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澀苦的咖啡和甜膩的蛋糕

8.澀苦的咖啡和甜膩的蛋糕

杜光彥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答應與那個人見面,但他現在确實已經站在了一家咖啡廳門前,猶豫着要不要走進去。

嚴戈的前男友?那意思就是說嚴戈喜歡男人,是個gay咯?雖然杜光彥并不反感gay畢竟他身邊就有一個正處于熱戀期的gay,但是對于嚴戈曾經有過男朋友這件事還是讓杜光彥很吃驚的。

“兜兜?”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叫的卻是他在游戲裏的名字,一瞬間杜光彥以為自己穿越了,他轉身的時候看見一個比自己稍微高了一點點的年輕男子站在了自己身後,那個人見杜光彥回頭看自己了于是便自我介紹道:“我是金與戈,俞晉。”

“啊,你好,我是杜光彥。”杜光彥有些吃驚,因為在他想象中的俞晉是個成熟穩重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的人,而眼前的人看上去只是穿着短T的普通人。

“進去吧。”俞晉走過杜光彥的身邊替杜光彥開了門,示意他可以進去了,于是杜光彥便緊張地握着拳頭走了進去。

“喝什麽?不用客氣。”俞晉走向點餐臺回頭望着杜光彥,杜光彥看了一眼菜單說道:“檸檬水就行,我不太喜歡喝咖啡。”

“知道了,你先去找個位子坐吧。”剛說完俞晉忽然想到什麽于是補充道:“僻靜一點最好。”

“僻靜……”杜光彥小聲嘀咕着然後轉身準備找位子但是他卻發現這個店裏并沒有多少客人,也就是位子是随便挑的。“那就角落一點吧。”

然後杜光彥走到了靠牆的一張圓桌旁坐了下來,坐下來之後他便忍不住地轉頭望向俞晉,而這時他的腦袋裏想的是:“他就是嚴戈曾經愛着的人嗎?”

那麽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會牽手,會擁抱,會親吻,也會情意交纏嗎?

杜光彥沒有再往下想了,因為他覺得再這麽想下去自己會變得很奇怪,這時俞晉點好餐向杜光彥走來。

“不吃點什麽嗎?”俞晉坐在了杜光彥的對面,絲毫不會有初見陌生人時的害羞。

杜光彥搖搖頭說:“中午吃的挺飽的,這會還不餓。”

俞晉笑着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他說道:“我就不拐彎抹角說話了,直切正題吧。”

“我是嚴戈的高中同學,但不同班,高二的時候和他在一起,高考前分手,現在只是非常普通的朋友關系,你不用擔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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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擔心?我擔心什麽……”杜光彥不知道俞晉所指的擔心是什麽意思,于是他問道。

“我只是先把我和嚴戈的關系撇清楚,省的以後不必要的誤會,然後我今天找你來,是想和你談談你和嚴戈的事。”

“我和嚴戈?”杜光彥更加茫然了。

“你對同性戀了解多少?”

“……”俞晉的問題不是聽不懂就是無法回答,杜光彥一時啞口無言,俞晉似乎也看出來杜光彥不知道怎麽回答于是他接着問:“那我換個問法,會覺得惡心難以接受嗎?”

“那倒不會,其實說實話我身邊,呃,有這樣的人,所以我覺得沒什麽。”杜光彥心想反正俞晉也不認識徐寧,說就說了吧,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想要了解嚴戈的過去所以借此機會想要縮短和他的距離。

俞晉聽到這話顯得很吃驚他不禁開始打量起了杜光彥,發現杜光彥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學生,可能是在某一個瞬間有什麽表情或者是眼神打動了嚴戈吧,俞晉這樣想着然後說道:“诶,那倒是很意外啊。話說你……高幾了?”

“開學高三。”

“哦~是很關鍵的一年啊。”俞晉意味深長地說道:“通常情況下我作為年長你幾歲的學長?可以這麽說吧,是應該勸阻你專心學習的,但是……”

“如果你是那個可以将嚴戈拽上來的人,那我願意推你一把。”

“拽上來?”杜光彥不解地問道。

“你知道我們為什麽分手嗎?”杜光彥望着俞晉的眼神搖了搖頭,這時他們點的東西來了,俞晉謝過服務生,然後望着面前的咖啡和蛋糕說:“我和嚴戈都意外地很喜歡吃甜食,雖然我們都同為男人,你會不會覺得這很奇怪?”

杜光彥喝了口檸檬水搖搖頭,于是俞晉接着說道:“但是嚴戈的世界卻如咖啡般澀苦,而給他帶來這種味道的人是我。”

杜光彥不知為何聽到這裏的時候心髒突然緊了一下,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

“是我先提的分手,而原因是我害怕坦白,害怕把我們的關系曝光給親人或是朋友,我害怕世俗的眼光和言論,所以我選擇了逃避。”

“嚴戈以前并不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處處在意別人的感受,他曾經是個不懂得在乎的人,他認為人只要活在當下就好了,未來的事在還沒有到來之前他都可以不去考慮,所以當時他只想和我在一起,他覺得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所以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我們這種還未被世人所接受的關系日後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災難。”

“而我自從開始思考這件事,我就變得惴惴不安,只要有人的地方我便不敢與他牽手,不敢和他有太過親昵的舉動,他曾經因為這件事而跟我吵過架,但是後來又主動來認錯,我知道他是真心愛我的,他給我的愛太多同時也太沉重,而這些愛并不足以支撐起我們的未來。”

“嚴戈初中的時候發現自己無法愛上女生,但是那會他不懂,到了初三的暑假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喜歡同性的。而我,我并不是同性戀,從前不是,現在也不是,我只是單純地喜歡嚴戈,愛過他僅此而已。”

俞晉說到這兒垂下眼眸望着眼前還未喝過的咖啡,愣了一會之後他舉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他放下杯子迎上杜光彥的目光笑着說:“是不是覺得信息量過大需要消化一下?”

“啊不是,我聽得太入神了……”杜光彥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他的內心即是複雜的又是糾結的,他不曾想過嚴戈有這樣的過去,也不曾想過眼前的俞晉和嚴戈曾經深愛着彼此最終卻輸給了……輸給了對還未到來的未來的恐懼。

“我和嚴戈提出分手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嚴戈就這樣淋着雨跑來了我家質問我為什麽說分手,他問我你讨厭我嗎,你喜歡上了別人嗎,我做錯了什麽嗎,他的樣子看上去很糟糕,我從來沒有看過嚴戈有如此着急又不知所措的一面,說實話那時候我的內心是有一絲開心的,因為那樣的話說明嚴戈在乎我,但是我卻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能心軟,一定要徹徹底底地結束這段關系。”

“但是我後來沒有控制好情緒,我沖着嚴戈低吼了,我責怪他從來不考慮我們以後要怎麽辦,我們的關系該如何向還不能接受這種事的父母交代,我質問他總是說到時候再說到時候自然會有辦法的那麽到時候究竟是到什麽時候,我對他說你從來都不會考慮到這些因為你只會一味逃避。”

“然而事實上,最後選擇了逃避的卻是我。我沖着嚴戈發完脾氣之後嚴戈對我說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哈……其實不怕你笑話,我當時真的有一把抱住嚴戈告訴他我錯了我們不分手了的沖動,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看見嚴戈的軟弱。”

“可是,我不會那麽做,然後我們分手了,嚴戈離開前我問他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嗎,你猜嚴戈怎麽回答?”

“……直接走了?”杜光彥并不知道答案,于是随便猜了一個。

“哈哈哈哈倒也像他的作風,但是并不是,他背對着我對我說我們本來不就是哥們嗎。”俞晉笑了笑用面前的小叉子叉了一小塊蛋糕放進了嘴裏,細細地咀嚼着然後說道:“然而自那之後我們便沒有說過話了,高中畢業後我們考上了相隔很遠的大學,然後大學期間我們雖然有在微信上聯系過但是屈指可數,而在這期間我們一次面也沒有見過,直到前段日子他找我幫他代打一場PK。”

“老實說他找我的時候我是很驚訝的,我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态度面對他,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整整四年的時間我們一次面也沒有見過,而能讓他在四年後主動提出見我只有兩種可能,要麽是他走出了以前的陰影有了新歡要麽是他對我仍有眷戀,但是後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嚴戈害怕見到我,因為他覺得是他傷害了我,所以自從那件事之後他便開始變得戰戰兢兢,特別在意別人的目光,即使表面上依然大大咧咧好像很開朗活潑的樣子,但其實內心深處已經變得非常害怕與人有更深一層的關系了。”

“可是你們不是一次面都沒見過嗎?你怎麽知道這些?”杜光彥聽得入神不禁脫口而出了自己的疑惑,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說出口了于是連忙捂住嘴,俞晉卻笑着搖搖手說:“大一大二那會我其實有點放心不下他,正好我有一個朋友和他考入了同一個大學,我就請他幫忙替我稍微觀察一下嚴戈,幸好嚴戈長得不錯然後性格也挺好的在大學很受歡迎,所以他的事很好打聽。”

“跟……跟蹤狂?啊抱歉,我不是有意……只是想吐槽一下。”

“哈哈哈哈哈沒關系,我那會确實覺得自己還蠻像跟蹤狂的。”俞晉又吃了一塊蛋糕,然後接着說:“總之嚴戈變了,後來我從他的社交動态上也察覺出了他的變化,他以前是那種屁大點開心的、生氣的事都要發到網上去的,但是現在卻幾天更新一條有時候甚至一個月都不會更一條。”

“那你沒有想過主動聯系他嗎?”杜光彥聽到現在的故事他開始覺得眼前的兩人是如此般配,而自己始終只是關于這二人故事的聆聽者,他并不是這個故事的主角。

俞晉凝視着手中握着的咖啡杯,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不能去找他,那樣會讓嚴戈更害怕,會讓他的情況更糟糕,嚴戈需要一個全新的、對他來說是完全未知的人來指引他走出過去的陰影,但那個人絕不會是我。”

“然後嚴戈終于遇見了這個人,而這個人現在就坐在我眼前。”

“我?”杜光彥有點發愣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俞晉點了點頭,“嗯就是你。”

“為什麽是我,我和嚴戈才認識半個月左右吧?”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具體的要問嚴戈本人才行,但是我可以篤定的是嚴戈沒有拒絕你反而主動接近你,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俞晉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盯着杜光彥的眼神問:“告訴我,聽到這件事情會覺得惡心難受嗎?”

“啊?”

“就是這種嚴戈沉迷于你這件事。”

“沉迷……太誇張了吧?”

“誇張?那小子現在指不定痛苦成什麽樣了呢,我這還是說的委婉的。”

杜光彥張了張嘴巴但是卻不知道說什麽,老實說這一會工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他甚至想不起來話題是怎麽從俞晉和嚴戈的故事上跳躍自己身上的,他并不是故事的主角啊,為什麽會牽扯到他?

這讓他這個旁觀者完全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一直在旁邊默默吃瓜的觀衆卻突然被聚光燈照在頭頂,話筒架齊刷刷地立在自己眼前,就等着自己開口說一句話。

“我……我不知道,這種事情我不知道……”杜光彥緊緊抱着檸檬水的杯子,将塑料杯捏出了“咔啦咔啦”的聲音,俞晉見狀說道:“那我換個說法,你有喜歡過誰嗎?”

“有,但那是初中……”然而杜光彥還沒說完便被俞晉打斷了:“那麽你回想一下當時的感覺,然後心裏再回想一下和嚴戈自從相遇以來碰到的所有事以及此刻內心的感受。”

“有沒有什麽能夠重合在一起的地方?”

杜光彥一邊思考一邊搖頭說:“我不知道……”

“啊真是怎麽這麽不坦率,我可聽說你是個挺坦率的人來着。”俞晉扶額,沒辦法,他決定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那麽你讨厭嚴戈嗎?”

“不讨厭。”

“那喜歡他嗎?”

“不知道……”

“那你覺得嚴戈這個人怎樣?”

“啊就……挺好的,很幽默但是又感覺很可靠的樣子。”

“那就是說有可能會喜歡上咯?”

“……”

俞晉看着杜光彥那一問三不知的神态,在心裏嘆了口氣,于是他覺得還是用那個方法好了。

“啊對了,我路過他家超市我聽他媽媽說嚴戈昨天好像發燒了,似乎挺嚴重的。”俞晉有意無意地撇着杜光彥的反應,一字一句說道:“嚴戈可是很少生病的,這家夥連感冒都很少有,這突然發燒了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呢。”

“他發燒了?”杜光彥聽到嚴戈發燒了竟然下意識地緊張地反問過去,這個反應讓俞晉的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杜光彥接着說:“那你怎麽不去看看他?”

“我想他并不願意再一次向我展示他的軟弱吧,而且我覺得現在有比我更好的人選。”俞晉擡起目光看了一眼顯露出慌張的杜光彥,然後下一秒又将目光垂下望向那塊還剩一半的蛋糕,但是他并沒有吃。

“替我去看看他吧?就當做我請你喝檸檬水的回報?”俞晉向後靠去望着臉上已經給出答案的杜光彥,溫柔地笑了。

後來俞晉又說了一些關于嚴戈的事,杜光彥離開後俞晉坐在位子上過了十分鐘才離開,而他離開時澀苦的咖啡已經不在了,甜膩的蛋糕還剩下半塊,而那半塊卻恰好是奶油最多最甜膩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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