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月下旬，原本還挂在枝頭的葉子随着秋風簌簌下墜。
腳踩在片片落葉上，周漫漫一邊看着手機上的地圖，一邊觀察着馬路兩邊的建築物。
之前段婷婷給她介紹了一份家教的工作，今天是她第一天正式上崗。
“應該就是這兒了吧……”
站在門口按響門鈴，很快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您好，我是段婷婷介紹來做家教的周漫漫。”
聞言，中年女人很快開門讓她進屋。
家教的輔導對象是一個剛剛升入初二不久的男孩子，一個有點特殊的男孩子。
講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男孩子自己做題的時候，周漫漫一扭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中年女人。她朝對方點頭微笑，卻見對方朝她招了招手。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周漫漫有些緊張。
她不知道為什麽女主人突然把她叫了出來，是不是覺得她講的不好？
“既然是婷婷介紹你來的，我也不知道婷婷有沒有給你介紹過我們家洛陽的情況……”
周漫漫有點懵，眨了眨眼睛。
什麽情況……
“洛陽已經有快一年的時間沒去學校上課了，平時基本都是靠家教或者網課來學習的。”
下意識的，周漫漫脫口而出：“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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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落，她又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不禮貌，“不好意思……”
卻見中年女人淺淺一笑，輕輕搖頭。
“婷婷叫我一聲林姨，你也随着她這麽叫我就行。”
“林姨。”
“洛陽是我的小兒子，他小時候，我和他爸爸正是工作很忙的時候，相對來說，對他的照顧并不算多。大概他上三年級開始，我就辭職在家了。但是我發現他越來越不愛說話了，去年，升入初中不久之後，突然有一天他就不再去學校了，任我和他爸爸哥哥怎麽軟硬兼施，就是不肯去。”
說到這兒，中年女人的表情落寞了許多。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為什麽。”
聽到這裏，周漫漫終于明白，為什麽自己剛剛給他講了一個多小時的課，他基本都沒怎麽說過話，點頭或是搖頭已經是他給自己的全部反應。
甚至，他都沒有告訴自己他的名字。
“林姨……”
女人又淺淺一笑：“我叫你出來就是想跟你說一下他這個情況，接下來的日子還要你多費心了。你是婷婷介紹來的，我還是比較放心的。”
等再次回到洛陽的房間時，周漫漫看着男孩的表情忍不住帶了些說不出的情緒。
洛陽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之後，伸手将手裏的習題冊遞了過去。
見狀，周漫漫趕緊接了過來。
習題冊上大部分的題目已經寫出了答案，唯有一道大題，洛陽用紅筆畫了一個圈。
擡眼對上洛陽那雙略顯無神的雙眼，周漫漫朝他輕笑。
“這道題不會嗎，那我給你講一下……”
從洛陽家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微沉。
周漫漫等地鐵的時候，忽然心頭一動，掏出手機。
【一個人突然不愛說話了……】
她心裏想着洛陽的情況，心裏藏着猜測。
是自閉症嗎？可聽林姨的話，他小時候應該是正常的，自閉症一般不是從小朋友的階段就開始能看出來了嗎？
百度搜出來的答案大部分都是受傷了失戀了，周漫漫抿了抿嘴唇。
洛陽的情況應該不是這樣吧，林姨說他上三四年級開始就變了。可突然不再去學校，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驀地，周漫漫的指尖又在屏幕上敲打起來。
【抑郁症的表現……】
周末一早，周漫漫在床上賴到了十點多才起來。
難得今天不用去給洛陽補課，也不用去書店兼職。
拉開窗簾，深秋的陽光晃入眼簾，暖暖的曬在身上，讓她不由得翹了翹嘴角。
可下一秒，她就聽到了門鈴聲。
慌慌披了一件開衫，她趿着拖鞋走到門口。
會是誰呢？
快遞小哥？
難不成，是徐禦之？
打開門，她看着來人，忽然瞪大了雙眼。
“阿……媽？您怎麽來了？”
羅文倩一樂，走進屋內。
“我讓家裏的阿姨給你和禦之煲了點湯，但我剛才給他打電話，他說他今天學校有事，不在家。”
聞言，周漫漫幹笑了兩聲。
原來那男人确實是有先見之明，才堅定的讓她搬過來住的。
給羅文倩倒了杯水之後，周漫漫陪着她在沙發上坐下來。
說實話，她現在單獨面對這位談不上多熟悉的名義婆婆，饒是徐媽媽慈愛友善，她依然有點緊張。生怕羅文倩問些什麽她和徐禦之生活上的細節或者在房間裏查看出什麽蛛絲馬跡。
“你看你，太瘦了，這段時間禦之說你們兩個都忙，也沒回家去。湯是剛煲好的，你先趁熱喝着。”
拗不過婆婆大人的熱情，周漫漫去廚房拿了一個白瓷湯碗出來，将保溫桶裏的湯倒出來了一小半。
見狀，羅文倩以為她是舍不得，想給自家兒子留着，随即抿嘴一笑。
“這個保溫桶裏的都是你的，你多喝點。禦之的那份我放在車裏了，等會兒我順路給他送到學校去，給他當午飯了。放久了就不好喝了。”
聞言，周漫漫笑着點頭。
盛了一勺湯放在嘴裏，她吸了吸鼻子，怎麽忽然有點羨慕徐禦之這個男人了。
“對了漫漫，你今天有事嗎？”
“沒什麽事，怎麽了媽？”
一聽到周漫漫說沒什麽事兒，羅文倩立即站起身來。
“那等會兒你給禦之送湯去吧，我正好去會會我的老姐妹。你等等，我先下樓去把車裏的保溫桶拿上來。”
看着匆匆出門的羅文倩，周漫漫甚至來不及說一個字。
等她聽到關門聲之後，擡手就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讓你說沒事，讓你說沒事！
這回有事了吧！
站在A大的門口，一陣秋風吹過，周漫漫下意識緊了緊自己的外套。
她剛給徐禦之打過一個電話，可沒接通。
這會兒，她真的是欲哭無淚。
偌大個校園，她連他是教什麽的都不知道，去哪兒找他送湯水啊……
循着各種路标轉了十多分鐘之後，周漫漫看着嘟嘟嘟自動挂斷的電話，果斷放棄。
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
要不然怎麽說，男人都不太靠譜呢。
正巧，一個書生氣十足的女生從她面前經過，下一秒，她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那個，同學你好，我想問一下，你知道徐老師的辦公室在哪兒嗎？”
“徐老師？哪個徐老師？”
聞言，周漫漫抿了一下嘴唇，她怎麽也犯傻了呢，A大的老師那麽多，也不一定就徐禦之一個姓徐的。
“嗷，是徐禦之，徐老師，你知道嗎。”
聽到她的話，女生眼睛一亮，随即笑道：“你說徐教授啊，剛好，我要去找張教授，就在他隔壁，我帶你過去吧。”
道了謝，周漫漫跟在女生的右後方，滿臉掩不住的震驚。
徐教授？
徐禦之不是什麽普通老師，而是教授？
她第一次知道，徐禦之原來是教授。
她沒記錯的話，他才29歲吧……這麽年輕就被評為教授了嗎……
這男人的過去，到底都經歷過什麽啊……
人比人，唉……比不了啊。
大概走了十幾分鐘，女生帶着周漫漫停在一棟樓前。
“喏，徐教授的辦公室在4樓，408，我要去旁邊的樓了，先走啦。”
“謝謝。”
等周漫漫找到408的時候，還沒等敲門，就聽到了裏面的談話聲。
再一細看，她發現門根本沒關嚴實。
怪不得，聽得這麽清楚。
男人的聲音她很熟悉，是徐禦之。
“徐教授，您就行行好吧，我這科真的不能再挂掉了。”
女生嬌柔的嗓音裏帶着些哭腔，聽在周漫漫的耳朵裏，都覺得有些動容。
可顯然，徐教授完全不為所動。
徐禦之冷眼看着面前穿着俏麗的女學生，眉頭一蹙，聲音裏也帶了些寒氣。
“有這個工夫不如趕緊去看書，平時分并沒有占你們成績的全部。”
女生一聽，當即就慌了。
平時分占了百分之四十，要想不挂科，她期末得多痛苦啊！
“徐教授……”
還未聽到後面的對話，周漫漫卻聽到身後有陌生的聲音傳來。
“這位同學，你來找徐教授嗎？”
聞言，周漫漫當即站直了身子，扭頭看向身後的男人。
“額……對，我是來找徐教授的。”
她話音落下，男人卻又盯着她多看了兩眼。
“哎？看你很面生啊，哪個班的？”
兩個人正說着話，面前的門忽然打開了，剛剛還在裏面的女生眼角帶着淚痕，直接跑了出來，經過周漫漫的時候，還碰到了她一下。
微一踉跄，周漫漫差點踩到剛剛那個和她說話的男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徐禦之的目光已經看了過來，見到周漫漫那張臉的一瞬，顯然楞了一下。
可下一秒，他卻朝她旁邊的男人開了口。
“有事兒？”
李默嘿嘿一笑，“我能有什麽事兒，找你去吃午飯啊！”
“哎，對了，你還沒說你是哪個班的呢？”
見話頭又指向自己，周漫漫低着頭咬了咬嘴唇。
這會兒，也不好編個班級吧，萬一這個男人又多問兩句，那穿幫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何況，她還不知道徐禦之是教什麽專業的。
“老師您好，我不是A大的學生，是B大的。”
聞言，李默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來。
“行啊，老徐，你這個芳名遠播，連隔壁的姑娘都能招來啊！”
聽着好友的打趣，徐禦之只橫了他一眼，還沒等開口，耳邊就傳來了周漫漫的聲音。
“嗯……對，我就是仰慕徐教授，所以想來請教一下。”
她話音落下之後，李默的目光在徐禦之和她之間轉了幾圈，驀地一擺手，朝徐禦之咧嘴道：“君子成人之美，我今兒就不和你一起吃飯了啊，先走了先走了。”
聽着走廊裏傳來李默哼哼唱歌的聲音，徐禦之眉頭一挑，看向周漫漫。
“把門關上。”
“嗯？哦。”
等辦公室裏徹底安靜下來，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徐禦之緩步走到周漫漫的面前，似笑非笑的開口。
“你仰慕我？”
周漫漫瞬間瞪大雙眼，看着面前的男人，随即把手裏的保溫桶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誰仰慕你了！”
要不是剛才順着那個男人的話講，她才不會這麽說呢好嗎……
白了男人一眼，周漫漫沒好氣的解釋了一句。
“阿姨煲了湯，讓我給你送過來。”
視線移到銀白色的保溫桶上看了一會兒之後，徐禦之淡淡開口。
“你知道這是什麽湯嗎？”
“不是雞湯嗎？”
她在家喝了大半桶，味道還挺好的。
聽到小姑娘的答話，徐禦之輕哼一聲。
“你就沒喝出來點什麽其他的味道？”
他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他媽羅女士肯定在裏面放了不少補品。
周漫漫搖頭。
“沒有。”
修長的手指擰開保溫桶的蓋子，瞬間，香氣四溢。
“這是調理身體的。”
周漫漫一愣。
“調理，調理身體？！”
“調理什麽身體？調理誰的身體？”
徐禦之眯了眯眼睛，擡頭看她。
“你覺得呢？”
作者有話要說： 婆婆大人獲選最佳助攻稱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