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向沉是個很會把握時機的人。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在這種關鍵時刻，讓嬴盛露一次面，意義絕對是非凡的。
靠着這一場直播，他從新晉榜首一躍成為了美食區、乃至星網直播區也屈指可數的大神之一。因此，彈幕裏其實也有不少風言風語，說向沉蹭皇室熱度，拿太子殿下為自己騙人氣，等等等等。
對此，向沉很平靜地表示：“我的本職工作并不是主播，之所以給大家直播，只是因為我吃的比較多，并且想和大家分享品嘗美食的快樂而已。給我發工資的是龍宮，至于我做主播賺的錢……”
他忽然笑了一下，擡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坐在他對面的嬴盛。
“跟你們說實話吧，那些錢，基本都被我用來給他墊賠款了。”
嬴盛身上的這個不穩定buff，就相當于一個不定時炸l彈，說不準什麽時候就炸一下，光是在這段時間裏壓塌的房子就要上百萬了，向沉的抽屜裏放着一打欠條，就等着利滾利呢。
嬴盛：“……”
正在用兒子賬號暗搓搓窺屏的龍王陛下大驚：竟然有這碼事？！
“這個臭小子！”
他勃然大怒，當機立斷，打開了打賞頁面。
向沉還想繼續說些什麽，就見直播間被一連串的“用戶‘我頭上有犄角’給主播刷了一百個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阿姆斯特朗炮~”給刷屏了，各種七彩炫酷特效輪番登場，差點兒閃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嚯，三百萬！這是何等的富婆！”
“天啊，這要創紀錄了吧？”
“富婆還缺網戀對象嗎？看看我看看我！”
“鲲哥這是什麽人參果體質，身邊富婆太子環繞……慕了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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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也愣了一下，在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時，笑容稍稍有些僵硬，但還是反應很快地感謝道：“謝謝這位‘我頭上有犄角同學’的打賞，但剛才我也和廣大網友們說了，本次直播的全部收益都将捐獻給祖龍星的公益事業。”
嬴盛：“不，這個就不用了……”
向沉轉過頭來，奇怪地看着他：“為什麽？”
“……”他能說這是老爹幹出來的好事兒嗎！
龍王陛下倒沒怎麽在意，本來皇室基金裏就有專門的部分負責公益，現在就相當于提前捐了呗。
給兒媳婦打賞，他高興！
雖然很想繼續看下去，但奈何接下來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龍王陛下在刷完最後一發打賞後，一臉遺憾地關閉了光腦，直起身，招呼早已等在一旁的科技部組長：“走吧。”
兩人一路下到了龍宮地下基地的最底層，在如迷宮般的通道內左拐右繞，終于，他們來到了一扇酷似銀行金庫的圓形厚重金屬門前。
龍王背着雙手，微微擡起頭，一道淺淺的光線掃過他的瞳孔，随即響起的，是一道冰冷的機械女聲：
“身份識別中……”
“認證成功，歡迎您，陛下。”
金屬門緩緩開啓。
門後，是一條蒼白冰冷的透明走廊。
兩側都是加厚的特制玻璃，天花板上慘白的燈光照亮了一格一格房間，連角落裏的灰塵都纖毫畢現。不，或許不該稱它們為房間，而應該叫做——
囚室。
關押在這裏的犯人，全部都是蟲族。
它們的長相千奇百怪，有綠色硬殼長着大鳌的螳螂腦袋，有棕色斑點背上還有雙翅的蝗蟲精，還有軀體柔軟五彩斑斓的毛毛蟲類生物……但随着兩人的逐漸深入，這些蟲族的外形也越來越向人類靠攏。
它們不僅進化出了類人的四肢、五官和膚色，更重要的是，開始擁有了更加高級的大腦。
龍王面無表情地穿過這些妖魔鬼怪，帶着組長，徑直來到了最後一件囚室前。
裏面關押着一位高級蟲族，從外表看，除了尖銳的指甲和額頭詭異的觸角外，它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個人類了——或者說，異種。它的手腳都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鎖，粗重的鐵鏈和牆面連接在一起，但它卻似乎毫無感覺，依舊表情悠閑地翹着二郎腿，低頭翻閱着手中的書籍，看得津津有味。
書名：《殺蟲劑的一百種制作方法》。
……畫面頗有些黑色幽默的諷刺意味。
組長的臉扭曲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他很堅強的忍住了這股沖動，咳嗽了一聲，上前一步，敲了敲玻璃。
聽到聲音，那蟲族恍然擡頭，原本淡漠的表情，在看到眼神冷漠的龍王時，它的表情瞬間變得驚喜起來，立刻放下書，向兩人走來。
它每走一步，自身的形态就會發生變化，平坦的胸部逐漸隆起，有力粗壯的四肢變得纖細修長，連原本有棱有角的五官也開始向女性的柔美轉變。
而當它停下腳步時，之前中性的外表已經完全變成了一位女性的模樣，眉眼斜飛入鬓，面容英氣而潇灑，黑色的長發柔順地披散在兩肩。
“女人”擡起手，按在了厚重的玻璃上，眼神望眼欲穿。
伴随着它的動作，隐約能聽到嘩啦啦的鎖鏈聲作響。
“你終于來了，”它完全忽略了組長，只歪着頭，含情脈脈地看着龍王，“我好想你啊。”
龍王的聲音冷得快要結冰，望着它的眼神中，充滿了極端的憎惡。
“別用她的臉說出這麽惡心的話，你不配。”
“女人”輕輕地笑了起來，絲毫沒有生氣，只是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圈詭異的黑色紋路。
這是每個高級蟲族都有的，是它們身份的證明，也是它們受制于蟲皇的枷鎖。
“我知道你為什麽來，”它用夢游似的語氣說道，“我不會瞞着你的，我怎麽會對你說謊呢？沒錯，它們快要來了，我能感覺的到，有一個聲音在遠方呼喚着我……不，其實也不是很遠。但放心，我不會回應的，因為你在這裏……”
“滾。”龍王幹脆利落地丢下一個字。
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便不再猶豫，轉身就走。
組長連忙跟上，陛下走得很快，他必須得三步并兩步小跑着才能跟上。
身後傳來了那只高級蟲族凄厲無比的叫喊，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尖叫大笑，聲音久久回蕩在空曠的走廊內，引得其他蟲族都紛紛躁動嘶吼起來，場面一時叫人毛骨悚然。
金屬門緩緩合攏，将所有的聲音都隔在了另一個世界。
“陛下，那份情報看來是真的，”組長快步走在龍王身邊，嚴肅道，“蟲族确實有兩位王子，我們十幾年前在戰場上擊斃的，只是蟲皇和其中一位王子。根據蟲族的習性，只要還有一位皇族成員存在，它們就會重新聚攏，高級蟲族的戰鬥力毋庸置疑，而在正常情況下，它們永遠無法反抗蟲皇。陛下，我……”
滔滔不絕的組長終于注意到了身旁人糟糕的臉色，即将說出口的話，一下子就被堵在了喉嚨裏。
過了片刻，他輕聲問道：
“陛下，您還好吧？”
龍王停下腳步，閉上雙眼，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沒事，不用管我。”
“總之，皇族存在是一定的，并且它離我們很近，這些我都已經了解了，我現在只想知道，怎麽才能把它抓出來。”高大的男人睜開雙眼，一臉嚴肅地盯着他，“告訴我，你們現在的研究進行到哪一步了？”
“目前已知，蟲族沒有性別，越高級的蟲族，外表就越類人，”組長小聲回答，時刻注意着陛下的神色，“還有，他們可以通過獲取其他物種的血液進行拟态，獲取的越多，拟态越真實，甚至還有可能繼承當事人的情感和記憶……這也是現存唯一可以讓蟲族叛變的方法。”
“……繼續。”
接下來的話，組長就敢挺直腰板說了，底氣也足了不少：“最後就是它們脖子上的枷環，每個高級蟲族生下來就有，而根據王後傳來的影像，蟲皇也有，但紋路不同——這個紋路是無法洗去的，陛下，我想我們可以從這裏入手。”
龍王毫不掩飾地翻了一個白眼，絲毫不顧自己九五之尊的形象。
“你知道在祖龍星上，有紋身的人有多少嗎？”
組長也很無奈：“陛下，最不會出錯的方法就是分析血液了，但您覺得，蟲族如果僞裝成祖龍星人的話，會把自己的血液上交公民血庫嗎？”
“……”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龍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風暴之龍半損毀，下一任适配者也遲遲找不到，蟲族雖然上一次元氣大傷，但憑借它們的繁殖力，一旦卷土重來……”
說着，他又嘆了一口氣。
組長想了想，提出一個人選：“那，向先生呢？風暴之龍适配者只能是純種的人類，但如果他變回原型，殺傷力不亞于風暴之龍吧。”
龍王立刻否決了：“不行！”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被她說動，讓她去參加适配者的檢測，”他攥緊拳頭，咬着牙道，“我不想讓我的兒子再體驗一回那種……撕心裂肺，卻又無能為力的絕望。”
組長沉默了。
但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向沉的實力有目共睹，就算他自己不去找麻煩，可萬一，麻煩主動找上門，那該怎麽辦？
*———*———*
“殿下，你現在可成大名人了啊。”
走在教學樓裏，向沉敏銳地注意到前方樓梯口冒出來的幾顆鬼鬼祟祟的腦袋，不禁笑着沖嬴盛調侃道。
“哼，”太子殿下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傲嬌的氣音，“又不只是看我。”
這些人的眼珠子就差粘向沉身上了，他狠狠地想，一直看看看，有什麽好看的？
回家看自己對象去！
單身狗就給我照鏡子！
雖然還沒把人追到手，但衆所周知，龍是占有欲非常強的一種生物。
沒錯，這就是他們小心眼兒又狂愛吃醋的原因——嬴盛甚至可以振振有詞的說，這是龍族無法抗拒的天性！
向沉見他一臉不爽，表情陰沉得都快能滴水了，以為這位爺是不喜歡被這麽多人關注，于是就找了一個話題，準備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我聽說，你們的文學課換了個長得特別帥的年輕老師？好像，還是星網上一個挺有名的主播？”
誰知，嬴盛的臉卻更黑了：“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聽其他人說的啊，”向沉理所當然地回答，“殿下，除了我以外，你也得多交幾個朋友啊，擴大一下交際面又不是什麽壞事。”
“不要。”嬴盛幹脆利落地回答，“我有你一個就夠了。”
“這……”向沉被他噎了一下，這話聽起來怎麽有點兒怪怪的呢，“又不是小孩子，殿下，你——”
他邊說邊走過拐角，一個沒注意，差點兒撞到人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向沉吓了一跳，連忙退後兩步道歉，“剛才沒注意看路，抱歉啊。”
那人非常高，約莫着最少一米九五，方才最近的時候，他的鼻尖離對方的胸脯只有一厘米不到，鼻尖不自覺地嗅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很難形容那到底是什麽味道，不算太濃烈，有點兒迷幻，甚至都能讓人有一瞬間的恍惚。
嬴盛反應很快，在他背後撐了他一下，而那人也伸出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沒事吧？”他垂下雙眸，淺色的瞳仁靜靜地盯着向沉，輕聲問道。
指尖掐在向沉的肩膀上，疼得少年下意識地一抖。
嬴盛的表情立刻難看起來，而那人則觸電似的收回了手，臉上真摯的歉意讓向沉也不好再說什麽。
青年的臉蒼白而英俊，看上去也并沒有比他們大上多少，眉眼間卻萦繞着一絲絲沉郁之色，顯得整個人都有些暮氣沉沉。長及腰部的銀發柔順地披散在身後，随着他低頭的動作輕輕垂在臉頰兩側，安靜不語時，就像是一尊由冰冷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人像。
但他的打扮卻絲毫不符合他的氣質，卷起的衣袖下露出色調暗沉的花臂，依稀能辨認出是聖子祈禱的圖樣，脖子上則紋着一圈荊棘，深綠的藤蔓一直蔓延至領口往下，估計上半身都已經被他紋滿了。
向沉心想，如果不是在祖龍學院遇到他，自己肯定會默默感嘆好一個社會青年了。
他直起身子，忽然注意到了青年手裏拿着的書，封面上，清晰地寫着他的名字——
程遇明。
“程遇明？”他愣了一下，趕緊拽了拽嬴盛的袖子，“殿下，巧了，這位就是你的文學課老師哎！”
嬴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人身上的氣息，總給他一種很讨厭的感覺。
“走了。”他說。
但程遇明似乎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向沉的身上。
青年癡癡地盯着少年的眉眼，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他甚至都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幫向沉攏一下耳畔的碎發——
“啪！”
嬴盛一巴掌打開了他的手，冷聲道：“老師，初次見面，不太妥當吧？”
程遇明終于正眼看他了。
“太子殿下，”他像是要把這個詞在舌尖碾碎了一樣，每一個字都說的無比清晰，蒼白的臉上緩緩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淺淡笑容，“久聞大名，今天……終于見到你了。”
嬴盛眼神沉沉地盯着他。
“其實，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程遇明又轉頭看向了向沉，神色顯而易見地柔軟下來。
但青年溫和的表象下，還夾雜着一些綿綿密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情，像是生了根的藤蔓觸須，讓向沉不由得警惕起來：“……什麽？”
“異類，”他輕聲道，“我在想，到底什麽是異類。”
向沉張了張嘴巴，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太過抽象的問題。
……這老師，怎麽總感覺有點兒神神叨叨的？
“我小的時候，很寂寞，”程遇明似乎不會看人臉色，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去一個地方，去看一個人。他不會說話，一直很安靜地躺在那裏，但父親告訴我，他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将來會和我一起，壯大家族，實現我們祖祖輩輩的理想。”
“我很開心。那時候，我都想好了，和他在一起後，我們要生十二個孩子。”
向沉尴尬的不行，走也不好意思走，只能胡亂點頭。
不是，哪兒有一上來就和學生說這些的老師啊？太莫名其妙了吧！
而且，還生十二個孩子……
他實在忍不住吐槽，這媽得累成什麽樣哦。
嬴盛終于忍不住了，一把拉起他就要走：“別理他！”
祖龍學院招老師的标準近年來愈發奇葩了，這都是什麽妖魔鬼怪！
向沉跟在他後面，跌跌撞撞地下了樓梯。
鬼使神差地，他往上看了一眼。
長發青年安靜地站在欄杆旁邊，低着頭，溫柔地看着他，用口型說了一句話。
向沉眯起雙眼，努力辨認他的意思。
【好久不見。】
他如此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王子：我要和沉沉一起生十二個孩子……
太子：滾！要生也是和我一起生！
向沉：……我他媽不能生！！！
日六再次失敗，不過日五和日六也差不多吧hhh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