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随着老太太一句句的把那些東西念出來,王秀英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那些大大小小的東西, 雖然一個個的算起來, 也都不算多, 可畢竟抵不住那數量多啊。
壁櫥、鍋碗瓢盆——連帶着衣服,被褥, 就連她從老三媳婦那拿回來的頭花和手絹、布巾之類的東西, 老太太也全部都給她算進去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 就在這麽三四年的時間裏,居然光是欠了的錢,就有足足四五百。
她那裏用了那麽多錢?
王秀英一時之間心如死灰。
這些錢, 如果真的讓她還出去,那可比剜了她的心還讓她難受啊。
她倒是想否認, 可随着老太太一字一句的在那說, 旁邊萬忠軍的臉色也越來越黑。
王秀英心裏就跟被繩子給死死勒住了一樣,上不去下不來,憋得她臉黑青黑青的。
那些錢, 她可是有一大半,都拿回娘家去了。
否則就她娘家那樣子的,她還怎麽挺直腰板?還怎麽理直氣壯的說她頭上還有五個哥哥?
沒了她拿回娘家的那些東西,她那些哥哥們,以後又怎麽會管她?她又怎麽能去和村裏的那些人說, 她家裏五個哥哥都對她好?
可她往娘家拿東西這事兒, 萬忠軍, 卻是不知道的。
如果他要真的追究起來, 自己可就……全都完了!
終于,在張敏靜将全部的內容念完後,王秀英也癱坐在了那裏,一動不動的。
大冬天的,她愣是出了一身汗,額前的頭發全部濕濡,耷拉在臉上,顯得異常的狼狽。
Advertisement
此刻她身上的衣服也被萬金鳳弄得濕透到了裏面,冷風突然一吹,王秀英渾身頓時打了個哆嗦,內心也下定了主意。
“分、分!”王秀英擡起頭,雙手抓着萬忠軍的手,目眦欲裂的求饒,喊道,“他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如果是往常,萬忠軍一定會甩開王秀英的手,再和張敏靜請罪,甚至撈着王秀英出去打一頓,想讓張敏靜消氣。
這麽幾次都是這樣的。
萬幸冷眼看着萬忠軍,不知道這人又是怎麽想的。
只見萬忠軍拿出了嘴裏的旱煙,仿佛疲憊至極,一雙早已因為磋磨而昏黃的雙眼無神的看着上面的張敏靜,抖着煙灰說道,“娘,你說咋分,就咋分吧。”
萬幸這才收回了視線,把頭往萬中華的脖頸裏面埋了埋,沖着在另一個肩膀那對着她嘿嘿傻笑的萬志高也一樂。
多行不義必自斃,雖然這話用在二房身上并不恰當,可卻也算是殊途同歸。
萬金鳳不知原因,自打那次她重生以來,就不斷的在使手段暗害她,幾次小一些的事情,諸如讓那些小孩子孤立她之類的,登不上大雅之堂,萬幸索性也就沒說什麽。
而最近這幾次,次次事情都大,次次都鬧得人盡皆知,萬金鳳這就是不知悔改,偏要作死。
而在正常的大人們眼裏看來,萬金鳳一個小姑娘,自然是不可能會有這麽多害人的心眼兒,偏偏也是趕巧了,萬金鳳在燒糊塗的時候,一直喊着自己的名字。
萬幸雖然不覺得她幾句話就能讓一個小姑娘留下什麽心理陰影,但是也能明白為什麽萬金鳳一直喊她的名字,可那也是因為萬金鳳想害她而沒能成功的執念導致。
誰想到,王秀英就會把這個,當成了是萬幸推了萬金鳳的借口?還非要鬧得人盡皆知,堵在萬家大門口要說法?
萬幸冷哼一聲。
這一下,王秀英也算是徹徹底底的把老太太的最後一絲耐性給徹底磨光了。
老太太先前想着分房不分家,也就是為了給二房一次機會,讓他們都冷靜冷靜,日後也好相處。
可現在都鬧到人命上了,就算是老太太有心想包庇、想姑息,外面的鄉親們都不會能忍住。
否則,被戳脊梁骨的,就會是老太太。
她會被鄉親們說‘偏心眼’‘識人不清’‘為了個叼婆娘去害孫女’等等的話,說不定,死後都要被帶進棺材折辱。
對于張敏靜來說,這無疑是最難忍的。
萬幸撇撇嘴,人啊,不就是這樣,事不關己的時候永遠高高挂起,總能息事寧人。
然而一旦事情牽扯到了自己身上,便開始鐵面無私,滿臉的仁義道德公正嚴明。
萬中華突然一扭頭,看向了萬幸。
萬幸撇嘴的表情還沒收起來,冷不丁的對上萬中華的臉,楞了一下。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萬中華和察覺到了什麽,一起往這邊看的陳曉白也也不約而同的全都愣住了。
萬幸後知後覺的眨巴眨巴眼,看着陳曉白忍俊不禁的笑意,和彎起來的眼睛,小聲的說,“咋啦?”
陳曉白忍了忍,終于沒笑出來,手卻忍不住掐住了萬幸軟乎乎的小臉蛋兒,還往兩邊揪了揪,輕聲說,“寶丫真可愛。”
萬幸:“???”
她剛才幹什麽了?撇了個嘴怎麽就可愛了?
于是萬幸嘗試着繼續撇嘴,卻發現……
嗯,撇過頭了,嘴巴嘟起來了。
跟個鴨子似的,哪兒可愛了?
萬中華可不知道這些,只當是抱的萬幸不舒服了,當下,鐵壁上下晃晃,給萬幸調整了另外一個姿勢。
随後他低頭看了看懷裏頗有分量的萬志高,停頓一秒,給萬志高扔地上了。
萬幸一呆。
被抱的都飄飄然開始有點犯困的萬志高也一呆。
陳曉白趕緊給兒子順了順毛,小聲說,“姐姐吓着了,讓你爹抱抱。”
萬志高愣愣的點點頭。
過了會兒,萬志高小聲湊到陳曉白耳邊說,“娘,那晚上我要跟寶姐睡,我唱歌哄寶姐。”
“好。”陳曉白抿了抿唇,将唇邊那點笑意給抿掉了。
小家庭的溫馨,上方的張敏靜也是一五一十的全都看在眼裏了的。
她面上雖然冷淡,可心裏卻還是有着前所未有的滿足。
到了她這把年紀,能圖的,也就是子孫和睦,家庭安樂。
分家不是她想看到的,可是為了大家的安定,她之前也還是讓二房單獨分了出去。
可這王秀英,一點教訓都沒長不說,反而還更加的變本加厲起來,這一次,甚至光明正大的害到了寶丫頭上,又讓這麽多父老鄉親全都看見了。
她這一次,絕對不能在姑息了,總要讓二房吃足了教訓和苦頭。
再者說了,王秀英膽敢這麽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頭上作威作福,不也就是因為她這段時間不管事兒了,把事情交到了王豔紅手上?
可王豔紅一貫是個好說話的軟和性子,才能讓她這麽開始蹬鼻子上臉。
張敏靜想到這裏,胸口就悶得難受,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可咳嗽怎麽都擋不住,終于,她掏出了自己褲兜裏頭的手帕,捂着嘴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娘!”陳曉白吓了一跳,跟着一邊的王豔紅一起三兩步的沖過去,拍着老太太的背部給她順氣。
老太太咳嗽了半天,拿手帕抹了抹嘴,萬幸才瞧見老太太嘴邊帶了點沒擦幹淨的血色。
老太太擺擺手,“我沒事,這就是氣的,歇歇就能好了。”
陳曉白還是沒撒手,和王豔紅一起,分開一前一後的給她順氣,直到老太太又喝了幾口水,徹底不咳嗽,連呼吸都平順下來之後,兩人才松開了手。
“既然都同意了,那這個家,就按照這麽分了。”張敏靜神色淡淡的擺了擺手,把賬本收起來,說道,“這賬本,就放在我這。以後既然二房和三房、四房分開,那家裏的家用開支也一并分開了,各家吃各家的,誰想着自家東西多了給外頭分一些,那就是自家的好心。”
她說到這裏,眼眶有些濕潤,雙手扶着拐杖,看着外頭的大院,“以後這過的好不好,可就全都是你們自己的造化啦。”
老太太話音都落下了半晌,也沒有人動。
萬幸雙腿蹬了蹬,從萬中華的懷裏滑下去。
有一個孩子開始動了,萬忠軍這才像是驚醒了一般,耷拉着肩膀,說道,“行,你們看着有啥是這婆娘拿的,你們就給拿回去吧。”
陳曉白和王豔紅面面相觑,誰也不知道該怎麽下這個手。
萬幸心裏冷笑一聲。
——雖然大院門是關了,可這牆上還圍着一圈不怕事兒大的孩子呢!
由他們在這做實況轉播,外頭的村民聽了會怎麽想?
會說三房和四房欺人太甚,錢都分完了,還要上二房屋裏去拿東西。
還會說二房孩子都傷成那個樣子,該遭的報應也都遭的差不多了,反倒是三房和四房傷口上撒鹽,還要趁機掏空他們的家底!
更何況——以陳曉白和王豔紅這兩人的軟和性子,到了這一步,其實都不用她們說,萬幸自己就知道她倆是怎麽想的了。
萬幸翻了個白眼,她娘雖然心善,可心善也要看對象。
遇上王秀英這麽個狗,那她的善心就是打出去的肉包子,有去無回。
不光有去無回,這王秀英指不定哪天還要反咬一口,根本喂不熟!
于是萬幸笑了笑,眨巴着眼睛看向了萬忠軍,說道,“二伯父,要不我跟你進去搬東西吧,我娘上了一天班,我爹也幹了一天工,四伯娘還有小弟弟沒生出來呢,奶說她不能操勞,她們都可累可累了,我和小高去呗,我力氣大,能抗動。”
萬志高也重重一點頭,扒掉自己棉襖,挺着胖嘟嘟的小肚子,亮出了自己嬌小可愛的肱二頭肌。
萬幸樂的不行,伸手掐了掐,給萬志高癢癢的眉開眼笑的,又把棉襖趕緊穿起來了。
萬忠軍一頓,顯然是沒想到萬幸會說這麽句話,當下又愣在了那。
這一下,陳曉白臉色燒紅,不好意思的攬住了萬幸,說道,“大哥,那些東西就算了。有了沒了,咱們也都過了這麽些年了,只是……”
她和旁邊的王豔紅對視一眼,還是忍下了平日的羞澀,将憋在了肚子裏幾年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得讓二嫂把從我那換走的壁櫥,跟娘的,去給換回來。”
當時她嫁進萬家,雖然作為知青,可也是好好的辦了一場喜酒的。
知青下鄉的人員不能随意進城,她爹娘身體不好,卻也連夜趕了幾天的路,從城裏來了鄉下給她撐門面,又不心疼花銷,讓人在當地給她打了一個大壁櫥,和一整套的妝臺。
饒是石橋村富裕,可陳曉白當時出嫁的嫁妝,不光三轉一響,唢吶隊伍、媒婆火盆可也都是齊全的,還請了十六桌的流水席,整個村子的老少都吃了頓好的。
後來,她爹娘不得已要回去,可在走之前,為了婆媳穩定,還專門讓人在鎮上又給她婆婆打了一套櫃子,讓人給送了過來。
當年張敏靜也是極為喜歡那套壁櫥的,可惜卻因着那套壁櫥讓王秀英紅了眼,說她讨好婆婆,費心機要挑的家宅不寧。
之後張敏靜為了平息這事兒,便用她房裏的壁櫥,主動和王秀英房裏的那個陪嫁的小的直接換了。
這件事兒,當年陳曉白就是死忍着,才把這打到了她臉上的巴掌給忍了下來的。
這一次,能連帶着把這套壁櫥還給張敏靜,陳曉白心裏也有一股說不出的快意。
壓在她心上幾年的大櫃子沒了,她也爽快!
萬忠軍給她臊的沒鼻子沒臉的,連連應聲,也不敢說一句不是,“行,弟妹放心,我這就收拾了東西,給你……不是,給娘扛過去。”
萬中華捏了捏陳曉白的手,用袖子給她眼角的淚水擦幹,随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沖着萬忠軍無聲說,“我跟你一起。”
兄弟兩人自然有多少年的默契,萬忠軍灰頭土臉的點點頭,咬着煙,跟着一起進去了。
萬幸這才用腳尖點點地面,擡頭看了一眼陳曉白。
她正想讓陳曉白回屋裏坐着歇息來着,卻冷不防的看見陳曉白眼睛底下多出來的兩條泥印。
旋即,萬幸狐疑的看了一眼萬中華略顯倉促的步伐。
——她合情合理的懷疑,這爹是幹了壞事怕被罵才蹿的這麽快的。
“娘。”萬幸晃了晃陳曉白的手,把她和萬志高一起拽回了三房的屋裏,說道,“剩下的東西,咱不要了嗎?”
“不要了。”陳曉白搖了搖頭,接過萬幸遞給她的毛巾擦手擦臉,過了會兒,神清氣爽的說,“那些東西也給你二伯娘用了這麽些年,再拿回來也是用舊的,讓她把東西還給你奶奶,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哦。”萬幸點點頭,倒也是。
幾百塊聽起來數額雖大,可卻一點點的都歸置到了日常生活用品當中。
如果真的要和王秀英對死賬,都這麽些年了,王秀英如果不要臉的死不承認,她們也确實是沒辦法。
不如花錢圖個以後清淨,也能讓陳曉白在這石橋村的老少們心中落得個好印象。
不然萬幸都擔心,就憑借王秀英那張嘴,出去以後指不定又要亂說一氣。
這一下可好,任憑她出去怎麽說,所有鄉親都會都知道,萬家的三媳婦和四媳婦沒拿她二房一毛錢,只讓二房把貪墨了婆婆的櫃子還回去了。
——你瞅瞅,這多大方,多孝順,多無私?
萬幸也樂的美滋滋。
終于能有個太平日子了,她也開心。
說到這裏,萬幸眼前一亮,拽着陳曉白的手,連聲說道,“娘,孫爺爺去哪了你看見沒?”
“回去了。”陳曉白拿着毛巾翻了個面兒,給萬幸也抹了抹臉。
萬志高一會兒不見就是一身泥,見狀也頂這個臉蛋兒湊過來。
水盆在外頭,而外頭丁玲桄榔的聲音一直沒斷過,陳曉白想了想,幹脆沒出門,就着看不出髒的那一面給萬志高順帶擦了擦臉。
毛巾上還帶着點熱氣,萬志高擦完臉之後跟小狗似的甩了甩腦袋,歡天喜地的笑了笑,又沖出了門。
“找你孫爺爺幹啥?”陳曉白把毛巾放到一邊,手穿過萬幸的腋下給她抱到了懷裏剪指甲。
這年頭剪指甲用的都是碩大無比的剪刀,萬幸看的心驚膽戰的,生怕一不小心剪到自己的肉,連帶着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她說道,“我前些天從地裏挖出來了寶貝了,交給孫爺爺的,孫爺爺說,可以幫我賣出去,能有好多錢。”
陳曉白沒把這個當一回事,笑了笑,說道,“好好好,賣到的錢都留着給寶丫買好吃的。”
萬幸瞅了她一眼,臉上帶了點嘚瑟,“奶也在,孫爺爺說我挖出來的是藥草,叫天麻,我還挖出了一根好幾十年的山參——比奶歲數還大!”
萬幸說到激動處,下意識的想比劃一下,撲騰着兩只手。
陳曉白吓得趕緊把剪刀給拿到了一邊去,生怕給萬幸手指頭再剪着。
看着萬幸這模樣,陳曉白笑了,說,“那寶丫賣了多少錢啊?”
幾十年的山參其實不算名貴,她自小在城裏長大,自然也去過中藥鋪子,幾塊錢、十幾塊錢的都有,那還是人家處理好,可以直接入藥的那種。因此,陳曉白壓根沒當一回事。
萬幸仰起臉,哼哼着說,“八十塊錢呢!”
陳曉白這次是真的愣住了,“多少?”
萬幸叉腰,伸出八根手指頭,想了想,把十根手指頭的全都伸出來了,“奶說八個大團結!八十塊!孫爺爺還說,要是他的老朋友在那,還能再多給點!”
陳曉白倒吸口涼氣,“這、這麽多!”
萬幸跟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奶還說,這個錢到時候全都給我,她都不要!”
“娘。”萬幸眨巴着眼睛,看着陳曉白,臉蛋微紅,說,“奶把錢給我,我把錢都給你。”
陳曉白驚訝過後,便忍不住笑了。
她抱着萬幸的臉狠狠的親了一口,笑着說道,“好,娘給你看着,以後給你攢着當嫁妝,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大約是不懂得什麽叫嫁妝的吧?
萬幸反正聽着沒感覺,看着陳曉白的笑臉,也跟着‘嘿嘿’一起笑。
半晌,抗櫃子整了一身灰的萬中華從外面進來,手裏還推着一輛二八自行車。
萬幸看着把手和車筐上滿滿當當的東西,當下就跑了出去,有點稀奇的敲了敲。
說起來,她來這裏都這麽久了,還沒有真正的出過遠門,每天不是這藍天黃土的,就是村口那條上凍的河,也沒點什麽新奇的。
四處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看幾天覺得新奇,可時間久了,不免有些無聊。
不過農村的時間過得倒也确實是真的很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忙忙碌碌的,也沒覺得做了什麽,這一天就沒有了。
“爹,這是啥啊?”萬幸好奇的看了看。
這些東西都是用細小的編制口袋裝的,能看到裏面有不少的吃食,還有些包裝看起來算得上是精美的東西,應該是要送人的。
但是這村裏的,哪家能拿出點肉送人都不錯了,誰還會送這樣華而不實的東西?
萬中華無言的指了指陳曉白。
陳曉白從屋裏出來,對上了萬幸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太陽底下怎麽看怎麽喜歡。
小姑娘頭上幫着帶鈴铛的小紅繩,一舉一動都能聽見‘叮鈴鈴’的聲音,這個聲音也讓萬幸成了附近小姑娘尤為羨慕的對象,整天都巴巴的看着。也是陳曉白有心給萬幸特意買的東西。
且萬幸身上還穿着先前萬志高的新衣,雖然不像是個女孩兒家的樣式,但是卻也合身又整齊,比不少要穿着破棉絮的孩子也體面不少。
主要也還是萬幸長得就漂亮,這麽些天的,不用挨餓受凍,小臉兒也都長回來了,整個人看着明亮又可愛,誰見了不喜歡?
她抱着萬幸,感受着懷中小孩兒軟乎乎的又帶着熱乎氣的身子,笑着晃了晃她,說道,“是給你姥姥和姥爺的見面禮,寶丫,明天就跟着娘一起去城裏看姥姥、姥爺成不?”
姥姥和姥爺?
萬幸一愣,眨巴眨巴眼睛,突然之間有點害羞。
說不上那股不好意思是從哪升起的,但是萬幸到底也從心底湧上了些許的期待——
能教養出這麽優秀女兒的老人,會是什麽樣的人?
和院長爺爺一樣嗎?還是會和張敏靜相似卻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