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

對比醉與不醉,最尴尬的是要醉不醉,明明整個人都是軟綿綿的,可頭腦上有那麽一絲清醒。

傅初年把她抱上車時,想要把她好好地放在車子內睡着,可她裝死一般癱在他身上,就這麽像八爪魚一樣挂着。秦爺瞧見他們這般模樣走出來時,眼神滿是有傷風化的嫌棄。

她很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他的骨子裏似燃着一股冷香。她一直喜歡膩着,可他不喜歡。以前讀書的時候,她和他剛剛剛交往,她也像萬千少女一般喜歡撒嬌,在公衆場合總喜歡把他抱得緊緊的。

可他不喜歡,他總是理性到冷淡地推開她,說這樣不好。任憑是在家裏,他也會讓她別鬧,随後繼續投入他無休無止的工作之中。

在挑戰把蘇瑤抱下來這件事上,傅初年挑戰N次失敗。面對秦爺隐隐鄙夷的看戲目光,傅初年有些不爽,他幹脆放棄掙紮,把蘇瑤往懷裏攏了攏,說:“開車吧。”

回到家裏以後,大約是慣性,傅初年直接把蘇瑤抱回到自己的房裏。在他放下她的那一刻,她似乎感覺到他暗暗松了一口氣。想想也是,他一路把她抱回來,途中長達半個小時,即使她身子瘦弱,也經不起這般折騰。

柔軟的薄被蓋在身上,他的手指不經意略過她的身子,讓她有些顫抖。她渾身燥熱,怎的還給她蓋被子?真是胡來。

她緊緊閉着眼,想睜開偷偷看他,可又不敢。她要怎麽面對他?争吵還是妥協?兩者都是她不願的選擇。眼下,她寧可當一只縮頭烏龜,也不想直面他們之間破裂到已無法遮掩的鴻溝。

半晌,終于聽到他起身的動靜。那潇灑利落地脫衣聲落到耳裏時,她不禁為之震動——

這……是要做什麽?

一件兩件三件?她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那傅初年現在豈不是光着了?方才還未他們之間的未來而憂心,現在滿心滿腦卻只有一件事……

她清醒了,清醒了卻是想犯糊塗,她能不能……能不能假裝醉酒把他撲倒?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蘇姨在外邊關心詢問道:“少爺,熱水準備好了,我來幫小姐梳洗了。”

來的正是時候!蘇瑤正發愁怎麽脫身,才能避免與傅初年正面沖突。可正當蘇瑤欣喜之際,傅初年的一盆冷水就潑了下來。

“不必。”他說,頓了一下,傅初年繼續幽幽開口,“我親自幫她洗。 ”

此話一出,方才安安靜靜的外面,頓時情不自禁地響起了一陣歡呼聲,顯然蘇姨她們高興得手舞足蹈,那勢頭誇張得跟什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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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她們也很快冷靜下來,只見蘇姨忍着激動道:“好……好的!少爺!你放心!我絕不讓別人打擾你們!”随後,便是一陣竊竊的低笑,慢慢消散。

那話說的真引人遐想,就連蘇瑤都紅了臉,耳根子燙的跟要燒起來一般。就在蘇瑤還在糾結要不要跳起來大喊“你流氓”的時候,這流氓還真過來了。

傅初年的手直接探到她的領口,輕輕掀起一角,蘇瑤立刻本能地閃躲開去。到底是沒有經驗,蘇瑤哪裏經得起這般的挑撥?有色心沒色膽說得正是她。只不過是輕輕地一碰,她就在發顫了,緊張得整個人都怕起來。

“舍得醒了?”他問。

他知道她在裝睡?

蘇瑤有些發窘,幸虧自己剛才沒仗着裝醉上去非禮他,否則真是笑死人了。

她慢慢睜開眼,映入眸子的便是他坐在床邊凝視着她的眼。他換了家居睡衣,領口寬敞,暗暗可以瞧見那瘦削的鎖骨。他自少年時就十分瘦削,人長得高高的,手臂細長。但力氣卻是大得很,可以一口氣把她抱到三樓。

“剛醒。”她面不改色地撒謊道。

傅初年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雖然在外人看來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那麽臭臉,但之于她還是不一樣的,會略有些變化。

詭異地沉默着。蘇瑤微微垂着臉,用眼角餘光掃了一圈他的房間。房間裏冷冰冰的,暗黑色調,除了精致豪華的家具,沒有一點暖色的東西。陽臺上唯一那盆盆栽,已經枯萎了,僅僅是因為她這段時間忙着練琴,而忘了給它澆水。

“你看,這盆盆栽是不是很可愛?”她曾問。他不是很喜歡,随便看了眼,道了句“一般”,便再也沒理會過。所以,這盆盆栽死了。

就像……就像他們的愛情。

她不自覺嘆了一口氣。她等了半晌,沒見他說話,她也不想說話,便撫了撫耳邊的發,定了定神,起身要走。經過他時,他竟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攬到他的腿上,環抱住。

突然而來的親密讓蘇瑤一點也不甘動彈。傅初年懶懶地抱着她,眯起眼,問:“你最近好像很讨厭我。”

“不是。”她說。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傅初年道。

蘇瑤垂眼,深呼吸了一下,說:“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變化從來都是一點一滴地滲透,從而在某一天開始爆發,蛻變。她花了兩年時間,才真正思考是否應該撤退。答案已然揭曉。

“所以,你愛上了別人?”傅初年的手松開了,他的眸子寒光凜冽,“也是,鐘連風和你倒是般配。”

蘇瑤猛然擡頭,她詫異地看着傅初年,她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爸媽什麽意思,我就什麽意思。”傅初年放開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看着遠處稀疏的星光,腦海裏回蕩着方才蘇秦說的話。

蘇瑤的父母從未喜歡過他,他們屬意的從來都是鐘連風。

“那是我爸喝醉了……”蘇瑤有些無力地解釋道,可她還沒說完,傅初年就冷笑了,他反問道:“他一直都是這麽想的,不是嗎?”

蘇瑤噎住了。她不得不承認,傅初年說的是實話。可是,那到底也只是她父母的意思,又與她何幹?

他居然……不相信她。

胸腔內的憤怒燃燒起來,又漸漸落了下去。她本該軟聲軟氣地哄着他,又或者是用激烈的語氣義憤填膺地反駁他,可是,她卻是嘴裏發苦,好一會兒才說了句:“那是我爸媽,不是我。”

他依然淡漠。

“傅初年,我們結婚兩年,你從來都沒了解過我。”蘇瑤幽幽道。這句話她埋在心裏多年,今日才第一次說出口。

傅初年的眼神霎時一黯,融入那無邊的夜色中沉默。他扯了扯嘴角,再轉回身時,已是一臉淡漠,他挑眉,說:“好。”

“既然你不開心,既然你不喜歡這樣,那你随時都可以離開。”頓了頓,傅初年繼續道,“這是我答應過你的。”

蘇瑤再火熱的心,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不得不涼了。當一個男人賦予自己離開的權利時,只能代表一件事——

他不愛你。

或者,他不夠愛你。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沒在他身上找到所謂的後悔的神色。她咬了咬唇瓣,努力想讓自己變得潇灑一點,既然已經行到末路,最後一句局她必須贏!

呵,這個男人都這麽無情了,她還有什麽好舍不得的?她必須看起來比他要高傲一點,要冷漠一點。在沒遇上他之前,她也是這麽高傲地,等待着自己生命中那獨一無二的愛情,從不将就,也從不遷就。

蘇瑤在腦海裏掙紮一番,再擡起臉時,已經是淡然的神色。她微微一笑,回擊道:“好啊。大不了就離婚。”

“不過傅初年,這個離婚是我提的,你要記住。”蘇瑤笑道。說完以後,她再也沒看傅初年一眼,就挺直背脊,擡頭挺胸,就像走正步一樣利落地走了出去。

剛打開房門,就看到一副奇葩的畫面。以蘇姨為首的幾個阿姨們,通通鬼鬼祟祟地盤踞在房間附近,側着耳朵,一臉八卦色彩地傾聽着。見蘇瑤出來後,她們吓得連忙一哄而散。

蘇姨顫巍巍地擺手:“小姐,我什麽也沒聽到……真的……”說完,又試探地問,“小姐,你剛才說的離婚,是假的吧?”

見鬼,說好的什麽也沒聽見呢?

蘇瑤抿唇一笑,說:“是真的。”

“啊!”一群驚叫。

“小姐,你別沖動啊……”

蘇瑤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蘇姨她們這才不敢妄動,趕緊噤聲走了下去。只是他們剛走,一直默默的像個鬼影似的站在一邊的秦爺就出現了。

愣是把蘇瑤吓了一大跳。蘇瑤拍拍胸脯,一絲冷汗冒了出來,真是人不可貌相,這麽古板的人居然還偷聽牆角?

“小姐,你請。”秦爺鞠了個躬,擺手示意道。

蘇瑤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誰知面前這位老人竟微微一笑,道:“挺好的。”

“?”

“小姐您和少爺不合适。”他說。

意料之內。

蘇瑤片刻就緩了過來,想想也是,好像他們在一起,就沒有得到過祝福。當初完全是憑借一腔孤勇,才與他站到了一起。

她莞爾一笑,說:“我知道。”說完,她沒再理會秦爺,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給自己洗了個把臉,冷靜了一下,還是不能冷靜,于是她收拾了幾件衣物,抱起胖胖,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走出了家門。

作者有話要說:  傅初年:我被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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