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風雨不動,我瞧着他,然後不以為然的笑了,“韓門主從沒跟男子做過床笫之事吧。”
他驚奇,“啊?”
“看韓門主外表輕浮,內裏卻是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正經,今日重金叫來株幽,不光是來與我共赴那巫山之巅吧。”我撫摸他的胸膛,沒瞧出來,他的肌肉竟意外的結實。從胸膛愈往下摸,直到他的小腹,才有一只手阻止了我的肆意揩油。
他目光深幽打探我許久,道:“株幽面對這副模樣也調得起情。真是與老鸨說的一樣,與靈歌平分秋色,同為南風館頭牌。不枉我千金買來株幽一夜,厲害,厲害。”
我摸不清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或者只是故意嘲弄我一番。但我聽着這句話,千真萬切的不高興。“好說好說,只要公子出得起銀兩,莫說你這副相貌,再醜十分我也受得來。”
他頻頻搖頭,“株幽話裏帶刺,叫我聽了實在傷心。”
我冷哼,“韓門主有話便說,別如此婆婆媽媽。”
他看了我,贊道:“株幽連我心思都知曉得清楚,深得吾心。”我稍稍眯起眼睛,他又說:“我與你說過要贖你一事,你想得如何了?”
我眯起的眼霎時間挺了挺。
韓門主總惦記着這擋事,且目光熱切的盯着我,叫我如何應他好。
當初進了南風館,我便沒想過會有贖身的一天。我的賣身契在老鸨手中,說得好聽,再過個十年二十年,我老了醜了,興許就被南風館放出來了。
但實則我一清二楚,于我,是沒有這一天的。不管上面寫的是十年,還是二十年。
只因老鸨手裏捏着的賣身契,是那人授意,讓我在這濁世中,做一輩子的小倌,然後孤獨終老。
我思忖片刻,悠悠道:“韓門主的好意,我是不能領了。”
“為何?”他奇道,問我:“莫非你真甘願老死在南風館?”
我斂了眼睑,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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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離南風館,确實是個不大不小的香饽饽。
“還是說……”他頓了頓,擡起眼光銳利:“你若擔心的是老鸨不放你走,那大可放十二個心,我自有方法贖你出去。”
我脫口而出:“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那人……他決定的事,旁人怎忤逆得了他的意!
“株幽不信?”韓門主胸有成足的一笑,“我韓世琤歷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只不過,贖你,是有條件的——”
我一怔,繼而苦笑,“天上不會白掉餡餅,果然。”
我也只剩被利用的份了……
他沉吟,道:“我知道株幽是想離開南風館的,這也算是個交易。”
“韓門主自以為看得透株幽,可我為何要離開,我在南風館過得甚快活,南風館留了我一條命,你倒說說,如此好的歸處,我為何要走?”
我雙眼盯緊他,他低沉的聲音緩緩道來:“株幽其實心明如鏡。你雖是南風館的頭牌,卻阻止不了有一天容顏衰老,南風館是何等地方,等不到老鸨有心留你,南風館也不會白養一個沒有姿色的病弱之人,到那一天,不是将你攆出南風館,就是留你一具全屍……如此,株幽也要留下嗎?”
我想我的臉色一定不大好看,初秋我的手掌卻如寒冰千尺。
很冷。
是,我是很清楚,未來,立場。但這條路是我選的,死與活,我毅然選了後者。這也是我與那人的約定。
五年前,我想活着。五年過後,我依然不想死。
韓門主仔細看了我神色,似乎頗為感嘆。我蒼白着臉,一字一句道:“條件——是什麽?”
他道:“以男寵的身份待在王爺身邊,三年後,我放你自由,也給你足夠生存的一切。”
就這麽簡單?
我問,“是哪位王爺?”
他開了口,卻是閃爍其詞,“你到時就知曉了。”
我隐約覺得他有什麽隐瞞,懷疑道,“如果韓門主真是江湖中人,卻又與朝廷有所牽連。你的目的是什麽?”
他淡笑,無奈,拍了我的頭,“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也好,反正天下如何,哪個門主與哪個王爺有勾結不在我考慮之內。
我将手一擋,隔開他的爪子,他明顯露出受傷的表情,我故意視而不見,道,“三年,三年內只需當一個男寵,不需要做其他事?”譬如偷某個小道消息,獻媚某個王爺。
他搖頭,“暫且不必,等有任務我會告知你。”
我抓着他閑空的另一只手與我擊掌,擊掌聲響亮,我豪邁道,“成交。”
管他明争還是暗鬥,韓門主要是能将我贖出南風館自然是他能耐,若不能,大不了将來與靈歌結伴。
他淡然笑了,仿佛一早猜到我所想,讓我看了着實不舒坦。
他閑适的握起酒杯,嘴唇動了動,叫出一個名字,“燕綏。”
我愣住,身後幾尺外的地方突然多了一個抱拳跪下的人,“門主。”
悄無聲息,他是什麽時候在進來的?不,也許是從我進來前他便待在這裏了。
好了得的武功,好一個偷窺狂!
韓門主瞥我一眼,一手把玩我的頭發,暧昧道:“你拿我的令牌,找到老鸨,替株幽公子贖身。”
我渾身的汗毛都不給面子的豎起來。
那叫燕綏的人面無表情的稱道,“是。”緊接着光明正大的打開房門,在衆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
這倒是出乎我意料,我以為他必然會破窗而出,畢竟院子裏并非只有一間廂房,龜奴小倌皆有。
原來是我想太多了。
這個燕綏,看起來雖死板,而且還默不做聲的偷窺了我與韓門主打情罵俏的全過程,但我對他的好感偏蹭蹭蹭的往上冒。
好一個不走尋常路的燕綏。
韓世琤臉抽了抽,“這個燕綏,做事總不按常理來,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掌風一打,兩扇燕綏忘記關上的門轟的閉上了。
我僵硬的轉了轉腦袋,“你真的是青衣門的門主?”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千真萬确,株幽要不要驗明正身?”
“免了。”我捏住鼻子,聞着那股酒味犯暈。
他小啜一口,“燕綏是我的護法之一,像他一樣的護法還有其他四個,你或許見過,或許不久後就會見到。”
我說:“我對你們青衣門的事不感興趣。只是一直想不通,為什麽韓門主會來小倌館,而且還與我這種人做交易。”
他眉眼輕佻:“當然是株幽的神秘吸引了我。然後,我就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