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3
傅家的人是不會缺席這樣的場合的。蘇瑤來之前, 也曾預想過。但只要傅初年不來,那就沒有什麽。
聽沈真祁說,秦爺發了個朋友圈, 說是今晚忙到無法脫身。言下之意,不就是無法參加生日宴會?而且, 依蘇瑤對傅初年的了解, 他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裏的!
工作比什麽都重要!
所以,他那樣薄涼的性子,并沒有朋友。沈真祁能成為他的朋友,誰不說這是一場奇跡呢?
為此, 沈真祁收斂了玩味的笑, 轉眼看向蘇瑤, 說:“別人不明白,難道你也不明白嗎?”
這個問題撞到了蘇瑤的心,可她選擇回避,她輕笑:“我希望你和他永遠都是好朋友。”
曾經她以為自己了解, 而現在,她認為自己不了解。
只希望沈真祁不要像她一般失望離去,決絕收場。
傅常日和紀雪岚兩人盛裝出席, 尤其是紀雪岚,一襲豔紅色的束身洋裙, 長及曳地,脖子上碩大的珍珠項鏈正是那日拍賣會所得,她笑得春風得意, 宛如女主入場一般盛氣淩人。
“穿得比吳桐還隆重。”蘇瑤默默地吐槽了一句。鐘連風聽到,差點笑出聲,他回頭看了一眼蘇瑤,她眼眸波光潋滟,膚色白皙勝雪,絢爛的燈光映在她身上,流光溢彩。他不禁忘情地道了句:“她穿得再怎麽樣,也不及你。”
蘇瑤聞言,手裏的酒杯晃動了一下,有些受驚地擡起眼,鐘連風意識到自己失言,卻也沒想着回避,依然坦然地看着她。蘇瑤連忙躲開一笑,說:“在你眼裏,我和桐桐都是最美的 。”不知道為什麽,鐘連風的這個眼神和這句話,讓她朦胧的內心有一點點波瀾起伏。
應該是她多心了。
此時,吳桐自己一個人悶悶不樂走過來了。蘇瑤見她眼圈有點泛紅,連忙上前把她拉過來,問:“怎麽了?”
“沒什麽。”吳桐說着,倒了滿杯的紅酒,一飲而下。
蘇瑤與鐘連風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不對勁兒。鐘連風笑着跟吳桐碰杯,說:“看你這模樣,還說沒事?剛才不是去見你公公婆婆了嗎?怎麽樣?”
吳桐臉色有些難看,她皺眉,喪氣道:“呵呵,八字還沒一撇呢,什麽公公婆婆,說話注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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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瑤一聽,就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她環視了周圍一眼,低聲詢問:“怎麽了?鬧出不愉快了嗎?”
“那倒沒有,只是……我能看出來,他們雖然臉上笑呵呵的,但其實看不起我。”吳桐委屈地垂下眼道,“看不起我也正常……畢竟不是門當戶對……”
“哪有,我們桐桐配他是個沈真祁綽綽有餘好嗎?”鐘連風笑着,安慰的拍了拍吳桐的肩膀。
吳桐噗嗤一笑。
“可能是你多心了,才開始,慢慢來。”蘇瑤勸說。在兩人的全活下,吳桐沒一會兒就再放笑容了。
沈真祁與沈家父母一并出現了,他們從金碧輝煌的樓梯下緩緩走了下來,熱情地招待着前來的客人,尤其是傅常日他們,極盡隆重。沈真祁随便敷衍了兩句,就偷偷溜了過來。
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個江彬。
吳桐見沈真祁過來,拿起酒杯賭氣就走,沈真祁只得又追上去,蘇瑤看着他們一前一後的身影,心下竟有幾分羨慕。
“瑤瑤,對不起我來遲了!”江彬輕輕喘着氣,開心地看着蘇瑤道。鐘連風斜站在一邊,挑了眉看着。
蘇瑤有些驚訝,她說:“你不是在國外嗎?”前兩天這個人還道歉說沒辦法與她一齊來赴宴,她開心得不得了,沒想到還是逃不過。
“這麽大的場合,我不回來,我不放心。”江彬邪邪笑着,從身後拿出一束玫瑰花,遞給蘇瑤,說,“新鮮的,剛在沈家花園摘的。”
蘇瑤:“?”沈真祁聽了豈不是瑤氣死?在這樣的場合下送花似乎也不太好吧……
似乎看出了蘇瑤的猶豫,江彬連忙把花塞到蘇瑤手中,說:“”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接受。”
蘇瑤害怕争執會引來別人側目,便也只能笑笑把花收下。江彬見狀,連忙湊到蘇瑤身邊,開心地分享着快樂的事情。
鐘連風就在一邊靜靜瞧着,當看到蘇瑤面上雖然與笑嫣然,但身子總不自覺遠離江彬後,他便松了一口氣。可就在這不經意間,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人。
傅初年隐沒在人群的角落裏,他一身黑衣,指間夾着高腳杯,眼神淡漠而疏離,正炙熱而安靜地凝視着這邊。
不是這邊,而是蘇瑤。
鐘連風的手握緊酒杯,沉吟了一會兒,便走過去,一把将蘇瑤拉到自己身邊,伸手握住蘇瑤的肩膀。江彬雖然知道他們是好朋友,但臉色也不由得綠了起來,他怔怔地看着鐘連風,想知道這是哪一出戲。
蘇瑤也很驚訝,她眨了眨眼,別過頭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天氣涼,披個外套。”鐘連風說着,把自己的外套取下來,覆在蘇瑤薄弱的肩膀上。她今天穿着淡黃色的小裙子,纖腰盡顯,明豔中生着柔弱。
江彬見狀,連忙想要脫下自己的外套,猛的解了兩顆扣子,這才發覺,咦,自己才穿了一件白襯衣?哦,該死的。
蘇瑤身上是有些冷,她莞爾一笑,把他的衣服攏了攏,說:“還是你細心,早知道我多穿一件。”
她的話剛說完,再擡起眼時,就發覺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她避之不及,迎面撞上。
蘇瑤的心瞬間從深淵墜落,但她學會了隐藏自己,面上只有淡淡的驚訝劃過,過後便不留痕跡。
傅初年持着酒杯走過來了。他來得隐秘,從偏門進入,大家都興在頭上,根本不會留意傅初年的到來。他臉上勾唇角,似笑非笑,遠遠地就舉起了酒杯,睨了蘇瑤一眼,道:“好久不見。”
她不知道的是,好久不見四個字裏,不是客套,也不是敷衍,是隐藏。隐藏連他自己都見不得的……想念。
這句話倒讓蘇瑤困惑,很久嗎?算一算,她竟然已經模糊了日子了。她扯着唇角一笑,率先飲了一口紅酒。
江彬剛才就很慌亂了,看見傅初年,更是急得連忙擋住蘇瑤,不屑道:“誰跟你好久不見?”
蘇瑤:“……”
同學,你擋住我的光了。
傅初年輕蔑一笑,壓根不理會江彬,他直直看向蘇瑤,說:“你倒是很有本事,沒多久就這麽多新歡。”說着,掠了鐘連風一眼。
鐘連風一笑,不辯解,不解釋。
感情是個男的都算她的新歡了?蘇瑤無語望蒼天。但,她不想辯解,也懶得辯解。所以,她只是溫柔一笑,淡定地回了一句:“也祝你早日找到喜歡的人。”說到喜歡的人時,她唇角微顫,但掩飾得很好,終究沒有失态。
傅初年聽到後,眼神頓時變得肅殺。他痛飲一杯,揚起臉,恨聲道:“好,很好。你比我想象中無情。”
鐘連風順勢握住蘇瑤的手,微笑着看着傅初年,但他眼裏并無笑意,只有冷意,他說:“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現在,蘇瑤的一切都與你無關。”說着,他拉起蘇瑤的手,從傅初年面前目不斜視地走過。
蘇瑤亦挺直了腰杆,神态自若,特意回頭與鐘連風相視一笑。傅初年就這麽看着蘇瑤從自己身邊走過。
江彬晃了一下神,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忽然淪為擺設了?這鐘連風又是怎麽回事?他來不及多想,瞪了傅初年一眼,就拔腿跟上去。
只留下傅初年一個人。他呆滞在原地,手使勁地握着酒杯,恨不得将滿腔的憤懑發洩出來,他咬了咬牙,猛的将酒杯摔在桌上,酒杯的杯腳頓時就斷了,碎成幾張碎片,紮傷了他的手掌心。
可他視若不見。
鐘連風把蘇瑤拉出了花園,蘇瑤輕輕地掙出他的手心,抱歉地說:“對不起,借你演一演戲。”鐘連風是哥哥般的情誼,所以她這才沒有顧忌。如果是江彬,只怕他要誤會。
鐘連風笑:“随便借,演多久都行。”
“那不行,等你有了女朋友,我就要避嫌了。”蘇瑤彎了唇角,笑着理了理鬓間的發。
鐘連風看着她,認真道:“我永遠都是你……和桐桐的依靠。”
又說笑了一下,席間鐘連風被人找了過去,便只剩蘇瑤一個人流連在花園裏。她一個人走了很久,不知不覺又走出樂沈家的花園,在附近一帶的公園裏喘了口氣。
她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當她認真地低頭去嗅花叢的芬芳時,一只蜜蜂突然飛了過來,直往她的臉上撲!蘇瑤吓得“哎”了一聲,但很快的,她被拉入一個懷抱,臉也嚴嚴實實地埋在一個人的心跳之間。
傅初年單手護住蘇瑤,一手把蜜蜂直接撲走。
靜止的那兩秒鐘裏,是蘇瑤糊塗時的沉溺。當她反應過來後,就狠狠地推開了傅初年。
傅初年把剛被蜜蜂蟄了一個口子的手,還在滲着鮮血的手,眼神沉痛地看着蘇瑤。
蘇瑤心驚。
也許是月色朦胧,也許是心煩意亂,也許是……她好像看到了他眼裏的情緒,不再是一片淡漠的清明,而是朦胧的,洶湧的,沉痛。
僵持,沉默。
蘇瑤別過臉打算直接走人,傅初年卻再次拽住她的手腕,他說:“你就這麽不想看到我?”
她很想大聲說“是”,但壓抑下自己的激動,她笑了笑,說:“無所謂,但現在有人在等我。”
“是鐘連風嗎?”傅初年掙紮着問,他早就看出端倪,鐘連風即使隐藏得很好,可對于蘇瑤與吳桐的眼神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對吳桐,是哥哥般的寵溺,而于蘇瑤,總是壓抑着某種男人的情愫。
蘇瑤挑眉,輕笑一聲,說:“傅初年,你這樣子,我會以為你在吃醋。”
傅初年臉色一僵。他來之前,千叮咛萬囑咐自己,絕不能失态,只要遠遠地看上一眼,頂多再說一兩句話,試探一下便好。可是……一見到她,他就無法理智了。
他為人做事全在精算籌劃,唯獨她,他不能籌謀,無法理性。所有的一切全都随心。他本該壓抑自己的心,因為明知道那是将自己置于萬劫不複之地。可是,他很痛苦。
見不到她,他很痛苦。
他沒有辦法。
“我承認。”傅初年臉上帶着決絕的表情,他咬牙切齒地看着她,手輕輕地擡起她的下巴,恨聲道,“我讨厭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