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刑部牢房濕冷,詹瑎身上五十大板挨了屁股與腰間血肉模糊的一大片,倒着趴在石床上,咬牙忍痛。
一刻鐘過了,衛俟進了刑部,拿了官牒刑書金銀若幹,前來接人。詹瑎哪裏還能走得動道兒,稍稍一挪動身子都是要命的疼。
疼的腦子都發懵。
出了刑部大門,正是天剛蒙蒙亮的時刻。衛俟背了詹瑎在背上,已是十分注意的放輕了手腳的動作,詹瑎可也依舊疼的吸氣。
“二爺,咱們這是回府上先?”內衛應是昨兒晚上就撤走了,府上應是安全的。問這一嘴,倒是疑着詹瑎會否想要先行去房山王府上,接上夫人。
詹瑎又是嘶的倒吸一口氣,“夫人在哪,爺就去哪。”
衛俟在外頭候着,一邊也是打探這消息,自然是知道房山小王爺來過府上,也将夫人帶走了。哪知詹瑎會變得這樣凄慘,連路都走不了了。
陛下的口谕下來,倒是直言了旖陽公主出宮之事,後頭的言語不過是将所有的錯處,踢到了自家二爺的身上。這樣的所謂“皇室秘辛”,人人相傳的,慢慢也就變了味道。這下獄的事情。對二爺來說可不是個好的。可在外人眼中卻是得了陛下好大的恩典,保住了性命,還有做驸馬的好命。
此時街道上人還不多,來往的沒有多少人。照着詹瑎現在的狀況,叫馬車也還不如直接将他背去房山王府,可少些折騰。一路背着,兩刻鐘後,衛俟詹瑎二人到了王府近處。守衛見來人相熟,進去通報之後,将人幫襯着擡進府中。
而後,處理傷處才是最為要緊的事。屁股上的傷處,血肉模糊的,大部分都已通身上的衣物粘連在一塊兒。人進了西廂的房屋,房間裏不久就存了濃濃的血腥氣。
府醫這幾日連着是有些忙了。這才什麽時辰,便教人從床上叫了起來,眼睛迷蒙着帶了藥箱前去看診。
府醫進了房門,聞見了那股子血腥氣兒,可算打起了精神。
屁股上的傷處像是動也動不得,稍稍一觸碰,趴着的男人便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嚎叫。
府醫無奈的緊,幾回下來,也就蹲着問他,“這位爺,您還是忍一忍,傷口盡早處理才好。”
詹瑎面無血色,疼的攢了拳頭,扯得枕頭都變了形。
切膚之疼,宛若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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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碰我。煙兒呢,她怎麽不來看我?”詹瑎起了小孩子脾氣,盯着府醫咬牙道。
林煙被沐恒皆到府上的事情,來這裏的一路,衛俟已同一字不差的說過一回。他心裏難安,非得先見上小瞎子一面,才可安心。
衛俟也勸,“您現在見夫人有何用?她又不能替您治傷,來了還要替您着急擔心……”
“誰說她不會!”詹瑎嗓子也撕裂似的疼,多咽了幾口唾沫,吩咐着衛俟,“我想見她,差人去請……”
他不安心,甚是不安心。在刑部時就是這樣的預感,小瞎子一個人他哪能放心。還有那些事關旖陽公主的事情,也不知她知道了多少。
……
林煙這頭,房山王已派了不少婢子随着伺候,生怕在自己的府上有人忽視怠慢了她。另,還着人去請了居于安遠侯府上的莫幹先生來,午時之後也就能到了。
她這一雙眼睛,現下也有比她自己能加緊張在意的人了。
這一夜,林煙半睡半醒的時間比以往更久些。來來回回的就是那麽些噩夢,輪番的做,一刻也不得停。
寅時中,柳凊起了,輕手輕腳的進了屋裏。卻見林煙坐在榻上,抱着雙腿,屋裏來了人也是恍若不知。
這幾日的變故,對她而言,是諸多的不堪與傷懷。原,她娘親是一個這樣本事的人,天之驕女,人人口中的帝王之才。若沒有那些險惡之事,她的娘親便是黎國的主子,也便……不會有她這個平庸無用的女兒存在。
娘親會嫁給現在的王爺,房山王對她娘親情深,他們必會十分的幸福。娘親身在廟堂之巅,她是個主宰黎國子民的君主,運籌帷幄也在掌間筆下。而不是被父親在山澗之下撿到,帶回家醫治,後忘卻前事,繼而在山源道那樣的地方過完後半生……
昨夜的混混沌沌的幾個時辰裏,她難得的想明白了事情。
房山王知曉了旖陽同詹瑎的事情,當即摔了茶盞,怒氣橫生,何況是她這個當事之人。錯付了便是錯付了,那樣的負心之人,她也許便不該救的。
往後她不會去輕賤自己。正如房山王所言,娘親在世時是那樣驕傲的人,若還在世,也不會願意看到她為一個不值當的男子,失了心魂。
人可以不懂事,卻不能不知道禮義廉恥!他既喜歡公主,又來哄騙招惹自己,便是錯了。
她是女子心胸,狹隘得很。這樣的錯,她根本做不到原諒。
……
柳凊喊了一句“夫人”,依舊走過去将燭火點上。屋裏冷清,林煙這段時間不喜近處有人,柳凊總覺她身心孤寂,懼怕着她一不小心便鑽了牛角尖。多點些燭火,也讓房間有些暖意,自己瞧着也舒心。
扶着林煙方才下榻,外頭小厮便來請人了。
“林姑娘,詹二公子來了,想要見您。姑娘您看,可否随奴才走一趟?”
他,回了?
林煙不語,唯将雙唇緊抿。
柳凊一個氣性出來,逾矩便道:“二爺為何不自己來見夫人?”
在這府上,他們夫妻二人還是各自被喚作“姑娘”、“公子”,也就只有柳凊會夫人、二爺的喚。不過說的倒是同樣的兩個人,也好分辨。
小厮急道:“嗐!詹二公子是來不了了,都被打成什麽樣了,渾身都是血,還不給醫治。直嚷着要見姑娘,非說姑娘會治病!您說,這不是胡扯呢嘛。”
黎國本就少有女子行醫的,何況是個官家小姐。王爺讓萬萬不可怠慢的,定是貴客啊,怎麽可能會什麽醫術。
林煙面色也變了。他怎麽會傷了,同那公主一起又怎麽會渾身是血的回來?
柳凊在一旁,自行去替她取下了外袍與大氅拿到近前。一眼便可看出來的,她們家夫人憂心的很。這擔心都挂上了臉,一言不發又如何,一顆心怕是早就飄出去了。
“奴婢替夫人更衣罷,而後去瞧瞧二爺。”
意料之中,林煙乖順的很,任由柳凊擺弄衣裳頭發,最後系上大氅,開門扶着出去。
柳凊心疼之餘,又怕她多吃男人的虧。一路上也同林煙說了不少,例如,先要問清楚前事之因,又例如要将所有的事情一一問清楚,不要存有旁的心事,積壓着。可惜了,瞧林煙一張什麽反應都沒有的臉,便也知道,她是半個字也沒聽進去的。
“罷了,夫人的事可自己做主的,往後不會有誰再敢欺辱您。”柳凊想想也就作罷。王爺一道折子上去,夫人是靖嬈長公主親女的事情公之于衆,可比那旖陽公主要尊貴得多。那時候還有誰敢造次。不說一個區區二爺,就是整個陽城的貴公子都是任挑的。
推門進去,血腥味就叫人蹙眉。
林煙輕咳一聲,便聽詹瑎大喊着道,“煙兒,煙兒!我在這裏啊。”
她眉頭蹙的難看,這血腥味好重。流這麽多血,他還能這樣嚎叫……聽着動靜,屋子裏的人不少,窸窸窣窣的聲響哪哪都是。
衛俟替她端了椅凳,後道:“五十下的板子挨了,您還有力氣說話?夫人都來了,您可好好的上藥了罷。”
詹瑎還是不依。小瞎子的舉動太過怪異了,對他怎麽可能沒有絲毫的關心。她往日明明一點小事情都為他緊張的要命,上次傷了,也是她親手醫治的。今日怎麽一句話都不曾有了。
“我不要他治,我要我夫人!你們不必待在這裏,都下去罷,我有她在就好。”
傷的位置是在屁股上,有旁人在不大好,索性全都出去,莫擾着他們夫妻相處。
府醫又是被氣了一遭,手上的藥瓶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都是貴人,一個也不好得罪,“這……”
說起上藥。在藥廬的時候,他便總是在言語上欺負她,什麽惡毒無禮的話都從這張嘴裏說出來過。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又想讓她親手替他上藥了?
難不成,又是哄騙。
這樣子的詹瑎,她不願意理了。
府醫為難着,走到她近前,“夫人,要不然……”依着他破罐子破摔的念頭,想要将藥瓶給這位眼盲的夫人,就算治死了,也與人無尤。
林煙拒了,“我不會。勞煩大夫,快些處理罷,不必理會他。”
“……”
詹瑎始料未及,聽到林煙說出這話,“煙兒…你怎麽了?”
府醫又是嘆氣,又是回到原處。他是多少無辜的人,小兩口鬧變扭,非得苦了他這個不容易的小大夫?
剛碰上榻上那位的屁股,又是那位得了一頓呵斥。
詹瑎鬧着,她便側耳聽了些時候,一貫能忍的性子,這回卻不願意忍了。
“詹瑎,莫鬧了。”即便不耐煩,她的聲音也軟。輕飄飄的像是沒什麽氣力。
原先鬧着的,卻真的聽話了。默默的沒了聲音,只睜着一雙桃花眼看她。
……
“凊兒,手帕可帶在身上了?”繼而,林煙側目問道。
手帕她出門時未帶,柳凊大抵是有的。
柳凊的手帕子到了她手裏,被折成四方的長條兒,又給遞了回去。林煙吩咐道,“送去給他咬着……咱們回罷,我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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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難得》by酒時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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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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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次受傷後,嬌.妻瞧見他背上醜陋不堪的疤痕。
大将軍頹然的想,她定會被吓跑,而後又要開始嫌棄自己,大鬧和離。
然而小嬌.妻卻從身後抱住他,側臉就貼在醜陋的疤痕上,哽咽出聲:我心疼。
#他疼她都來不及,哪裏敢讓她心疼#
感謝在2020-03-27 22:32:40~2020-03-28 20:29: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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