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半夜一點。“享自由”內繁華依舊。“享自由”外的喧嚣随着夜色漸漸沉睡。吳桐和鐘連風兩人一左一右攙着蘇瑤走出來,蘇瑤的臉上染上了酒色的陀紅,清亮的眸子也有幾分迷離。

“看起來是有些醉了,你怎麽讓她喝那麽多。”鐘連風皺了眉,說着又驚叫,“好像要吐了……”

吳桐用濕巾為蘇瑤擦了擦臉,懊惱道:“你有本事你怎麽不攔着。”

聽到他們在吵嘴,蘇瑤擡手理了理額前的頭發,笑:“我沒事……”

正前方停着一輛白色賓利。一個老人神色肅穆地盯着前方,他的眼睛像是貓頭鷹那般銳利,一看到蘇瑤,連忙畢恭畢敬地向車裏的男人報道——

“少爺,小姐來了。”

本來還在說着話的蘇瑤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她猛的擡頭,直直地看向正前方的那個身影。吳桐好奇蘇瑤在看什麽,便循着視線看過去。

只見那男人緩緩從車裏出來,他的動作不緊不慢,帶着公子哥的貴氣與優雅。雨夜朦胧,男人的輪廓像是精雕細琢一般完美,高大挺拔的身姿自帶風采。

雨夜朦胧。

“诶诶诶,絕對是個帥哥!”吳桐眯着她的高度近視眼揣測道,語氣裏滿是興奮,“瑤瑤你喜歡嗎?我幫你要號碼去。”

剛說完就挨了鐘連風一記白眼,他嫌棄道:“拜托瞎就戴眼鏡,那是傅初年。”

什麽?

傅初年?

吳桐一怔,一瞧蘇瑤,果然神色不對了。她連忙捂住蘇瑤的眼睛,嫌棄道:“這個再帥也不能要,挑別的。”

緊接着朝鐘連風使眼色:“那我們繞道走。”說着,連忙使勁把蘇瑤往另一個方向拉。

鐘連風照做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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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不喜歡傅初年。

就像傅初年也不喜歡他們。

蘇瑤心已經亂成一團。前一秒她還恨不得把那個男人甩了,可這一刻,她又無法控制自己的本能反應——那因見到他而迸發的欣喜。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喜歡他多少年了,當她想離開的時候,發覺喜歡已經植入骨髓了。

傅初年已經走了過來,就直直地站在他們面前。他黝黑的瞳仁似散着寒光,目光落在鐘臉風的動作身上。

蘇瑤下意識微微推開鐘連風。

“回家。”他收回眼神對蘇瑤道。

“我還以為傅少一輩子也不會回來了呢。”吳桐嗤笑着道了句,随後拽緊蘇瑤的胳膊,道,“瑤瑤才不跟你回去。”

蘇瑤有些頭痛,這兩個人一直水火不容,碰上了一定要燃起戰争的炮火的,雖然一向是吳桐單方面開炮。

傅初年果真沒理會吳桐,他直接上前一把拉起蘇瑤的手就走。他的手掌有一點點的涼,剛握進手裏時她掙紮了一下,可他力氣是那麽的大,沒有讓她反抗的機會。

“哎,瑤瑤!”吳桐還想追上去,但被鐘連風拉住了。

“讓瑤瑤去吧。”

車內寬敞,但氣氛擁擠,沉悶得胸腔難受。

他們一人一邊挨着窗坐,可他們的手始終緊握着。

其實是他不肯放。

她知道他在生氣。

可是,她還沒發脾氣呢,他憑什麽呢?

蘇瑤心裏憋着難受,頭一回倔着性子別過臉去不看他。酒意上來了攪得她全身難受,她幹脆閉了眼休息。車內空調的冷氣讓蘇瑤不自覺蜷縮了身子。

後視鏡裏,蘇瑤正微微發着顫,她的臉越來越紅,像是醉了。傅初年垂下眼,把黑色外套脫下來,湊近她,蓋在她身上。

她愣了一下子,假裝不知道。

蘇姨等人早就候在門外,少爺小姐一齊出現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不料車子一停,蘇瑤自己就率先下了車,徑直回到自己的房裏。

“小姐……”蘇姨哎呦一聲,撲了個空,回頭看見同樣黑着臉的傅初年,頓時覺得體內血壓上升,精神緊張。

“少爺,對不起,小姐她……”管家蘇姨有些吞吐,她還沒說完,傅初年便慢悠悠地擡了眼,冷笑道:“一個人也照顧不好?”

一群人吓得連忙低下頭,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說一句。

傅初年回頭看了秦州一眼,道了句:“這就是你找的人。”

秦州低頭,雙手攙着,語氣懇切:“對不起,少爺,請交給我處理。”

蘇瑤一回到卧室,就直接把卧室的燈熄了。她已經分不清自己為什麽難過了,酒精開始發揮作用,她只覺得像是有一把火烤着,滾燙得受不了。

她夢到很多事情。夢到自己和爸媽吵架,上次爸爸氣得直接給了她一巴掌,滿眼通紅地告訴她,這是你自己做的選擇,你必須承擔。那時候的她緊握着傅初年的手,信誓旦旦,我不會離開他的。

是嗎,她永遠都能做到嗎。

恍惚之間,好像有一雙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那雙手有她最熟悉的香氣與溫度。

“蘇瑤……”

這把聲音也是她最愛的。

像春雨一般清亮,好聽。

她緩緩睜開眼,忽然發覺自己正枕在傅初年的腿上,他半抱着自己,眉頭蹙得很緊。昏暗的視線裏映着他好看的臉,竟有幾分熟悉,又有幾分陌生。

“你……”蘇瑤一個激靈吓醒了,她努力撐起身子,推開他,訝然,“你怎麽進來的……”她記得自己明明反鎖了。

傅初年拿起遙控按了一下,瞬間光明。

“我找人撬了鎖。”傅初年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察覺到蘇瑤驚愕的神色,便又補充,“怕你有事。”

眼見着人半醉半醒,進了房間又不吭聲。

是誰都會多想。

見蘇瑤悶着不說話,傅初年便問:“生氣了?”

蘇瑤真的要被這個人氣死,這不是明擺的事情嗎?這些年他和她的戀愛都是白談的,他什麽也沒學會,結了婚也是一樣。

蘇瑤依舊沒說話,她垂着臉看着自己的小豬鞋子,那是他們結婚時她去買的,她一雙他一雙,他嫌幼稚,沒穿過幾次。

“你什麽時候也那麽愛耍性子了?”傅初年神色已經不悅,他今天心情本來就不是很好,她還這副不想見他的模樣,莫名點燃了他心裏的火。

明明半年不見,他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像只小饞貓一樣,溫順地靠過來。

“我不應該生氣嗎?”蘇瑤擡眼,直視他,問了句。即便她此刻生氣,但語氣也是如風般柔軟。

傅初年眯起眼,發覺蘇瑤似乎變了些,她忽然尖銳的眼神讓他渾身都不舒服。

明知道他不喜歡她去那種地方,偏去。

明知道那是他精心給她訂的筵席,偏不去。

看見他朝她走來,蘇瑤連忙偏過頭不讓他看。傅初年執意伸出手把她的臉捧過來,那一滴剛從她睫毛上落下來的淚剛好滑過臉龐,降落在他的手心。

“有什麽好生氣的?不是給你訂了生日宴嗎?”他勾了勾唇,似笑非笑,說着,擡手抹去她的眼淚。

果然,他永遠都不明白她的心思。他的确如他當初承諾的一般,只要她要的,他都給,并給最好的。就算她要嫁給他,他也說好。

蘇瑤心裏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難過?她曾經無比自信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現在突然覺得是這麽的虛無缥缈。

她輕輕推開他的手,說:“我沒事了,我要睡了。”見蘇瑤不買賬,傅初年俨然沒了心思,他一手把蘇瑤拉住,一手從西服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盒子裏面是一條閃閃發光的項鏈。

正當蘇瑤困惑之時,他修長的手指環繞過她的脖頸,冰涼的觸感落在她瘦削的鎖骨處。

他說:“最新款。”

第二天,雨已經歇了。醒來的時候,蘇瑤的頭還有一點痛。陽光透過窗簾,隐隐約約地落入她的眼睛。她看着天花板,不過瞬間,她就受驚地起了身,匆匆忙忙地沖出房門。

三樓沒有。

二樓也沒有。

沖到一樓,依然空蕩蕩的。

他又走了。

沒有告別,突如其來。

這樣的劇情倒已經司空見慣了,習慣後的掙紮是沉痛的。蘇瑤心裏又是委屈又是生氣,昨晚鬧脾氣還沒好好看看他呢,這會兒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了。她咬了咬唇,把脖子上他送的拍賣會上獨一無二的高奢品牌項鏈扯下來,一把就扔出去。

項鏈輕飄飄地落在一個人腳下。

那人腳下還蹲着她的小柯基“胖胖”。胖胖本來一臉悲憤,看見蘇瑤後,立刻想要撒了腿奔到她面前。

奈何牽着繩子的那個人狠狠地把它拽了回去。

是傅初年。

蘇瑤頓時一陣尴尬。

原來人還沒走嗎?

傅初年臉色很不好看了,他蹲下身子,把項鏈撿起來,勾唇,眼裏卻無笑意,他說:“就那麽讨厭我?”

“有一點。”蘇瑤抿了抿唇,連忙走過去想要回項鏈。可傅初年卻故意把項鏈舉高,挑眉道:“扔了就要不回去了。”

“哦,那喂狗吧。”她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

傅初年:“。”

又是喂狗?

蘇瑤蹲下來,摸了摸胖胖,有些埋怨道:“你帶胖胖去了哪裏?”胖胖連忙撅着屁股使勁搖,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如泣如訴。

“沒去哪兒。”傅初年移開眼道,然後攤開手掌晃了晃,說,“它好像很不喜歡我。”

他晃得太誇張,她一下子就看見他的手心裏有一道鮮紅的劃痕。她頓時冷汗就冒了出來,立刻起身,緊張地抓過他的手細看,她說:“是胖胖嗎?”

“嗯。”傅初年看見蘇瑤小臉被吓得煞白,似乎尋到了心理上的安穩,他斂眉,無所謂道,“沒事。”

在一旁竊聽的蘇姨吓得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她驚叫:“少爺啊,這可是大大大事啊,萬一你得了狂犬病,會變成狗的!”

傅初年:“……”

這話倒把蘇瑤吓得不輕,就連握着傅初年的手都緊了些。蘇瑤一把将傅初年按在沙發上,蹙眉,柔聲責怪:“你能不能小心點?”

見她這般着急,傅初年決定澄清道:“忘了告訴你,這傷不是胖胖咬的。”他說着,臉上十分淡定,“不小心劃傷的。”

“是的,狗跑得太猛,少爺摔到花圃裏了。”秦爺忽然出現,面無表情地補充道,“少爺,該走了。”

傅初年:“。”

蘇瑤一愣,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丢開他的手,“哦”了聲,說:“活該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傅初年:狗,把我的東西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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