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雖然韓韶軍讓陳衛寧盯梢鄭銘,但并沒有指望他能查出點什麽,而是另外找人暗自調查鄭銘。沒想到陳衛寧很機靈,不但拍到了兩人再次會面的照片,連他們各自去名樓時也拍了照片,有一次還打探出鄭銘次日的行程。對于一個剛剛成年的人來說,能做到這個份上着實不易,甚至能說是可造之材。
但是單單一些照片對韓韶軍來說沒有任何用處,他還需要更多更多的信息。
“這……這是什麽……”陳衛寧驚詫得瞪大眼睛。
韓韶軍展開手提箱,拈起一枚指甲片大小又輕又薄的東西:“這是一套監聽設備,等下次他們見面時,你利用進包廂服務的機會,粘在隐蔽的地方。這是錄音器,你可以藏在你們的更衣室裏,到時候只要打開就行。”
“好先進啊!真的能偷聽到他們在講什麽?”
陳衛寧經歷了不少事,又在名樓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打工,所以總是裝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這會兒看到新奇玩意兒,兩只眼睛直冒光,才有了點兒少年人應有的模樣。
“還能有假?這可是軍工級別的東西。”
陳衛寧愛不釋手地翻看,興奮地咧開嘴:“真的給我用啊?”
韓韶軍覺得這孩子好玩兒極了,這套設備雖然稀罕,但正常情況下根本就用不到,又不是什麽能拿出去炫耀的名包名表,值得他高興成這樣嗎?但在他發自肺腑的笑容下,韓韶軍也不禁笑了起來。
陳衛寧見韓韶軍笑他,耳根微微發紅,不好意思地放下監聽器,規規矩矩地把手放在膝蓋上:“我會盡力做好的,請韓先生放心。”
韓韶軍詳細解釋了一遍使用方法,反複叮囑他注意安全。
陳衛寧走後,韓韶軍把杯中的酒喝完正要離開,姜辰的電話來了。
“哪兒呢?”姜辰給韓韶軍打電話總是這樣,不叫名字不打招呼,開門見山直入主題,好像韓韶軍随時随地在等候他似的。
“名樓。”
姜辰一愣,不樂意了:“你去那種地方幹什麽?你以前從來不去的!”
嘴裏把“名樓”稱為那種地方,一聽韓韶軍在那裏就不高興,其實自己三天兩頭跑,姜辰并沒有覺得什麽不妥,韓韶軍心情好,不跟他争辯:“公事,現在辦完了。”
“你等着,我來找你。”不等韓韶軍回答,姜辰已挂掉了電話。
韓韶軍又點了一瓶姜辰喜歡喝的酒,慢悠悠地喝着。
姜辰很快就到了,旋風似的刮進包廂,重重地坐在沙發上。
韓韶軍一看就知道他在發脾氣,給他倒了杯酒:“跟誰生氣呢?”
“我爸媽。”姜辰灌了一大口,“我剛從家裏出來,他們又催我回學校!奇了怪了,他們這是嫌我礙眼還是怎麽的?我多待幾天怎麽了,就急着趕我走!”
“你離校時間是長了點。”
“我去年在夏威夷玩兒了一個多月他們也沒說我什麽,不知道這會兒在鬧什麽。”
“那你就聽他們的話回去吧。”
姜辰沖韓韶軍瞪眼:“你也不想看到我是吧!”
韓韶軍沒有搭話,翻着包廂裏的菜單:“餓嗎,想吃點什麽?”
“再說了。”姜辰望着韓韶軍,盯着他每一個細小的表情,“我還打算把上次那個導演再約出來吃頓飯,看看能不能給林朱顏那個角色加點戲什麽的。”
韓韶軍似乎在很認真地看菜單,一個頁面看了好幾分鐘,最後合上菜單什麽都沒有點:“還是讓他們拿點水果來吧。”
姜辰擰了下眉頭,黑着臉埋頭喝酒。
“少喝點,別一會兒……”
“你什麽時候做飯給我吃?”姜辰話題轉得極快,“你都拖了好幾天了,就明天吧!”
韓韶軍哭笑不得,這幾天姜辰天天纏着他做飯,說那天沒吃上虧大發了要補償怎麽怎麽的,但韓韶軍是個新手,弄一桌菜得準備大半天,他不是閑人湊個整天的休息日不容易,又不想随随便便應付,于是就耽擱下來了。
“明天我得回我爸媽那兒吃飯。”
姜辰蔫兒了,悶悶不樂地抱怨:“你要我等到什麽時候,我快要走了!”
雖然韓韶軍會幫腔說是該回學校了,但實際上他希望姜辰能多留一天是一天,他們的關系仍然處于奇怪的狀态,既恢複不了好兄弟的狀态,也遠遠不是情侶,一旦姜辰離開,聯系難免減少,他們之間又會變得撲朔迷離。韓韶軍已經等了二十年,他不怕繼續等下去,只是有點兒害怕,就好像握住了一把雪,看上去是捏住了,也許下一秒就會化得無影無蹤。
“我保證會趕在你回校前,好嗎?”韓韶軍鄭重其事。
姜辰的臉色這才稍有緩和。
侍應生送來一盤切好的水果,在包廂門要合攏的剎那,韓韶軍聽到叫聲。
只是非常短促的一聲,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但韓韶軍聽出是陳衛寧的聲音。
韓韶軍放下水果,走出包廂。
“你幹嗎去?”姜辰跟了上來。
出了門,韓韶軍果然看見陳衛寧被人揪着頭發按在牆壁上,那人手很黑,把陳衛寧扯得頭皮凸起一塊,陳衛寧疼得五官扭曲,反手去打那人,腳胡亂踢踹,蹬到了那人褲子上。
“媽的,給臉不要臉!”
那人一腳踩向陳衛寧腘窩,陳衛寧慘叫一聲,跪倒在地,但是頭又被他拽住,艱難地向後仰起。
“住手!”韓韶軍喝道。
陳衛寧也看到了韓韶軍,向他投來求助的目光。
那人轉過頭來,瞪着一雙陰鸷的三角眼,冤家路窄是孫翰。
“喲,韓少爺也來玩兒呢。”孫翰陰陽怪氣地說。
韓韶軍不想和他多說:“把人放開。”
孫翰明顯喝多了酒,見是韓韶軍,愈發來勁,挑釁地擡起下巴,抓着陳衛寧的腦袋往牆上撞了一下,陳衛寧疼得眼睛都紅了,但是沒吭聲強忍着。
“幹嗎呢?”姜辰走了過來,一見這架勢就明白了,雖然覺得孫翰神經病,但也覺韓韶軍多管閑事,他拉了韓韶軍一把:“幹嗎呢,理他做什麽?”
韓韶軍直面孫翰的挑釁:“欺負一個小孩兒,可真有本事。”
孫翰陰恻恻地笑:“我叫他陪我喝杯酒,你管得着嗎?”
名樓陪客的男女都有,孫翰玩兒的是葷素不忌。陳衛寧是名樓的侍應生不是陪客人的,更何況這事講究你情我願的,霸王硬上弓就沒意思了,而陳衛寧顯然是不願意的。
“他不想喝,你看不出來嗎?”
酒意上頭,孫翰的眼珠子瞪得快從眼眶裏掉出來了:“你他媽再說一遍!”
孫翰的注意力一轉移,陳衛寧就機靈地從他手裏逃了出來,韓韶軍一招手,陳衛寧就鑽到了他身後。“我那包廂需要人,你有意見嗎?”韓韶軍語氣強硬。
孫翰的反應有點遲鈍,等意識到看上的人被搶走了後,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姜辰看陳衛寧眉清目秀的,韓韶軍護他護得緊明顯是認識的,正不爽着,孫翰沖了過來,姜辰擋在韓韶軍身前,指着孫翰的鼻子:“怎麽着,還想動手啊!你敢動他一根手指頭試試!”
眼看着就要打起來,領班帶着人到了。名樓能在這地界立足,自然有其深厚的背景,不是随便什麽人輕易能在這裏鬧事的。
但醉酒的孫翰還是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在推搡中,一個陰沉的男人拉住了孫翰。在孫翰毆打陳衛寧時,這個男人就站在孫翰身邊,在他們起争執時,男人也是在一旁冷眼旁觀,韓韶軍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總覺得有幾分眼熟,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見過。
在孫翰的罵罵咧咧聲中,韓韶軍把陳衛寧帶回了包廂。
“謝謝你,韓先生。”陳衛寧輕聲道。
韓韶軍用手背碰了碰他被打腫的臉:“經常遇到這種事?”
陳衛寧比韓韶軍矮一些,他微微擡起頭,有種仰慕的姿态:“還好。”
韓韶軍還想說什麽,那邊姜辰惡聲惡氣道:“過來啊,你跟這小子叽叽咕咕什麽呢!”
“去吧。”韓韶軍拍了拍陳衛寧的肩膀。
陳衛寧再次向他道謝後離開,只覺得被他碰過的觸感久久不散。
姜辰冷眼瞅着韓韶軍:“你厲害啊,什麽時候搭上的?”
“別胡說。”
韓韶軍淡然的态度讓姜辰想發火又發不出,憋得心口火燒似的。生了一會兒悶氣,又想到了孫翰,姜辰忍不住罵道:“真他媽晦氣!”
韓韶軍看他一臉煩躁的樣子,突然之間非常想摸摸他的頭,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已經觸碰到他的頭發。
姜辰僵住,但随即雙眸泛光,就像兩把開了刃的刀,撕開防禦,直達內心。“喜歡嗎?”姜辰驕傲得揚頭。
“喜歡。”韓韶軍笑了,“明天跟我一起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