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分道二
天剛破曉，陸子離就準備扶棺回揚州。
清晨的霧氣朦胧，江南的水氣缭繞。
蘇州城外的小橋和樹木都掩映在一片混沌的水霧裏。
“陸大夫怎麽和項家的人一起走了？他為什麽要替項綠怡扶棺？那不是至親才做的事嗎？”剪冰小聲地和裁玉說道。
“噓。不要亂說話。”裁玉忙掩住剪冰的嘴，偷偷去看蕭慕之的表情。只見蕭慕之緊緊看着陸子離離去的方向，想去追身體卻沒動。
陸子離執意要和蕭慕之劃清界限，蕭慕之無法，只能站在寺廟的大門前，看他遠去。
此地一為別，再見不知何期。
因為扶着棺木，路上走了兩天才回到百翠園。
項家人早得了消息，知道小姐死了少爺回來了，全部換了素色缟衣跪在門口等着。
闊別一年，重回百翠園，庭院依舊，物是人非。
陸子離抱着項澤擡頭看着百翠園的門楣，深秋的風獵獵吹過，門口兩株大樹被吹得簌簌作響，陸子離想起姐姐若還活着，必然是歡歡喜喜的出來迎接他。
“少爺，您可回來了。這一年以來小姐真是擔心死你了。”跪在最前面的一個老婦人看到陸子離，上前一邊抹淚一邊說道，“小姐懷着身孕，不能跑遠，但心裏時時刻刻都牽挂着少爺。如今少爺和小少爺一起平安歸來，小姐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陸子離看着奶娘一頭的白發，想起自己一年前項家離開的時候奶娘還只是兩鬓微白，想來這一年的時間在百翠園裏發生了不少事情，才會連奶娘都老了那麽多，“奶娘，我這一年不在，辛苦你照顧姐姐了。你晚些時候把這一年發生的事情都和我說一說。”
“辛苦點算什麽，若是小姐能活着，要我的命都值得。”奶娘說着，又掩面哭了起來。這個奶娘是項綠怡出生的時候買來的，在項家待了二十幾年，看着項綠怡和項殇兩姐弟長大，完全是把兩人當自己的孩子在帶。
陸子離安慰了奶娘幾句，才想起一個問題，“我爹呢？”
奶娘聽到問起項俊鵬，哭聲不自覺就止住了，語氣也更加黯淡：“老爺他半個多月前就出門了，誰也不知道他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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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接下來幾日，陸子離都忙着料理項綠怡的後事。
這麽多年來，項綠怡一直項家的主心骨，無論內外事務，都由她一手處置。項家在揚州有一些田地和房舍，項家的主要收入來源就是這些土地的租金，每三個月就要派人去收一次租。但只靠收租根本養不活項家上下幾十口人，只能坐吃山空，于是項綠怡也發展了一些其他的進賬渠道，比如買辦茶葉、開設酒樓藥鋪。另外百翠園裏上上下下的人也都聽從項綠怡的調派。
現在項綠怡不在了，這些事就全部由陸子離來接手。
陸子離一面着手處理項綠怡遺留下來的事情，一面安排着項綠怡的葬禮。
忙了好幾天才有時間找奶媽問一問這一年發生的事情。
“奶娘，我想知道小澤的父親是誰。”陸子離把奶媽叫到自己房間，開門見山地說道。
“小少爺的爹我見過，但是我也說不上來他到底是誰。”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是。”奶娘早知道陸子離要問的是這件事，因此也做好了準備，把整件事情說得很明了：“大約一年多前，就是少爺您被老爺帶走那段時間，小姐帶回來一個人。小姐病好之後發現您不見了，就帶了人去找您，找了好久都沒有您的消息，結果有一天救了一個受傷的男人回來。那個男人說他姓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反正這位李公子當時傷得很重，身上有好幾處致命的劍傷，小姐菩薩心腸就請了大夫給他看病，還讓他在園子裏住下養傷。”
“那位李公子長得俊俏，鼻子高眼睛深卷發，看起來不像是中原人，倒像是西域異族人。武功也挺不錯，我看他在院子裏練過劍，老奴雖然不懂武功，但是也看得出來這位李公子的劍法厲害着。”
“奶娘可知他用的劍長什麽樣？”
“他用的不是自己的劍，是小姐給他的一把。”
陸子離和奶娘的想法一樣，不相信裏李就是他的真實姓氏，本來想通過兵器猜猜看這個人到底是誰，現在看啦也不行了，“奶娘請接着說。”
“這位李公子就是性情傲慢了些，不過那是在我們面前，在小姐面前那個溫柔體貼的勁就別提了，受着傷也天天跟在小姐後面跑。後來小姐就動心了，看得出來他們是兩情相悅。其實小姐這麽大年紀還沒成親，我們也都很心急，雖然李公子的來歷是個謎，但小姐向來聰慧，有識人之明，而且郎才女貌挺般配，因此我們都替小姐開心，也都把李公子當未來姑爺看待。小姐和李公子的感情日益升溫，大家夥都只等什麽時候園子裏能辦一場喜事。哪裏知道李公子有一天卻忽然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陸子離忍不住皺眉道，“他為什麽走了？”
奶娘看了陸子離一眼，嘆了一口氣，“其實原因我知道一點，不過我說出來少爺你聽了千萬不要自責。”
陸子離心裏一沉，但仍舊點了點頭，他心裏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李公子走之前的一個晚上我聽到他們吵了起來。老奴就在隔壁房間，聽到了一些但是聽得也不真切。大概是李公子想要小姐離開項家，和他走。小姐不肯，說不能等少爺您回來了，她卻不在。李公子一定要小姐在他和項家之間做個選擇。小姐選了項家，傷了李公子的心。”奶娘說到這裏，看到陸子離難過的樣子，也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少爺您別傷心，您回來了就好。”
“後來呢？李公子知道姐姐懷孕了嗎？”
“不知道。李公子走了快一個月，小姐才發現自己懷了身孕。當時外面發生了很多事情，老爺在外面得罪了不少人，小姐不許人把她懷孕的消息透露出去，項家全靠小姐頂着，要是給人知道她懷孕了難免有人趁此機會找上門來鬧事。小姐一邊懷着身孕，一邊替老爺善後，又憂心少爺您的處境，才8個月就早産生下了小少爺。”
“那千丈宮的人又是怎麽回事？”
“這個老奴就不清楚了，前段時間發現小少爺被人擄走了，小姐就帶人去追了。”
陸子離聽完，讓奶媽出去了。
獨自坐在房間裏，陸子離越想越忍不住自責。難怪姐姐的身體那麽差，幾乎油盡燈枯，懷孕的時候本就虛弱，自己還一直讓她擔心。這一年來，不知姐姐在項家受着怎樣的煎熬，自己卻無知無覺地在外逍遙。
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好好撫養項澤。不管千丈宮的人是因為什麽原因要來搶項澤，他遲早要去千丈宮，不僅要把碾玉觀音拿回來，還要給姐姐報仇。
項綠怡的葬禮在三天後舉辦。
來送葬的除了項家的人，還有一些承了項家田地的租客和酒樓藥鋪的夥計幫工，項俊鵬仍舊不見蹤跡。
陸子離一身白衣，正在給姐姐焚香的時候，一個家丁急急忙忙從外面沖了進來，“少爺，外面有人闖進來。”
“把人攔下。”陸子離吩咐道。
“少爺，對方武功太厲害，我們攔不住。”
誰在這個時候來鬧事？陸子離心中本就難過，如今一聽有人在這個時候要闖進來心裏更加惱怒。陸子離對身邊的項雷說道，“雷叔，你帶人去看看。”
“這難道就是項家的待客之道嗎？”來人身穿墨色長袍，手中持着一杆精鋼黃金混鑄而成的長|槍，槍頭金光閃閃，銳利至極。
“原來是柳谷主大駕光臨，項殇有失遠迎。不過柳谷主不請自來，不知有何貴幹。”陸子離一看那槍就知來人是相思谷谷主柳烨，柳家最有名的兵器便是這一杆破空槍。
“雖然我柳家辦喪事的時候項家無人前來吊唁，但項小姐身故，柳某自問應該來吊唁一番。”
“項家怎敢高攀柳谷主，不過若柳谷主誠心來吊唁家姐的，那請吧。”
項雷取過一把香點燃，遞給柳烨。
柳烨把破空槍往旁邊一放，接過香，果然認認真真對着項綠怡的排位拜了幾拜，再把香插|上，“柳某曾有緣見過項小姐幾次，項小姐蘭心蕙質，如此年輕香消玉殒，實在可惜。”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是日更，寶寶們放心。
只是最近三次元事情比較多又沒存稿，所以更新時間晚一點。請見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