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探視
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盜帥楚留香,在盜寶的時候被官府抓了, 目前在郃州府的牢房裏。
這個消息傳出來的時候, 十個人裏有九個人是不信的, 楚留香是什麽人,成名多年, 名聲在外,那一手絕世無雙的輕功,就是在一流高手的圍攻之下, 也能全身而退, 一個小小的郃州府, 怎麽可能困得住他。
無論是楚留香的朋友,還是敵人們, 對于這則傳言都是嗤之以鼻, 認為完全是流言, 最多就是楚留香很可能又參合進某些麻煩事裏面了。
可船上的三個女孩卻不這麽想。
蘇蓉蓉溫柔體貼, 善長易容之術,李紅袖博聞強記, 聰慧睿智, 宋甜兒廚藝精湛, 調皮可愛, 她們都出生疾苦, 是從小跟在楚留香身邊的紅顏知己。
“蓉姐真的認為江湖上的傳言是真的?”嬌柔侬軟的聲音響起,宋甜兒那張漂亮嬌俏的臉幾乎皺成包子了,“可是這世上有誰能有這麽大的能耐困住大壞蛋?官府的人就更不可能了。”
蘇蓉蓉眉眼含愁, 身形消瘦,弱不勝衣,一襲鵝黃色的軟袍披在她身上顯得過于寬大了的。
她攏了攏鬓角的發絲,擔憂道:“如果他順利得手的話,那座白玉寶塔現在已經在季氏了,可那邊傳來消息,他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季氏商行的産業遍布各地,賺錢銷贓收集消息,都是一流的,鮮少有人知道,季氏商行的主人是楚留香。
溫柔的目光望向李紅袖,蘇蓉蓉繼續說道:“雖然我也不認為他會有失敗的時候,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到底是個人,我擔心他......”
比起宋甜兒的崇拜,蘇蓉蓉的柔情,李紅袖是最不允許楚留香失敗的人,她目光沉靜,看着那只穿過雲層漸漸飛近的黑點說道:“我知道蓉姐現在的心情,我與你一般,他離開之前我就查的很清楚,郃州府地方不大,唯有狂劍李家在江湖上有些名聲,但那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自從李家老爺過世之後,李家後人都不是習武的料,便漸漸沉寂下來了,郃州府內絕對沒有高手在,更別說是能比得上盜帥的高手了!”
宋甜兒摟着蘇蓉蓉消瘦的身體說道:“那個壞蛋皮粗肉厚的會出什麽事,頂多就是又碰上了什麽麻煩事延誤了回來的時間而已,蓉姐與其擔心他,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你病才剛好哩。”
蘇蓉蓉握着她的手笑了笑,然後就聽到撲棱棱的一陣響,灰色的鴿子停在窗戶上,咕咕咕的叫着。
李紅袖打開信紙,目光一掃,變得極其古怪起來,其餘二人便有些好奇,宋甜兒首先忍不住問道:“寫了什麽?可是有了大壞蛋的消息了?”
李紅袖又看了一遍,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後索性将手中信箋遞給兩人。
兩人同時伸出手去,但宋甜兒很快又收回來了,她并沒有和蘇蓉蓉掙,而是湊在她身邊,同她一起看那張信箋,越看她的眼睛瞪得越大,最後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他真的被官府抓了?在郃州府蹲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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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面面相觑,總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有點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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郃州府這幾天頗為熱鬧,突然來了好些江湖中人,還有意無意的總往郃州府大牢跑,晏修白已經趕走好幾撥了,連睡個覺都不得安寧。
可他不知道,随着他趕走的人越多,他的名聲竟然也漸漸流傳開來。
郃州府的知府是個高手,還是個少有的高手,沒看到連酸秀才鄭廈,小無常君棄三都在他那铩羽而歸?
黑道上的血羅剎不信邪,親自走了一趟,最後被知府大人折了拿刀的那只手,揍得鼻青臉腫,第二天開堂審問,将他這些年犯下的累累血案一一理清,最後将他收押判了個秋後處決。
消息傳出去的時候,黑白兩道都驚動了,血羅剎确實不是什麽好人,性情乖張,肆無忌憚,手上有不少人命,可走江湖的人身上誰沒有個幾條人命?血羅剎就算窮兇極惡,也該江湖事江湖了才是,讓個朝廷官員判他死刑算個什麽事?!
有心人都在嘀咕,對那位郃州知府更加的好奇了,也有些敬畏,這樣想來,傳言說盜帥楚留香可能被官府抓了,也不是不可能啊。
至于當事人,他整天呆在府裏,連郃州府都沒出過,自然是不知道江湖上關于他的種種傳言的。
就算知道了,想來也不會太在意。
晏修白沒有坐轎子,也沒有讓人陪着,他拎着食盒,獨自一人往郃州府的牢房走。
看守牢房的衙役們這幾天來已經習慣了知府大人有事沒事的往這裏跑了,從剛開始的誠惶誠恐,到現在的該幹什麽幹什麽,不得不說,适應的還算快。
牢頭照例領着他來到熟悉的那扇牢門前,取出鑰匙開了鎖,吱呀一聲将門打開後,牢頭将鑰匙恭恭敬敬的呈上,這才彎腰退下。
晏修白拎着食盒,走了進去,牢房裏面并不髒,反而收拾的很幹淨,這是因為知府大人基本上每天都要來一次的結果,丈高的地方,有一個一尺見方的窗戶,陽光勉強射進來一些,至少沒讓裏面過于昏暗。
而楚留香就躺在牢房的角落裏。
那裏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便算是床了,另外一張草席一條棉被,就再沒什麽東西了。
楚留香已經在這裏呆了四天,這是他第一次蹲牢房,其實還蠻有趣的,身陷囹圄,陰溝裏翻船,他也只能這般苦中作樂的想了。
他原本是躺着的,看到晏修白他立刻就坐了起來,腳上手上叮叮當當一陣亂響,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上拎着的食盒。
他摸了摸鼻子,看着晏修白将一盤盤吃的取了出來,有菜有湯還有點心,末了從裏面拿出一壺酒來。
楚留香下意思的嗅了嗅鼻子,可他沒有嗅覺,自然是聞不到什麽的,好幾天沒嘗到酒的滋味了,他索性盤膝坐下,将自己的酒杯倒滿,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好酒。”他嘆息一聲,“這是什麽酒,我竟從未喝過。”
“自己釀的,香帥喜歡就好。”晏修白微微一笑,也學他一般盤膝而坐。
楚留香又飲了一杯,然後拿起筷子吃了起來,邊吃邊道:“老實講,你們這裏的吃食實在太差了,就沒想過改進一下嗎?”
晏修白頗為無語,“這裏是牢房,關押着的都是犯人,香帥莫不是真将這裏當成客棧了不成?!”還帶點餐的?
“犯人也是有人權的。”楚留香端起那盤沒動的點心,起身走到臨着的那間牢房,将點心從隔着的栅欄間遞過去,然後道:“過來吃點吧,郃州府最有名的桂花酥,以後就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好一會兒,鎖鏈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有人慢慢的挪了過來,借着一點光線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人瘦削而又極其平凡的一張臉。
可就是這麽普通的一張臉上,卻有一雙極其兇惡的眸子,那人越過楚留香,望着晏修白的視線恨不得将他碎屍萬段。
“斷手之仇永不敢忘,早晚有一天将你撥皮拆骨以洩我心頭之恨!”他一字一句說的咬牙切齒,沙啞的聲音中滿是惡意。
晏修白不為所動,他又不是被吓大的,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相當淡定的說道:“很可惜,恐怕你是沒這個機會了,死人能報仇的話,那你殺過的那些人豈不早就将你弄死了,還能讓你逍遙到今天。”
血羅剎冷下了臉,“我不會死!”
晏修白偏頭,對上那雙滿是殺氣的眼睛,“那就試試。”
楚留香扶額,拿着點心說道:“那你是不吃了吧?”
漆黑的眼珠子轉到他身上,血羅剎毫不客氣的從他手中搶過點心盤子,然後慢慢的挪回原地去了。
楚留香看了眼空蕩蕩的手,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往回走。
“看來楚香帥倒是個心軟之人。”晏修白如此說道。
楚留香:“......”
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所謂的心軟和他有半分錢的關系嗎?!就算心軟他也只會對美人心軟好麽!
“我只是關心了一下隔壁的獄友而已。”他無奈的說道。
“我這些天也打聽過不少關于你的事情,都說楚香帥風流倜傥,優雅灑脫,成名江湖多年,卻從來不傷人命,這對江湖人而言極為難得。”就是他自己,手上的人命也不少,所以對這人他甚至是有些敬佩的,也因此對一個階下囚,他才會三番兩次前來探望。
“我與你相交幾日,卻着實對你讨厭不起來。”
楚留香眨了眨眼,“我也很欣賞大人,要知道能将我逼到這份上的人可不多。”他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鎖鏈。
晏修白笑了起來,“我可沒有逼你,我們并沒有動手不是嗎?老實說,我還挺想領教一下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楚香帥的武功的。”
楚留香嘆了口氣,“對上大人我沒有勝算。”
“所以你束手就擒?”晏修白不贊同,“倘若當真這樣的話,你可真不像一個江湖人。”
楚留香笑了起來,他笑的時候唇角上揚,眼中都帶上笑意,讓人看了能和他一起笑。
“我不束手就擒的話,此時此刻怎麽能和大人一起對坐暢飲呢!”
晏修白再次确定,這人果然是個很會說話,相處起來讓人感到愉快的人。
“難怪楚香帥能夠相交滿天下,和你說話是件很愉快的事,弄得我都想交你這個朋友了。”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楚留香舉起手中的酒杯,道:“同喝一杯酒的朋友不是嗎?!”
“心真大!”幽幽的聲音從隔壁傳來,“一個兵一個賊,對方可是害你到這步田地的罪魁禍首!”
“那很重要?”楚留香挑眉,看着晏修白說道。
晏修白想了想,搖頭,“是不重要,不過偷東西不好,等你改了這個毛病我們再來談朋友的問題。”
楚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