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張敏靜看着這個不知悔改的孫女, 簡直氣的心口生疼。
她只知道自己跪的腿疼,咋就沒想過, 她哥哥妹妹被她害的差點連小命都丢了?
咋就沒想過她又是因為啥跪在這的?!
因此,張敏靜在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 話音也就更冷了一些。
這一句句冷厲的質問聲, 讓萬金鳳幾乎是啞口無言, 只留下滿臉的尴尬和羞惱。
一瞬間萬金鳳被張敏靜一句接着一句的話說的簡直是整個人呆在那,只知道哭了。
半晌,萬金鳳咬咬嘴唇, 在事情更加一步的惡化下去之前,只能想着晉緊急對策。
看這架勢,張敏靜是絕對不打算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所以她只能認下來, 說不定還能讓張敏靜印象好一點。
流着眼淚, 萬金鳳用細細的聲音說, “奶, 我知道錯了, 我認錯, 我該罰跪。”
張敏靜在她上一世就是這麽個讓人厭惡的性子,喜歡萬幸,卻對她越來越格外的不好。
明明在萬幸被三房收養之前, 她才是家裏的寶, 才是家裏唯一一個受寵的女嬌娃。
可是這一世, 自從萬幸被三房收養了之後,全家态度都好像是變了人似的,全都去哄着萬幸去了!
想到此,萬金鳳的眼神又一次怨毒了起來,心裏不停的詛咒萬幸,希望她不得好死,活着也得受折磨。
最好是關牛棚!讓她見不得光,一輩子都不能出來!
好不容易終于挨到了時間,萬金鳳看着漆黑的深夜,和天上的星星,再摸了摸自己冰涼刺骨的膝蓋,這一次流的眼淚倒是帶了些真心實意的委屈。
她其實壓根就沒有好好跪,而是跪一會兒、坐一會兒,有時還會離開那個跪着地方,去院裏的那個樹樁子上歇歇,等聽見動靜再爬回去。
Advertisement
也是奇怪,她倒是沒感覺有多冷,到了深夜之後,反而渾身開始莫名其妙的熱乎了起來。
她就恨自己睡得太多,否則裝個昏倒,馬上就能回去歇了!
只是讓人覺得可恨的,是到了後半晌,張敏靜那個老不死的,居然時不時的就要出來溜達一圈,監督她到底有沒有好好跪!
休息了一會兒的膝蓋,再一次貼在冰涼的地上,那感覺簡直是更加痛苦了!
萬金鳳整張臉被眼淚冰的都是疼的,眼淚貼在臉上好生黏膩,刺激的皮膚發癢,哭得多了哪哪都是疼的。
好不容易,終于時間到了,她被萬忠軍抱起進了屋。
可還沒等她享受到記憶中溫柔的母親給她的熱敷和揉按,反而迎來了劈頭蓋臉的兩巴掌!
萬金鳳別抽的驚呆了,連臉都忘記捂,瞪大眼睛說,“娘?!”
可旋即,擡起頭的萬金鳳,便看見了王秀英臉上同樣碩大的兩個巴掌印,一下子打了個哆嗦!
王秀英打她,那撐死了是皮疼肉不疼,過一下就消了,可要是換成萬忠軍動手……萬金鳳嘴角狠狠一抽,她得被打出毛病來!
萬忠軍在一邊沉默的抽煙,身上搭着棉襖,吞雲吐霧的看着王秀英在那發了狠勁,死命的掐萬金鳳的胳膊、大腿。
萬金鳳讓她掐的在炕上痛哭,不知道王秀英為什麽突然掐他,只能跪着往角落爬,哭訴着說,“娘、我不敢了,我錯了……”
她娘是個好糊弄的愚昧婦人,可她爹卻不是。
萬忠軍雖然沒本事,卻也能靠着小聰明過的滋潤,而且又極其的愛面子,村子裏誰也都知道。
加上他有個即将當副隊長的弟弟,因此村子裏對他也态度都算是挺好的。
而且她爹一般也不會輕易的動手打老婆孩子,只要她娘這關過了,她爹那關自然就好說。
萬金鳳哭着一邊求饒,一邊小心翼翼的看王秀英臉色,把話題往萬幸那邊帶。
“娘,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寶丫被三伯娘帶去才沒幾天,她不管說啥奶都信。”萬金鳳哭着喊着,“我咋解釋奶都不聽,還讓我罰跪,我膝蓋都腫着,都站不起來,走不了路了。”
萬忠軍一開始都沒打算抱她,還是萬金鳳自己試着站了站,實在是站不起來了,萬忠軍才給她抱到屋裏去的。
王秀英氣哄哄的終于住了手,罵多了,她也嘴疼!
半晌,她小心的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沉默抽着旱煙的萬忠軍,皺眉說,“睡覺!”
這筆賬,以後再跟她們兩房一起清算!
萬幸晚上牽着萬志高的小手起夜,聽着二房傳來的鬼哭狼嚎的聲音,終于心滿意足的笑了。
萬志高一邊站在樹底下噓噓,一邊回頭,迷迷糊糊道,“寶姐,這是誰在那哭呢。”
“幹了壞事的。”萬幸笑了笑,“今天二伯娘被罰了,小高開心不開心?”
“開心。”萬志高提起褲子,在萬幸的吩咐下用水洗了洗手,擦幹後才小心翼翼的牽住萬幸的手,磕磕絆絆的跟着她往屋裏走,一邊小聲說,“二伯娘平時實在是太壞了。”
“對,壞人就得有報應。”萬幸往二房看了一眼,昏黃不明顯的燈光已經徹底消了下去,院子裏終于再沒有了一絲聲響。
她眸子閃動兩下,眼中躍過了一絲不明的光。
壞人,就得有相配對的報應。
第二天一早,萬幸起床的時候,發現外面天光都已經大亮了,而且光線刺眼,晃的人生疼。
萬幸剛醒一會兒,萬志高也跟着一起睜開了眼睛,看着外頭白茫茫的一片,說,“寶姐,下雪啦!”
雪下的挺大,也不知道究竟是下了多久,地面上有厚厚的一層,看樣子确實是到了隆冬天,只可惜不知道這天氣下,山上還有沒有什麽好吃的了。
萬幸穿好衣服,幫着萬志高一起穿好之後,出去露了露頭,發現不覺得太冷,雪化的時候才是最冷的。
小孩子一到下雪天才有的玩,萬幸牽着萬志高的手出去,果然門口的一條主幹道上,已經被來來往往的村民鏟平,但是村子前面的那一大片空地上,卻還有不少的孩子在雪堆裏頭踩雪玩。
他們也不怕冷,也不擔心鞋子濕了,把雪踩的平平的,小姑娘們就伸手在那堆雪人玩。
萬志高眼巴巴的看着,也有點想過去一起參與。
萬幸撒開手讓他跟着小孩一起玩,想了想也沒事幹,熱鬧點也好,幹脆一起跟了過去。
哪想到萬幸才剛走到了小孩堆裏面,一群小孩就像是看到了妖怪似的,一窩蜂的全都散開了。
萬幸:?
一個膽子稍微大一點的姑娘沖着萬幸露出了十分嫌棄的表情,說,“寶丫,你去給俺們滾雪球,鏟雪去,不許碰俺們的雪人!”
萬幸挑眉,“為什麽啊?”
說話的孩子看着也就九歲、十歲的樣子,農村的孩子不分長幼,經常混在一起玩,只是年紀大的可能會是一群孩子的‘頭’。
幾個小姑娘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站出來,羊角辮俏生生的甩着,“俺們可都知道了,你把狗蛋都推到河裏了,還不承認!”
“就是,剛才我聽李嬸子還說這事兒呢!”另外一個小姑娘也道。
稀罕了,被一群小姑娘給排擠了。
萬幸扭臉就走,順帶沖着小高招招手,說,“小高,走。”
“寶姐去哪?”萬志高一扭一扭的。
“找李嬸子。”萬幸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後面的小姑娘,記憶中,這幾個都是和萬金鳳玩得好的,算是狼狽為奸也不為過了。
幾個小姑娘互相對視幾眼,小聲嘟囔着,過了會兒,由幾個膽子比較大的人開始,都跟着萬幸一起走。
果然是去看熱鬧的。
李翠花正在磨盤邊兒上,和幾個村裏的女人打牌
她們也不會打啥花樣,更沒啥賭資,就是打牌的時候聊一聊村裏的八卦,手頭有東西了,給鄰居抓一把瓜子似的。
在她們這群人當中,誰知道的消息多,那地位就高。
先前,她可是用她兒子、和自己跟王秀英那女人打架的事情,在村裏足足的說了好幾天,簡直是揚眉吐氣!
這段日子,每次當她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其他人都一副驚訝的神情看自己,別提多得勁了!
“你們是不知道。”李翠花眉飛色舞,“當時我給那王秀英打的,哎呦喂,臉上都挖爛兩道口子,王秀英那潑婦還躺到地下哇哇大哭!哈哈,誰讓她養的那萬幸,推了我家狗蛋下水!”
“萬幸推你家狗蛋下水的?”萬幸站在李翠花背後,脆生生的問。
“那可不是。”李翠花頭也沒回,冷不丁的聽見個孩子音有點不耐煩,當下皺着眉回頭瞪了一眼,卻沒想一扭頭,正對上了萬幸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她一愣,心裏突然一哆嗦,過會兒她反應過來,怒道,“你這裝神弄鬼的,在我後頭要幹啥?!當背後靈?!”
萬幸微微一笑,“嬸子,趙建國叔叔可跟我說要破四舊,除封建,你這麽說,那是要被批評的,背後靈就是封建迷信,不信你自己看?。”
李翠花一愣,臉色下意識變了,看了一眼圍在牌堆裏的女人們,趕緊改口,“我說啥了?我啥時候說啥了?你別含血噴人!”
萬幸道,“你別急啊嬸子,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真看見推狗蛋的是我?”
李翠花一口咬定,“當然是你了,不然還能是誰?!”
“哦。”萬幸側了側頭,笑着說,“嬸子,你可要當心了,嘴碎當心閃着舌頭,到時候噴出一嘴巴的血,可得疼幾天吃不下飯呢。”
“呸!”李翠花罵罵咧咧,正想左餓年吃“你個有媽生沒——嗷!我的舌頭!”
李翠花突然捂住了臉慘叫一聲,表情痛苦的蹲到地上,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萬幸眸光一閃,看了一眼附近的女人們,驚訝的捂住了嘴唇,喊道,“呀——嬸子,你真是說瞎話嘴碎的?不是我推狗蛋哥哥下水的啊?”
李翠花捂着嘴支支吾吾,半晌,噴出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雙眼死死的看着萬幸。
正想說什麽,一邊不知道啥時候過來的狗蛋,卻突然開始站在那裏放聲大哭了起來!
李翠花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她發現他家狗蛋捂着臉,一邊嚎哭出聲,哭喊道,“娘,我說了不是萬幸推我,你就是不信,現在豆芽他們都說我是騙子,都不跟我玩了——!明明不是萬幸推我,是鳳丫推的我!你就是不相信!”
說完,狗蛋開始扯着嗓子嚎啕出聲!
李翠花一身冷汗都要被狗蛋這一嗓子扯出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後。
後頭站了不少人,均是一副八卦嘴臉,互相擠着眼睛看她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