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然而不管老孫頭怎麽想的, 萬幸到底也真的是那個如假包換的萬幸, 不可能是被誰給頂替了。
左右看了萬幸老半天, 老孫頭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有點驚奇。
不知道萬家發生了點啥,不過看着寶丫現在過得倒是挺好的。他說道,“叫我有啥事兒?你家大人不舒服了?”
萬幸搖了搖頭, 仔細想了想到底要不要告訴老孫頭。
她其實在那塊土溝下面也并沒有發現什麽特別了不得的東西,只是在那個地方,她發現了很少量的稀有藥材。
可要說是稀有,卻也并不至于。
畢竟天麻和人參這兩個物種,在這樣的居于深山老林當中的村子裏面也不算是太少見。
而如果是挖到了年歲少的人參,賣也賣不了幾個錢, 村民們也都懶得拿去集市上去跑一趟,自己沒事兒都給煮一煮, 當佐料攪拌着給吃了, 或者是當個順水人情, 走親戚的時候給送出去, 那也都是常有的。
可如果是不交給老孫頭, 萬幸拿着那些藥材, 卻也沒有什麽用。
于是她想了想, 故作神神秘秘的從胸口的衣服裏面掏出了幾塊之前扒拉出來的天麻, 說道, “我之前在山上挖出來了幾塊東西, 聽人說像是藥, 能賣錢呢,孫爺爺,你給看看,這能賣錢不?”
老孫頭一陣哂笑,完全沒在意。
村裏不少大人打發孩子上山的時候,都騙他們能挖到寶呢,一路上他見了不少孩子拿着草問他。
然而當萬幸把手中那塊個頭頗大的天麻真的取出來的時候,他卻呆了。
“這、這這這,你這是從哪找着的?”老孫頭盯着那塊天麻,眼睛都快要掉下來了!
天麻長得像是生姜,如果是不熟悉藥材的人,就算是上山抓到了手裏,可能也就随手給丢掉了。
再者說,沒有處理過的天麻是不能入口吃的,冬天采出的為冬麻,質量也比春天采出的春麻要優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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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萬幸手上拿着的這一塊,顯然已經是完全成熟了的冬麻。
而且天麻在藥用區域也可以說是十分的廣泛,不光能治療肝髒疾病,還能提神醒腦,緩解頭疼的症狀,不少中醫藥店,可都高價回收天麻,要給中央的領導開處方呢!
萬幸看出了老孫頭激動的模樣,無辜的指了指四周的大山,說道,“我也不知道,在山上找到的。孫爺爺,這能賣錢不?”
“能啊!”老孫頭仔細想了想,說道,“你都挖到了多少?我全都要了,你家大人呢?帶我去找你家大人!”
“好啊。”萬幸呲牙一笑,旋即覺得有點可惜。
她之前偷偷摸摸的從那往家裏運回去了一些,但是畢竟口袋太小腿也太短,來回一趟不容易,因此到現在了也沒多少。
滿打滿算的,除了這幾塊天麻之外,估計也就剩下一根老山參能賣的上點價格了。
“那孫爺爺你跟我回家。”萬幸說道,“我奶也在家呢。”
老孫頭雖然是個赤腳大夫,但是見識和經歷也不是一般的小大夫能比的,而且他本身是公社請來的醫生,除了游走在這幾個村子看診之外,再往後幾年,等到政1策寬松了,他可是一個正正經經的坐堂大夫,排老長的隊都不一定能見到面的那種。
老孫頭跟着萬幸進了房,也沒點啥顧忌,直接沖着老太太說是過來收草藥的。
這也不是個稀罕事兒,石橋村臨山環水,确實是經常會有野生的藥草生長,有認識那些藥材的村民,确實是會挑着時間上山去采藥,再賣給那些大夫或者是藥鋪去。
雖然說是不允許私下買賣,不然就要給割尾巴,可到底是有需求就有買賣,黑市總是一直都存在着的。
再說了,這鄉裏鄉親的,誰不想多弄點錢?
就看誰膽子夠不夠大,敢不敢去賺那份錢罷了。
一進到三房屋裏,老孫頭就吃了一驚。
他是常年來往于城鎮之間的,因此,在農村猛地一見到這麽一個亮堂的屋子,當下還有點覺得不适應。
不過由此看來,萬幸脫離了二房,倒也算是個幸事。
想到王秀英為了那點看診錢,就原形畢露的潑辣模樣,老孫頭不由冷哼一聲,揣着手等着萬幸給他找藥材。
早點脫離的火坑也是好的,就王秀英那樣子的娘,能教出來啥好孩子?!
張敏靜也被弄得有點緊張,坐到了旁邊的凳子上,看着萬幸在那找。
最終,萬幸從櫃子上面扒拉出了一個小包裹,裏面林林總總的放着十幾塊的天麻,還有一根老山參。
她認識的藥草也實在是不多,更何況,野生的藥草和書中那些已經處理好的區別很大,就算是真的長到了她眼前,她都不一定能給分辨出來。
于是萬幸有點緊張,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趟是不是白忙活,連忙問道,“孫爺爺,這些藥草能賣多少錢啊?”
老孫頭颠了颠那些東西的重量。
瞅着他的動作,張敏靜的頭也略微擡起來一些,往老孫頭臉上瞅。
她是知道藥材很稀缺,而尤其是野生的藥材,藥量足,純天然,藥性也就更強一些,因此賣的價格很高。
而不少種植藥材的村子,也都成了遠近聞名的富裕村子了。
要是他們家這些藥材真是那好藥材,這次指不定能賺不少錢呢!
天麻是還沒有風幹的,而且萬幸采摘藥草的時候并沒有什麽技巧,所以藥性難免會流失,品相也就不好看了。
但是這些卻也并不影響什麽,比起原價來說,最多也就少上一丁點。
他摸了摸下巴,摘下了一小塊人參須嘗了嘗,眼睛一亮,說道,“這根參可是好東西,少說得有五六十年了!”
他說到這裏,不由看了一眼萬幸,心裏一嘆,說道,“我這麽多年都沒見到過這麽大的夜山參,你這小丫頭的運氣可是挺好的。”
聽到這話的張敏靜眼睛也是一亮,說道,“五六十年的山參倒也不算太名貴,貴就貴在這顆是個野參上,老孫,依你看着,這些加起來,一共能賣上多少錢呢?”
老孫頭琢磨了一下,比了個數字,“起碼得有八個大團結。”
萬幸也吓一跳。
八個大團結,那可是八十塊錢!
這比起多少農民拼死拼活幹了一整年的工錢都多!
雖然萬家不缺錢,甚至算是綽綽有餘,可八十塊錢,那也得是好幾個月精打細算,才能攢下來的積蓄了。
從天而降下來這麽大一筆錢,不管換做是誰,誰不覺得心動啊!
“那可就拜托你了!”張敏靜說道。
她是知道老孫頭平日有幫着藥鋪從這些村民手裏收購藥材的習慣的,而他們一般挖出來的藥材,不是交給供銷社,就是得走幾十裏的路,去鎮上的藥鋪去賣。
藥鋪收的價格比供銷社要多些,給的公道,而且去的時候,人家也願意給你說一些藥理的知識,下一次再采藥的時候,就能多注意一點,避免藥材損壞,能多賣些錢。
想到這裏,張敏靜看向了萬幸,要不是怕麻煩,還真想讓萬幸跟着這老孫頭一起過去,還能長長見識!
老孫頭看到了張敏靜的神色,突然的,說道,“我說老萬他家的,你家這個孫女啊,不是一般人,我行醫這麽多年,都沒見過誰一次能挖出來這麽多藥材,你瞅瞅,這可都不是什麽便宜藥。”
張敏靜自然也知道,想到萬幸前些日子帶回家的魚、兔子、和桃子,饒是她不迷信,也覺得萬幸真的就像是老孫頭說的一樣,怕是個被福星籠罩的小錦鯉。
她點了點頭,把萬幸抱到了懷裏,說道,“寶丫是個有福的。”
老孫頭點點頭,一句話能救人一命,他也樂的自在。
更何況,寶丫這丫頭眼睛忽閃忽閃的,一看腦子就靈光,加上長得又好看,長大以後指不定還能有大出息呢。
他把東西小心翼翼的收攏進了醫藥箱,正打算說告辭走人的時候,卻聽見外面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傳來。
“咋回事啊外頭?”幾人一起出了屋子,張敏靜拄着拐杖,遠遠的喊道,“誰在那哭呢?”
“哎呦,張大娘!”同村一個寡婦拍了拍自己大腿,看見張敏靜出來,頓時像是見到了主心骨,趕緊喊道,“快過來看看吧,趕緊去請大夫,你家鳳丫掉水裏了,這會兒凍得直說胡話,這不,她娘在那抱着她哭的死去活來的,嚷嚷着要找你家寶丫償命呢!”
萬幸擡腳的步子停頓了一下,無語的看向了那個大嘴巴,嘟了嘟嘴,“憑啥找我償命啊?!”
沒想到萬幸就跟在後面,寡婦一愣,也不知道為啥,撓了撓頭說,“這誰知道,鳳丫她娘說孩子暈過去之後一直喊你名字呢,怪唬人的,說是你招了黴運,這才害的她家鳳丫掉下水……”
“一派胡言!”張敏靜冷下了臉。
她才剛誇獎萬幸是家裏的寶,這王秀英扭臉就給她掉鏈子,這不是打她的臉是什麽?
瞅見萬家的當家主母過來,人群漸漸三開了點,露出了裏面包着萬金鳳在那哭喊的王秀英。
王秀英哭天喊地的在那抹眼淚,“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啊!這頂上老太太擠兌我,下頭寶丫又要害我閨女,這讓我以後可還咋活啊!”
喊了一聲,王秀英拍着胸脯的痛苦說道,“老天爺睜開眼睛看看啊!”
她擡起頭,正打算找附近的父老鄉親哭訴,卻猝不及防之下,看到了張敏靜黑成了鍋底的一張臉。
當下,王秀英沒出口的話憋死在了嘴裏,驚得她發出了一聲‘咯’的怪叫。
張敏靜臉色黑沉黑沉,咬牙切齒的捏緊了手中的拐杖,顧不得這裏圍着這麽多人,冷聲說,“咋不說了,你給我繼續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