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逼他現身
第二日上朝，子書南似乎是從未接到過旨意一般照常。
朝堂下的大臣，看着子書南的态度便知這應王必是已經下定了決心拒絕進京。散朝時，子書南看着臺下的許丞相開了口，“許丞相請留步。”
“應王。”
此刻大殿之內已無別人，子書南走到許丞相身邊看着大殿镂空的雕花語氣全然沒有了剛才百官在時的铿锵果決，“想必你已知道了，本王已經決意抗旨。”
“是，臣知道。”
“嫣兒…快要臨盆了。”子書南提起許夢嫣，語調柔軟了一個八度，“今日本王留你下來，就是想告訴你…若是…皇上真的兵臨城外，你便将嫣兒和皇兒接走隐姓埋名遠走天涯。嫣兒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必是會盡心盡力的。如今這個情勢，本王也只能信你了。”
許丞相萬般沒想到應王會這樣不給自己留後路，“應王…”
“許丞相不必多言。”子書南揮手，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張絹帛遞給許丞相，“這絹帛上本王已經蓋上了金印。若是…有朝一日若是…”子書南說到這裏幾乎是一字一句咬牙送出了口，“嫣兒想要再嫁，你便在這絹帛上寫下休書交予她。”
許丞相接過絹帛噗通一聲跪地老淚縱橫，“應王！老臣無能！！”
“快快起來。”子書南扶起許丞相，“若是城破，你能護住本王妻兒……便是有恩于本王了。”
七月十四日，正在院內散步的許夢嫣忽然腹痛難忍跪在了地上。
“王妃！！”旁邊的侍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快去禀報應王，請産婆！”
這時，許夢嫣感覺到一股一股熱流不斷從腿縫中留下，掀開裙擺看到了已經殷紅一片的血色。
“嫣兒！！”一身戎裝腰中佩劍的子書南沖進後殿一把抱起許夢嫣，“把所有的大夫都給本王宣到這裏來！王妃不許有任何差池！”
許夢嫣感覺到了身上傳來的一陣冰涼，睜開眼睛看到了一身盔甲的子書南。可這時她除了喊疼，已經沒有旁的力氣。
“王妃羊水已破，快去燒水準備剪子。”産婆淨手之後拉起了帷帳，“王妃莫要緊張，陣痛來襲時用力便是。”
帷帳拉起，子書南伸進去一只手握住許夢嫣，“嫣兒，我在這。我要你們母子均安。”
帷帳內許夢嫣咬緊了口中的錦緞，汗珠不斷順着臉頰掉落打濕了身下的床鋪。子書南看着許夢嫣緊緊抓着他的纖細手臂不斷顫抖，隔着帷帳聽着她拼命壓抑嗚咽的聲音心急如焚。
“應王！”
這時門外一個極為陽剛的聲音響起，子書南略微遲疑，“進來。”
推門進來一個腳步沉重的士兵，進殿之後眼睛便一直垂視地面。那士兵跪在子書南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話，子書南臉色一變随即複原，“先去吧，爾等操練多年…知道該怎麽做。”
“是！”
“子書…”許夢嫣趁着陣痛過去的時機開了口，“朝堂大事為重…”
子書坐在地上蜷起一條腿拉着許夢嫣的手微微用力輕笑，“現在沒有什麽事比你更重要。”
許夢嫣再想說話，卻生生被截斷在一陣強烈的陣痛中。
“王妃，已經看到頭了！用力！”産婆略帶驚喜的聲音傳來，許夢嫣不斷屏息用力将嬰兒推向體外。
……
“小姐，你怎麽了？”青芽不斷晃着陷在夢魇中的許夢嫣，掏出手帕替她擦着額頭上的汗，“小姐，醒醒！”
可夢中的許夢嫣似乎怎麽都聽不到青芽的聲音，她耳邊不斷回響嬰兒的啼哭聲還有子書南附在她耳邊說的話，“嫣兒，我們的兒子單名諾。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剛剛生産完的許夢嫣虛弱不已，本來聽到啼哭聲心中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可聽着子書南的話，心中不祥之感愈加濃郁，牢牢的抓着子書南，“子書，你要去哪？”
子書南微笑擡手擦掉了許夢嫣額頭上的汗，看着她的眼神中帶着無限的眷戀和溺愛。随後在她幹裂蒼白的嘴唇上留下一吻起身離去。
“子書南！！”
一聲喊叫喊出了喉嚨，許夢嫣從夢中驚醒。
許夢嫣滿頭是汗，氣息紊亂心髒咚咚咚的不規則的猛烈跳動讓她半天都沒有緩過來。許久之後卡開了口，“青芽，替我梳妝我要出門。”
青芽一邊替許夢嫣绾發，一邊問道，“小姐是要去哪裏？”
“青芽，給我绾一個随雲髻。”許夢嫣看着銅鏡中的自己，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我要去桃花山。不要驚動其他人。”
青芽微微揚眉，心中不斷猜測許夢嫣如此隆重的打扮自己可是要見什麽人？“是。”
裝扮妥當，許夢嫣帶着青芽從側門出了丞相府。
馬車一路飛奔，路途颠簸許夢嫣一直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的風景雙手不停交疊。
桃花山。
一路上行，許夢嫣一直一言不發。直到，眼看快到山頂許夢嫣說了話，“青芽，你別上去了。我想自己去山頂待一會。”
青芽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小姐…”
許夢嫣微笑握住了青芽的手，“怎麽了？莫不是覺得我會尋了短見吧？放心，我只是想自己看看風景不想有人打擾而已。”
青芽不斷觀察着周圍，心中疑惑似乎沒有男人出現的跡象，“小姐，那你向青芽保證。”
“我保證！”許夢嫣笑開露出了一排整齊的貝齒，看着青芽的眼睛理了理雲鬓，“我今天樣子還行吧？”
青芽看着眼前的許夢嫣，“我家小姐的相貌怎會是還行？小姐一笑，這山中的花都要遜色三分呢。”
山頂。
山風帶着花香吹過，許夢嫣站在山頂看着對面的跌宕起伏的山脈心裏一松。
“我知道你在我身邊。”許夢嫣站在風口，裙擺随着風不斷擺動帶着漣漪聲音篤定，“子書南，我想見你。”
這是許夢嫣第一次喚子書南的全名。
站在許夢嫣身後的子書南身形一顫，沒有回應。
“你不要裝作聽不到。”許夢嫣聲音中開始帶了些顫抖，“我只是想見你。你跟了我這麽多年，難道這樣吝啬見我一面嗎？”
……
依舊得不到回應，許夢嫣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仿佛在說別人的事一樣，“和孝元年春，丞相千金因為貪玩溜出府邸在青石拱橋上第一次見到了騎馬歸城的應王子書南。和孝元年秋，應王子書南上門提親正式娶丞相千金為王妃。和孝二年冬，應王王妃懷有身孕。和孝三年七月，應王王妃誕下一名男嬰。應王給他取名為諾。”
這些話說完，許夢嫣已經是泣不成聲，“諾，意為諾言。若真為諾言，又為何沒有我陪我走完下半生？若你背信棄義，又為何守護我這麽多年！？”
子書南站在許夢嫣身後，高大的身影微微顫動默然搖頭似是在無聲辯解。
“這麽多年以來，我都不斷夢到這些場景。”許夢嫣似乎已經對子書南的出現絕望，繼續自顧自的說着，“夢境總是支離破碎，我也從來都看不清你的樣貌。又或者，夢中能看清，醒來又再度忘記。可能，你自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可你不知道，我記得你身上特有的氣息。”
聽到這裏，子書南一愣擡手自己聞了聞蹙眉不解。
“每次我有危險，你的氣息就會出現。”許夢嫣看着遠方任淚水肆虐，“你對我說的話我也能聽得到。子書南，如果你真的放下了我，又為何守護我這麽多年！？旁人常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你日夜守護在我身邊，又為何眼睜睜的看着我自苦？”
子書南往前挪動了一步想靠近一點許夢嫣，剛邁開一步就想起她剛剛說的話退了回去。
只聽許夢嫣繼續說道，“子書南，上一世我嫁與你為妻，為你誕下孩兒。可昨夜的夢境中是你狠心離我們而去。我真的想知道，你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麽我怎麽都無法見到你！？”
……
“子書南。”許夢嫣不斷往山邊挪動了張開了雙臂，迎着風閉上了眼睛心中默念，“我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肯出現。”
果不其然的，許夢嫣擡腳要往下跳時，一只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的腰身。
一個急促的男聲随之響起，“你是不是瘋了！”
許夢嫣睜開眼看到子書南露出了一絲微笑，“你肯出現了？”
子書南一愣，搖頭無奈，“你為了逼我現身…這樣的招數也用上了…”
“不用這樣的招數，只怕…我只有真的赴黃泉的時候才看到你了。”許夢嫣擡頭看着那個她日思夜想的英俊臉龐，眼中慢慢朦胧一片，“我終于看清你的樣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替你們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