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本臺l獨家報道，寒流來襲，近來祖龍星首都周邊門診人數激增，請廣大民衆注意保暖，勤洗手……”
陰沉沉的天氣，哪兒也去不了的嬴盛和向沉一人抱着一個枕頭，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看投屏。
“沒啥好看的，”向沉随手翻了翻，興致缺缺道，“好無聊啊。”
嬴盛半阖着眼睛：“我這兒倒是有個好消息。”
“什麽？”
“那個姓程的被調查了，”他說，“科技部懷疑我那天的異常和他有關，所以就先把人帶走了。”
“真的？！”向沉微微睜大了雙眼，“如果被查出來是真的，那最少是叛國罪吧？”
嬴盛淡淡道：“不知道，那就要看他背後還有沒有人了。如果只是巧合，那估計就是口頭警告，沒什麽事兒。”但随即，他便嫌惡地挑了挑眉毛：“但說句實話，我實在不想再在學校裏看到那個家夥了。”
向沉：“……我也。”
兩輩子頭一回被男人告白，還是這麽一步到位的方式，他是真的撐不住。
少年轉頭看了看天色，問嬴盛：“今晚想吃什麽？喝點兒羊肉湯暖暖胃怎麽樣？”
嬴盛矜持地點點頭：“好。”
兩人齊心協力處理好食材，把切好的肉和大白菜、粉絲一起丢進大鍋裏，蓋上鍋蓋，接下來，就只要在一旁守着，等着肉炖熟啦。
漸漸的，羊肉的香味開始彌漫在房間中，濃厚的白氣從鍋蓋的孔中争先恐後地冒出，羊肉湯咕嘟咕嘟的聲音伴着窗外零叮的細雨聲，顯得分外靜谧而美好。
向沉這次很難得的沒用加速器，他坐在沙發上，附身盯着那口大鍋，表情沒一會兒就迷瞪起來。
少年昏昏欲睡地耷拉着眼皮，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睡意朦胧地對身旁人道：“不行了，我先眯一會兒，你幫我看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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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就一頭倒在了沙發上，閉眼睡過去了。
挂在牆上的機械鐘表滴答滴答地走着，時間緩緩流逝。
任城市街道上車水馬龍，光影變幻，這方小小的空間內，卻依然安靜而溫馨。
發了一會兒呆後，嬴盛放下枕頭，輕手輕腳地去了趟卧室，拿着一條毯子回來，輕輕蓋在了少年的身上。
入秋了，天已經有了幾分涼意。
他用指尖觸碰了一下向沉的手背，略冰涼的觸感讓青年不禁皺眉：向沉也不知道是什麽回事，無論春夏秋冬四季更替，體溫都偏低，最近還愈發嚴重了些。
……難道是因為，他的本體是條魚？
嬴盛想了想，覺得可能有點兒道理。
他挪了挪位置，盤膝坐在地上，靠着沙發，一轉頭就能看到向沉熟睡的模樣。
說來也奇怪，這幾天向沉但凡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嬴盛就會覺得莫名焦躁，坐立不安，幹什麽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但如果靠近他，那股子心火就會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比如現在。
他昨天曾試圖在星網上發消息求助，标題簡單明了的述說了自己現在的苦惱——
【匿名求助：這段時間特別想和喜歡的人呆在一起怎麽辦？感覺只要一分鐘看不見他的人影我就要瘋了！】
【如題。題主真的很煩惱，最近老是想把暗戀對象抱在懷裏，就這樣一天啥事兒都不幹，而且現在他只要離開我一會兒，心裏就會煩躁不堪，哪怕知道他只是去別的房間做事情也一樣，甚至都做夢夢到把他用鏈子鎖在床上醬醬釀釀了！求問，我該怎麽辦？】
底下不少人嘻嘻哈哈地回複，其中一人問道：“前半段很正常，後半段……有點兒危險啊小夥子。不過給你個真經，只要把人追到手了，那你別說抱一天了，就算那啥啥三天三夜，也是完全ok的。”
當時太子殿下就激動了！
他立刻問道：“那請問，我怎麽才能追到手？”
那人反問道：“你跟你的暗戀對象，現在是個什麽關系？平時一般有什麽交集？”
嬴盛非常實誠地回答道：“題主是大學生，他和我一起上課，算是同學吧。我們同居，因為一些事情，目前睡在一張床上，但我還沒有表白。”
那人沉默了。
半晌，緩緩打出幾個字：
“太丢臉，沒救了。”
嬴盛：？？？
自他之後，下面是清一色的“太丢臉，沒救了”刷屏，看得嬴盛一頭霧水+莫名惱火。
這些人懂什麽！他這是特殊情況，根本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他深吸了一口氣，把沉浸在回憶中的思緒拉了回來，低下頭，将視線重新投向熟睡的少年。
軟而細的黑發垂在枕上，膚色瓷白的少年閉着雙眼，呼吸均勻，纖長的睫毛随着微弱的氣流輕輕抖動，雙唇微啓，隐約可以看到裏面柔軟的舌尖。而少年睡夢中偶爾發出的呢喃聲，更是叫人浮想聯翩。
嬴盛看得有些口幹舌燥，收回視線，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就是幾大口涼水下肚。
然而，盡管他不再看，可鼻子卻還在盡職盡責地工作。雖然向沉從來不用什麽香水，連面霜都是最簡單的潤膚無香型，但太子殿下就是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很……誘人的氣息。
之前少年經常開玩笑說他很好吃，現在倒是反過來了，成年後的向沉可以控制住自己的食欲，但本身情況就十分複雜的嬴盛，卻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沉淪。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靠近他，擁抱他，恨不得把他融在懷裏，一點一點舔舐過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嬴盛忽然下狠手掐了自己一把，這才把過于放肆的念頭給拉了回來。
從客廳的玻璃櫃上，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雙目泛紅、呼吸加重的狼狽模樣。
自己這個狀态，絕對不對勁！
“唔？”
向沉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到時間了嗎？”
“應該……差不多了。”
嬴盛趕緊把自己的表情收拾好，回答道。
向沉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爬起來：“怎麽感覺沒睡多久啊，好困。”
但飯還是要吃的。
打開鍋蓋，翻騰的羊肉湯立刻釋放出撲鼻的濃香，鮮亮的白菜，嫩生生的羊肉，還有滑溜溜的粉絲，組合在一起，就是向沉特制的獨家暖胃羊肉湯啦！
他随手打開直播，然後給嬴盛盛了一大碗，還問：“要不要米飯？”
嬴盛搖搖頭：“夠了。”
這些天呆在家，雖然他也有運動，但無奈攝入的能量過多，眼見着肚子又有變圓的趨勢，再不控制，那就真的要吃成一條肥龍了。
太子殿下：哎，媳婦兒做飯好吃有時也是一種苦惱，真是太難了。
“大家晚上好啊，”既然如此，向沉就不再操心他了，轉頭沖着直播間揮了揮手，“今天做的是家常菜，沒有什麽特別的，只是突然天氣轉冷，想要喝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暖胃而已。我看了新聞，換季時節，大家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感冒發燒啊。”
彈幕的重點卻跑歪了：
“‘一碗’羊肉湯？哈哈哈哈我看是一鍋吧！”
“鲲哥你怎麽好意思的233333”
“家常菜，哎，這也就是太子殿下才能吃到的家常菜吧，羊肉最近好貴的，都快吃不起了。”
“對啊，之前豬神秘大片死亡，豬肉漲價吃不起，然後是牛得病，也不敢買，現在又輪到羊了！也不知道這些家畜是中了什麽邪。”
“居然有這種事兒？”
向沉皺皺眉，他不太關注這方面，只知道羊肉好像漲了不少，原來竟然是因為這樣嗎？
嬴盛擡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為什麽寄生蟲吧，反正大家一定要注意個人衛生，別自己也生病了。”向沉說，“現在，還是讓我們一起來嘗嘗羊肉湯的味道吧！”
他低下頭，先用勺子舀了一勺湯，小心地吹了吹，抿了一口。
稍燙的湯汁在舌頭上輕飄飄地打轉了一圈，然後順着喉嚨滑入胃中，緩緩吐出一口白氣，一股暖流直沖天靈蓋，瞬間蓋過了初秋傍晚的涼意。再用筷子夾起一塊被煮的軟爛适中的羊肉，和着白菜一起放入嘴裏，嚼上幾下……那口感，肥而不膩，唇齒留香，讓人恨不得直接把一鍋全部喝光！
向沉擡起頭，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直播間的彈幕也是一片“嗚嗚嗚嗚嗚好溫暖好好吃”、“我愛死了”、“粉絲粉絲粉絲也來一口！”
當然不能忘了粉絲。滑溜溜的透明粉絲連着湯一起喝進去，從頭暖到腳，整個人頓時精神煥發，滿面紅光，甚至感覺自己都能一口氣爬二十層樓不帶喘氣！
向沉看着他們誇張的形容，笑了。
他問嬴盛：“殿下，味道怎麽樣？”
“……好吃。”
嬴盛捧着一根碩大的羊腿骨，一本正經地回答。
他被向沉帶壞了，最近點亮了不少新吃法。一根羊腿骨，上面基本全是瘦肉，于是他就撒上孜然和辣椒粉，當烤羊腿來吃。雖然沒有真正的烤羊腿那麽噴香油亮，但味道也是很不錯的，孜然的煙熏味道加上辣椒粉的刺激辣味可以說賦予了羊肉靈魂，看得向沉也蠢蠢欲動起來。
“給我嘗嘗吧。”他躍躍欲試，“撕一小塊就行了。”
嬴盛直接把一條腿骨全遞了出去：“直接咬吧……我懶得撕了。”
仿佛是欲蓋彌彰一樣，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向沉倒也沒想太多，直接哈皮地伸長了腦袋，啃了一口。
“小心點兒，別滴下來了。”嬴盛還用手護在下方，體貼地提醒道。
“唔唔唔唔。（我知道了）”向沉口齒不清地回答。
直播間的畫面上，好一片其樂融融的兄弟情誼。
至于彈幕——
觀衆們：“……”
“這是太子殿下？這麽溫柔的嗎？？？”
“我的眼睛告訴我，是的。但我的大腦告訴我，你放屁。”
“我的天，好暖是怎麽回事？”
“原來殿下也有這麽開心溫和的時候啊……平時看他都好兇的。”
“鲲哥魅力無邊！”
“鲲哥魅力無邊+1，諸位，你們看到那條新聞了嗎？太子殿下竟然為了他和學校的老師打起來了！”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兒？”
“是真的！星網上剛爆出來的，大家快去看！”
向沉剛把肉咽下肚，就發現直播間裏的風向已經完全變了，所有人都在讨論這件本不該流傳出來的事件，連細節都一清二楚，就仿佛那天有人把那件事全程錄像了一樣。
他和嬴盛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一臉嚴肅。
“抱歉，各位，”頭一次，向沉準備提前下播了，“今天就到這裏吧，各位晚安。”
還不等觀衆們繼續發彈幕，他就立刻關掉了直播，同時登上星網的新聞界面——
都不用他去特意搜索，幾乎每個網站的頭版頭條，刊登的全都是那天的照片，繼續往下翻，還有模糊的視頻。視頻中聽不清聲音，能看到嬴盛的正臉和向沉的側面，程遇明倒是被非常巧妙地擋住了。而且單從這段截出來的視頻看，完全是嬴盛在仗勢欺人，絲毫不尊師重道，下面的水軍更是節奏帶的飛起。
“果然，我們的太子殿下，還是老樣子啊……”
“哎，從一開始就沒抱什麽期望過。”
“之前全網道歉的風氣看得我都迷惑了，難道那些事情不是他幹的嗎？難道不是他欠我們的嗎？”
“就是，憑什麽要我道歉？他是太子，危難時挺身而出是應該的，怎麽，這就能抹消他本人的惡劣脾氣和敗壞道德了嗎？”
“對自己的老師都這樣，真是難以忍受……”
向沉猛地關掉了光腦。
“程遇明呢？”他站起來，冷聲道，“他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嬴盛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湯：“嗯。”
“你……”看到他這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向沉臉上着急忙慌的表情頓時僵住了，“你怎麽還有閑心坐下來吃飯？”
“不然呢？這麽好喝的湯。”太子殿下看上去非常淡定，還有心思給向沉比了一個大拇指。
他端起碗，咕嘟咕嘟地把湯一口氣喝完，然後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對正一臉匪夷所思看着他的少年笑道：“放心吧，急也沒用，又不是什麽大事兒。倒是那個姓程的，我看他是真心急了。”
嬴盛說着，還笑了笑。
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沒有那份拒收快遞的功勞了。
“叮咚~”
門鈴響了。
無話可說的向沉瞪了他一眼，噔噔噔跑過去開門：“誰呀？”
“龍宮特秘處。”
貓眼裏，一身黑西裝的大哥嚴肅地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證件：“我找太子殿下。”
向沉大腦發昏，一邊心道這怎麽突然就變成諜戰片畫風了，一邊給他打開了門。
嬴盛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雙手插兜，看着那黑西裝，問道：“老爹什麽意思？”
“殿下，請随我們回龍宮吧，”黑西裝說道，“這是陛下的命令。就在十分鐘前，程遇明跑了。”
“跑了？！”
向沉失聲道。
“是的。”黑西裝皺着眉頭，“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監控和一個支隊的押送下，他被人劫走了。”
嬴盛：“押送？你們已經确定他有罪了？”
“不是有罪，”黑西裝神情凝重，“根據情報，他應該就是那位我們搜查已久的、埋伏在祖龍星的蟲族高層。”
“又來個蟲族……”向沉已經震驚到麻木了。
“等一下，”他突然發現了重點，“也就是說，我之前是被一只蟲族求愛了？他還想和我生十二只蟲子是嗎？”
少年被惡心的一個激靈，嬴盛趁機安慰道：“沒關系，反正他也就只能妄想了，別管這種變态。”
黑西裝眨眨眼睛：“事實上，高級蟲族沒有性別之分，和別的種族交l配時，後代都是由他們自己孕育孵化的。幾百年來，蟲族憑借強大的繁衍能力，掠奪其他星球的資源，而其中的重要一項，就是網羅高等的繁殖對象，推動種群的不斷進化。一般來講，能被他們認可的，都是一個星球上最頂尖的強者。”
向沉：“……”
搞了半天，那個姓程的，原來是找人配種的嗎？
他并不想當這個“強者”，謝謝！
“同時，因為奉行這種進化繁殖至上的宗旨，蟲族的基因研究，也達到了宇宙最頂尖的水平。”黑西裝繼續道，“向先生，介于程遇明對您那種奇怪而熟稔的态度，以及您的過去，我們有理由懷疑，您的真實身份，是蟲族基因研究所的産物。我們有機密情報稱，蟲族的皇室在很多年前就開展了一項研究，致力于培育出最強的物種，與蟲皇一同孕育下一代。”
“而在十幾年的戰争中，祖龍星曾對蟲族占據的幾顆主要星球進行了重點打擊，過程中摧毀了不少研究所，您很有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流落到民間的。”
在向沉一臉麻木的表情中，黑西裝說：“所以，請您也跟我們走一趟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是日五，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