把小小酥和餅幹帶過來,不然沒人照顧它們。”
“那——”舒願心急地擡頭,“我去你家也行,免得你兩頭走。”
滿心的憂慮沖破了矜持的防線,舒願帶着絲不外露的羞怯,推開黎诩的臉:“你在這等我,我上去收拾收拾。”
手是冷的,臉卻是熱的,他邊跑上樓邊用手捂自己的臉,不知道自己做這個決定正不正确。
鍋裏母親為他熱的飯菜沒來得及吃,被他全部蒙上保鮮紙放進冰箱裏。他收拾了兩件幹淨衣服,帶上鑰匙和手機,出門前深吸了一口氣,利用下樓的短暫時間,提醒自己這次一定不能再表現出任何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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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也更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