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池臨沒有離開,但以前公子長公子短的池臨也不再緊随在我身邊了。
他與季洌切磋,同月綢說話,轉身見到我,也只是規矩的立在一旁,公子二字喚得生疏遙遠。
我先前與他說一個月放他自由,如今只不過是提早了些,他說我沒有真心實意為他考慮過,他卻沒有想過,也許他想要的,才是我給不起的。
他有一身武功,憑自己一身武學也好,走了不愁以後的日子,可要是待在我身邊,像先前刺殺之事,有一次便會有兩次,他又護得了幾回?
我的身份如此尴尬,如果沒有見過那張與我相似的臉,興許不會做出如此匆忙的決定。哎,希望池臨走了之後,就不要再回來了。
“……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
我吓了一跳,那人已經鑽進我的被子,攔腰抱住我調笑道:“別動,就這麽躺着,讓我看看你。”
他身上的熏香香氣撲人,太香了反而發膩。我聽了他的話沒動,“韓門主怎麽來了?”
韓世琤悶笑一聲:“怎麽,我就不能來了?株幽的火氣還沒消?”
我小聲道:“哪敢發你韓門主的火。”
他頓了頓,說:“讓我想想株幽的火氣跟誰有關,嗯……是你那個小侍從?”
我聞言瞪了他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低低笑了出來,“好了乖,今晚我一整晚聽你說。你的腳怎麽樣了,還疼嗎?”
我面無表情道:“又是青衣門的情報網?”他微笑并不答話,我幽幽道:“大夫來看過了,沒什麽大礙。”
他翻身坐好,一把掀開被子,我忙也跟着坐起來,惱道:“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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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輕輕托住我的腳,“別亂動,讓我看看你的腳傷。”少頃蹙了眉頭,“腫成這樣子也不吭聲,我真是低估了你的忍耐力。”
我縮腳進被子中,“我都說了沒事,你煩不煩,趕緊走吧,這裏是王爺府,不是你一個江湖人可以随意來的,被抓到了是要當刺客處死的。”
“我怎麽就不能随意來了?株幽是我送來的,我來看看老朋友有何不妥?莫非……”他嘴角一彎,撐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的眼睛:“株幽在擔心我?”
我臉上一僵,本來沒什麽表情現在看起來更沒表情,只雙瞳直直的盯着他。
“韓世琤,我只問你一次,懸崖上的刺客……是不是你派來的?”
他唇邊的笑意不減,與我對視良久,動了唇說了兩句話,“我若承認是我,會怎樣?若說不是我,又如何?”
我冷着眼,一字一句說:“若是你,我們之間的交易仍在,但從今以後,韓門主與我便沒有見面的必要了,你走你的陽光道也好,過獨木橋也罷,路上遇見了,韓門主請當做從不識得株幽罷。”
他木着臉瞅了我許久,竟又撲哧一聲笑了。他搖搖頭無奈的過來拉我的手,使了勁道:“沒曾想你竟這麽狠心,陽光道若沒了你作陪,我會很寂寞的。”
我皺眉想從他手中掙脫,拉不過他。
他輕撫我掌中紋路,繼續道:“人不是我派的。”
聽他這麽說,心底莫名的覺得安心。這是一種可怕的念頭。我有些懵,我也不明白我在向他求證什麽?
“那會是誰要刺殺二王爺?”
他以意味不明的口吻說:“你很想知道?”
我說:“當時我也在馬車上,差點死于非命。換做韓門主是我,你能不在意?”
他靠了過來,“株幽如何斷定他們刺殺的是二王爺,就沒想過……萬一他們想刺殺的人是你?”
我看着他意味深長的眼神,心慌了一下,“誰會想殺我?”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張臉,那張與我大同小異的臉。
“我猜測,株幽,進了宮……看到什麽有趣的東西了嗎?”他扶着我的臉,強迫我看着他。
那幽深的雙瞳忽然令我有些畏懼,仿佛陷進去,便掙脫不出來了。
我坦蕩的望着他,付之一笑道,“我看到了什麽,與你何幹。我記得我們約定好的只不過是我成為二王爺的男寵以色伺人。怎麽,韓門主的手,想伸到皇宮裏去了?”
他明顯一怔,很快又恢複成一副散漫的模樣,“株幽想到哪兒去了。那種是非地,求我也不去。只是青衣門越大,難免會被朝廷觊觎,我不與朝廷其中某個權貴合作,難免會落得樹倒猢狲散的下場。”他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嘲諷似的勾起了嘴角,“這顆腦袋,本門主還是很珍惜的。”
他會找上我也是一早知道假的柯墨延已經出現了吧。不知這個‘柯墨延’背後的人究竟是在謀劃着什麽?明明過去了五年,丞相府随着那場大火逐漸淡出人們的記憶,一個無法翻案的罪名,還有什麽利用價值嗎?
我想得頭隐隐作痛,權貴、利用、陰謀,這些如潮水般噴湧而來,思緒一度紊亂。
韓世琤見此拉我入懷,輕拍我的背脊,溫聲道,“想到了什麽?臉色這麽蒼白。”
我靠在他懷裏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你換的這一香料,太香了,熏死我了,還是換回原來那種吧。”
他訝異的看着我,忍不住笑了,“是是是,既然株幽喜歡以前那種香料,那我明日就換回來,不過我今日不準備放開你,株幽就勉強聞着入睡吧。”
我皺了鼻子,擡眼嫌棄的看他,“你還要待到我入睡?”
他彎了眉眼,“那是當然,我哄着你入睡罷。”
我心想我又不是小孩,哄什麽哄?不知覺把想法說了出來,“味道這麽膩,怎麽睡得着?”
他扁了扁嘴,面露委屈道,“燕綏說這種香料可助安眠,我就想着熏多點……”
我嘆了一口氣,“堂堂門主,不知道香料宜淡不宜濃麽?”
“房內的熏香有婢女替換,我一個門主,只要聞着就好不是?”
是有那麽點道理。我找不到反駁他的話,拉了他的衣裳說,“你把外衣脫了。”
他一愣,同時眼裏閃爍了一下,“脫外衣作甚?難道株幽想與我共赴巫山?”
我瞪着他,“閉嘴。你的外衣味道太濃,脫了興許味道能淡些。”
他聽了方才笑了,猛地一陣旋轉,他将我壓在床上,“同個屋子熏出來的,外衣脫不脫有什麽關系。”
我還想說話,他寬厚的手掌覆在我雙眼上,“乖,好好睡吧。想來這幾日沒睡上好覺吧。”
我耳邊聽着他溫和儒雅的聲音,能感覺到我的心砰砰的跳,一下一下,強烈而清晰,似乎就在我耳邊跳動一般。
“你說的等我睡着了就離開,走時記得不要驚動侍衛。我聽聞王爺府似乎有暗衛,不過無人居應該沒有,不然那日就不會輕易被擄去宮裏了……唔……”
黑暗中感覺到唇上的異樣,我一怔,腦袋在那一瞬間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韓世琤輕巧的用舌頭撬開我的齒關,舌頭被迫與他糾纏一起,甜甜的,我因為被他用手蒙住眼睛,只覺得此時此景暧昧得緊,若發生了下一步我是做,還是不做呢?
這麽混沌的想着,待我清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天大亮了。
我捂着腦袋坐起來,身上蓋着被子,房內殘餘着他衣裳上的香氣。昨晚是夢?我昏昏沉沉的想道。眼角瞥到桌上放着一個小瓶子,壓着一張紙條。
我披着外衣過去抽出紙條,紙上寫着幾個英氣铮铮的字,是韓世琤留下的,囑咐我要記得給傷腳抹藥。
他來過,那麽昨晚必不是夢了。就在與他耳鬓厮磨時,我不小心睡着了?
我有些窘迫,昨夜之景歷歷在目,連唇齒間溫潤柔軟的觸感還殘存着。我楞了一下,自嘲一聲,我與他二人只剩利用與利益,何談真心?
門叩了兩聲,月綢在門外問:“公子,你起身了嗎?”
我忙把紙條撕碎扔暖爐中,“嗯,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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