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形單影只煮碗面
夜色愈深,人聲、車聲混雜,熱鬧非凡。
一輛黑色的轎車行駛過喧嚣的街道,逐漸拐入越來越安靜的城郊。孫弘有些煩躁地扯開領帶,呼吸間,酒氣萦繞,腦子也昏昏沉沉。
其實他對酒不怎麽感興趣,過去倒是由于年紀小,為了面子去喝,後來才慢慢懂得了約束自己。況且,即使現在喝得酩酊大醉,家中也沒有人等着他回來,給他煮一碗醒酒湯。
今晚純粹是一場商業酒會,孫弘的心情從劉家人話裏話外的試探開始,變得很差。雖然之前幾次會議,他和劉穎的父親有過交鋒,彼此都有些忌憚,但劉穎始終覺得自己才有成為孫太太的資格,哪怕誤會了他和袁岳的關系,也锲而不舍。更何況,劉穎這個女人沒多少天賦在商場上,卻特別擅長給人找麻煩,先前想找法子抹黑袁岳,如今計謀不成,又把主意打到了孫老太太那邊。
孫弘不止一次聽聞,劉家的千金頻繁出入孫家主宅,似乎和孫老太太非常投契,這讓他對劉穎的厭惡更上升了一層。而袁岳也對此嗤之以鼻:“那女人真是胸大無腦。”
腦子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充斥着,孫弘揉了揉額角,盡量放空自己。坐在前面的袁岳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低聲讓司機放慢車速,接着回頭問道:“頭疼?要不要買點藥?”
“不用。”孫弘抿了抿唇,“回去就沒事了。”
袁岳嘆了口氣:“你說你怎麽突然要回城郊的房子……”盡管這麽問了,他心底倒是清楚,酒會上那個女人的靠近,讓孫弘的情緒仿佛回到當初景俊生離開的時候,現在孫弘打算回曾經與景俊生住過很長時間的房子,應該是想靜一靜吧。
正說着,車子已經進入別墅區的範圍,這邊比較僻靜,所以有錢一點的人都愛在這裏買房子。別墅區挺大,安保做得很好,當年孫弘金屋藏嬌,連悅華裏的人都不太清楚。車子很快停在了一幢房子前,袁岳本想把人扶進去,但孫弘拒絕了,一邊咳嗽一邊進了屋。
雖然不常來這邊,房子裏卻非常幹淨,大概是孫弘請的鐘點工很負責,連當初景俊生養的那盆吊蘭,也還是郁郁蔥蔥。孫弘多看了幾眼,又覺得心裏難受,轉身走向廚房。
廚房的擺設幾乎沒變,那時候景俊生喜歡待在這裏,擺放鍋碗瓢盆都有自己的習慣,而這些都依然保持着。孫弘不擅長下廚,只會給自己煮簡單的清湯面,那還是以前景俊生教過他的。過去兩人不光在這裏親親密密地做過飯,也試過一些別的……
孫弘自嘲地笑了笑,兩手撐在料理臺上,鍋中的面正慢慢散發香氣。也許是今晚情緒波動太大,讓他想起了往事,連不該回憶的——那張情動時泛起潮紅的臉和被圍裙包裹的纖細腰身——都在腦海中清晰地浮現。
冰箱裏的食材很足,定期會有人來換,孫弘一邊念着景俊生教他的做法,一邊朝鍋裏下了個雞蛋。他很喜歡半熟的蛋,攤在面上,用筷子戳穿後金黃濃稠的蛋液一湧而出,流到面湯裏,吃起來非常香。相反,景俊生更愛全熟的,也不怎麽吃直接打進面湯裏的蛋,如果是他來做,會小心翼翼地煎一個飽滿的愛心,擺在孫弘的碗裏。
面好了之後,孫弘動作很輕地撈起來,往上面撒了黑胡椒和蔥花。因為在酒會上沒吃什麽,光喝酒也不能填肚子,所以孫弘現在很餓,等面條稍微涼了,就埋頭吃起來。果然,他自己煮的面,和景俊生做過的味道有些差距,說不清是什麽,但孫弘能感覺出來。盡管如此,這碗面還是很不錯,面條勁道,混了蛋液之後味道鮮美,加上黑胡椒點綴,胃裏很快暖洋洋了。而且孫弘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終究是不同了。
他不再像過去那麽幼稚,在厭惡的人面前,也能夠假裝淡然,繼續談着生意。酒會上、圈子裏多少虛情假意,他也能看清楚了,只是頭疼的時候,沒有那人的腿讓他枕着,給他很溫柔地揉額頭。
“沒出息。”孫弘自言自語一句,許久,起身上了樓,他需要好好休息。
等明天一早,又是那個冷着臉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孫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