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欺騙
晏修白原本是想等到紀樘登基之後再走的,但從林詩音那邊寄過來的一封信打消了他的念頭,他決定立刻就動身。
“很急?”燕長生倚着牆壁如此問道。
“李尋歡遭了暗算,身受重傷,詩音也被龍嘯雲制住了,強迫她成親。”晏修白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我必須過去一趟。”
“你還真是個勞累奔波的命。”燕長生擺了擺手,譏笑道:“得,趕緊去吧,我就不攔你了。”
晏修白收拾好東西離開的時候,微笑着說道:“有空的時候就去我那坐坐,我請你喝酒。”
“晏修白。”這是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三個字吐出來的時候并沒有任何生疏感,仿佛已經叫了無數次般自然。
對方轉身看他,墨色的眼底帶了些微的疑惑,燕長生好像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對方的眼睛大概是俗稱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帶着種風流韻味兒。
這人的性情也确實稱得上溫柔多情,無論是紀樘還是林詩音,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護着他們,對任何人都和和氣氣,從來沒和人紅過臉,貌似僅有的幾次怒氣還是沖着他來的。
這樣想着,燕長生突然有些想笑,他也真的笑了,淡淡的笑意沖淡了他身上與生俱來的煞氣。
“沒什麽,我只是想說,一路保重。”下次見面,可能就是你死我活了!
紀樘一身孝期中的素白端坐在桌案之後,他的面前時一大堆的折子,先皇的葬禮,即将到來的登基大典,數不清的瑣事落在了他身上,幸虧他是個脾氣好的。
獨自一人,陷在這重重深宮之中,雖然有懷恩的幫助,他也還是疲倦的,紀樘并不是一個多有野心的人,多年來最大的心願也不過就是能夠學會晏修白的武功,等到長大了就像話本故事裏說的那樣,到傳說中的江湖上闖蕩闖蕩。
等到闖蕩夠了就回陳嵊縣,給晏修白做個師爺,他們三個人總是要在一起的。
他雖然是個皇子,卻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做皇帝,甚至自從被晏修白帶到陳嵊縣,生活的越來越融洽之後,就再沒起過要回宮的念頭。
皇祖母去世之後,他就已經斷了和宮中的聯系了,沒想到卻是懷恩将他重新拉進了這團漩渦,對方是為他好,他明白,年幼之時如果沒有懷恩公公的話,他早就被萬貴妃害死好幾次了,所以他不能生他的氣。
他不是不能離開的,卻因為種種原因而拖延下來,直到走到今天這一步。
Advertisement
萬貴妃和皇帝的死來的太快了,讓人都沒來得及反應,紀樘就像是那只被趕着上架的鴨子一樣,忽然間就被皇位這塊巨大的餡餅給砸中了。
竊喜嗎?或許有,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惶恐和害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些什麽,又在懼怕什麽,只覺得随着登基之日的逐漸來臨,身上的壓力就越重了一分,他現在很想見一見晏修白,想和他說說話,想讓他告訴自己他該怎麽做。
既然想見,那就見吧,紀樘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現在貌似可以随心所欲了,作為皇位繼承人,調任一個地方官進京應該是可以的吧,或許他還能給晏修白升個官,平常一直都是對方壓榨自己,現在好像可以對調一下,升他的官,讓他來京城,讓他進內閣,讓他每天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捂臉越想越帶感怎麽辦,他絕對不是公報私仇。
想做就做,紀樘立刻就寫了份手谕讓人去辦了,至于理由,這些年陳嵊縣的成績是明擺着的,只是一直有人從中作梗晏修白才沒有升官,現在嘛是他說了算。
紀樘忽然發現做皇帝也有了一些好處。
========================================分割線======================================================
齊王在皇親國戚之中不算最有能力的,也不是最有權勢的,但他卻是最有野心的,所以在有人稍微挑撥,并主動承諾幫忙的時候,他很輕易的就動心了。
原本在紀樘沒有出現的時候,他或者他的兒子還是有那麽些希望坐上那個皇位的,可一位突然冒出來的皇子,把他的希望都給堵死了,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王爺,齊王當然是有情緒的。
對新皇不滿,再加上自己的野心,在別人的煽動下,他下定決心謀反也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了。
密室中,齊王背着雙手,有些焦躁的來回踱步,這不能怪他,即使已經下定了決心,可謀反畢竟不是小事,一個弄不好可是要殺頭抄家的,膽子再大的人都做不到冷靜淡定,何況是他。
“你真的有把握?!”他問着那個冷靜淡定的人,這已經是他第四次問這句話了,他想聽到肯定的答案,仿佛只要多聽一次,他們就會多一份勝算一樣。
燕長生挑眉,他挑起眉毛的時候,那道淺色的疤痕也會微微上挑,好像天生帶着股譏諷和冷意。
“事已至此,王爺并沒有退路了不是嗎?!成功便是萬人之上,失敗了也不過是一死而已,總比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壓在自己頭上強吧。”
齊王目光閃爍,最終一咬牙說道:“這場豪賭,本王應下了,如你所說,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野種,本王怎麽甘心屈與他之下!”
“王爺想得通就好,你盡管放心,一切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還得多虧了先皇,若不是王将軍被撤職,我們的人怎麽能如此順利的安排進去。”
“就算能順利拿下皇宮,但三大營也不是吃素的,給他們時間反應過來,我們僅有兩千人,絕對守不住。”
齊王依舊有些忐忑。
燕長生淡淡一笑,很是愉悅的說道:“到時候你已經是皇帝了不是嗎?三大營只聽皇帝的命令。”
“而且,”燕長生适時的加大籌碼:“我與神機營的高将軍曾暗中聯絡過。”
齊王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有些興奮的搓着手說道:“你的意思是高将軍已經投誠?他是站在本王這邊的?!”
當然沒有!燕長生微笑着,幾乎是用上了這輩子最誠懇的一個微笑。
齊王高興地大笑起來,先前的忐忑終于消散,神機營不及五軍營任務龐大,也沒有三千營悍勇的作戰能力,但神機營卻掌管着火铳和火炮等等這些威力強大的熱武器。
有了神機營的支持,他成功的幾率絕對會增加一半。
興奮中的齊王用力的拍了拍得力助手的肩膀,承諾道:“倘若你本王能夠順利繼位,燕卿就是最大的功臣,你放心,本王絕對不會虧待于你,到時候內閣之內,必定有燕卿的一個位置。”
“那便多謝齊王了。”燕長生笑着,墨色的眼底卻極快的閃過一絲嘲諷。
===================================================================================================
先帝下葬那天,百官都是要送行的,紀樘起了個大早,事實上離他睡下都沒超過兩個時辰,但這也是最後一天了,先帝的棺木必須要他來扶,這也算是他所能盡的最後一點孝心了。
他坐在禦攆上,揉了揉疲倦的眉宇,試圖讓自己精神一些,忽然他停下了動作,覺得有點不對勁。
“懷恩公公?”他喊了一聲。
無人應答。
紀樘猛然先開了簾子,周圍的景物不是他所熟悉的,一路跟着的懷恩也不見了蹤影。
“停下!”他命令了一聲。
可擡着他的人腳步沖沖,沒有一個人應他。
就是再無知的人也感覺到此刻的不對勁了,紀樘幾乎是立刻就縱身從禦攆中飛了出來。
白色的身影躍至半空,就在那一刻,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他當頭砸下,帶着萬鈞的力道。
“既然來了,就留下吧。”一個淡漠而又陰冷的聲音如此說道。
紀樘被那股強大的力道壓得從半空中掉落下來,接近地面的時候,他往下拍了一掌,卸去了大半力道,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後退幾步,吐出一口血來。
只是一個照面,他已經受傷不輕,可見來人的可怕。
黑衣黑甲的人慢慢的從拐角陰影處走了出來,那面盾飛旋着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狹長的造型奇特的陌刀。
“是你!”紀樘面色慘白,他見過這人,雖然只是沖沖一面,但這人的面貌氣質都不是容易讓人忘記的,他知道,這人是晏修白的朋友,一個非常神秘,基本上只會在夜晚拜訪的朋友。
晏修白的朋友要殺他?!
紀樘有些懵,短暫的時間內竟然無法用理智思考,他知道自己第一時間冒出來的這個念頭很可怕,他不應該懷疑,就算懷疑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也不該懷疑晏修白,可那短短的片刻時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腦子。
“武功不錯,至少在同齡人裏面算是好的了,可比起晏修白來,卻是差得遠了。”燕長生淡淡道。
晏修白這三個字,終于拉回了紀樘的神智,他啞着聲音,幾乎是有些艱難的說道:“你為何要殺我,晏修白......晏修白她是否知情?!”
燕長生似乎有片刻的怔愣,而後他很快就明白過來對方話語中的意思,那一瞬間,巨大的怒火從他心肺間燃燒起來,他輕聲的笑了起來,笑容中是說不出的厭惡和諷刺。
“這就是所謂的皇族啊,果然是沒有例外的,一樣的令人惡心。”
話音剛落,他的陌刀已經劈了過去,每一刀都帶着巨大的力道,刀刀致命,沒有給對方留有任何退路。
紀樘應付的很吃力,他的武功或許能排在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但對上燕長生絕對是不夠看的。
十五刀之後,他再次吐出一口血來。
溫熱的液體将素白的衣襟染成刺目的鮮紅。
燕長生目光凜冽,全身殺意縱橫,盾再次飛了過去,陌刀緊接而來——
铮——他的身體有了片刻的停頓。
而就是這短短的片刻時間,紀樘已經躲開了這一刀,然後一個颀長的身影護在了他身前。
青衣素雅,古琴在懷,只有晏修白。
燕長生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後緊緊地皺起了眉。
“覺得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晏修白嘆氣,“詩音寫信的時候落款處的音字總會習慣性的微微上挑,而我收到的那封雖然自己模仿的很像,終究不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