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徐禦之帶周漫漫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其實,羅文倩是想兩個人在大宅留宿一晚的,可徐禦之卻拒絕了。
停好車,他動作自然的俯身解開小姑娘身上的安全帶,輕聲開口。
“要不要吃點宵夜?”
聞聲,周漫漫搖了搖頭。
“不吃了。”
末了,她看着已經直起身子的男人眨了眨眼,低聲開口。
“徐教授。”
“嗯?”
“明天回臨城,不要和外婆說我遇到他了。”
頓了一瞬,徐禦之抓過小姑娘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裏。
“好。”
原本,他以為周漫漫回去之後會主動和外婆提起這件事的……
兩個人在車裏坐了一會兒,徐禦之看着側頭靠在車窗玻璃上的小姑娘,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
“早點回去睡,嗯?明天還要回去看外婆,小心變成熊貓眼。”
抿了抿嘴唇,周漫漫小聲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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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熊貓眼你就不要了我嗎?”
聞言,徐禦之原本要伸出去捏小姑娘臉頰的手頓了一下,随即一個用力,将她攬到了懷裏。
“我是怕,萬一外婆以為我欺負了你,那我可太冤枉了。”
音落,他又緊了緊自己的胳膊,一字一句的認真道:“我永遠都不會不要你。”
聽着男人在自己耳邊溫柔而又堅定的聲音,周漫漫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她忍了一整天,都沒有哭,可這會兒,她忽然就覺得自己憋不住了。
幾滴溫熱的眼淚順着她的臉頰落在男人的脖頸上,原本輕撫小姑娘後背的手,瞬間就拳了起來。
可也就是一兩秒鐘,他又重新張開五指,扶着她的肩膀,與她對視。
看着周漫漫睫毛上晶瑩的淚珠,徐禦之一俯身,直接吻了上去。
冰涼的唇貼在小姑娘溫熱的皮膚上,蜻蜓點水。
“漫漫,沒有什麽能把我們分開。”
吸了吸鼻子,周漫漫帶着點鼻音,低聲開口。
“可是死亡會啊,就像分開了媽媽和我。”
聽着小姑娘悲傷的聲音,徐禦之又攬過她,将她抱在懷裏。
“可媽媽一直活在你的心裏啊。”
“漫漫,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個體,我不是他,我也不像他,永遠都不會變成他。”
他也不會讓那人再影響她的情緒。
從今以後,山川河流,他都會跨過去,和她在一起。
清明節那天上午,天色陰沉沉的,偶爾有陣陣涼風吹過,拂起長發。
站在墓園門口,周漫漫側頭看了一眼身邊懷抱花束,手握一把黑色長柄傘的男人。
如果不算上一次徐禦之自己找過來,這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主動把他帶到媽媽的面前。
與上次空蕩蕩的墓園不同,清明時節,饒是天氣不好,墓園裏依然來來回回一直有人穿梭在這裏。到處都是細細碎碎的說話聲,雖然不大,卻也一直不絕于耳。
繞過兩排翠綠的松樹,周漫漫停在媽媽的墓碑前。
緩緩蹲下身子,她從背包裏拿出小手絹,細心的擦去照片上的灰塵。
“媽媽,我給你正式介紹,這是徐禦之。是……是我要一起度過餘生的人。”
“他很好,對我也很好。”
“他和他不一樣。”
聽着小姑娘輕輕柔柔的聲音,徐禦之的心底忽然湧過一陣暖流,又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他把手裏的傘放在一邊,也跟着蹲下身子。
把懷裏的一束康乃馨放在墓碑前,徐禦之牽起小姑娘的手,緩緩開口。
“媽媽,我答應過您的事,都會實現。”
看,現在小姑娘不就主動介紹他了嗎……
往後的日子裏,他疼她。
他音落,周漫漫扭頭看他,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好奇。
可還不待她問出口,就聽到了一陣手機鈴聲。
徐禦之先下意識把手機按下靜音之後,才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是他昨天找的私家偵探。
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就有消息了?
見男人的神色認真,周漫漫以為是他工作上有什麽事情,忙推着他去接電話。
“你快去接電話吧,正好我和媽媽說說悄悄話。”
聞言,徐禦之勾了一下唇角,寵溺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頭。
“可別是說我的壞話啊。”
彎了彎眼角,周漫漫淺淺笑開。
“那可不一定。”
看着徐禦之走得遠了一些,周漫漫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收了回來。
她看着墓碑上媽媽揚着微笑的照片,喃喃自語。
“媽媽,我昨天見到他了……我以為,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是誰的……”
“他娶了別人,可是,他依舊是一個爛人。辜負了你,也辜負了別人。”
“媽媽,我昨天打了他一巴掌,是替你打的……我沒把他當成那個角色,也不覺得他欠我的。但是……他欠你的。”
站在一排松柏前面,徐禦之一邊看着周漫漫的側影,一邊聽着電話那端的人将自己調查的事情娓娓道來。
“張峰來名下的房産現在共有四處,其中兩套為他和他妻子共同簽字署名,另外兩套他單獨署名的,一套現在空着,一套現在住着一個女人,是他的情人,已經懷孕了,但孩子具體是不是他的,這一點暫時還無法求證。另外,我查到他的資金流動,今年年初的時候他還購入了一套小公寓,名字寫的是別人的,就是現在住在他房子裏的女人……”
聽到這兒,徐禦之冷冷的勾了一下唇角。
呵,看來,張峰來這狗東西仔細的很,他送情人的房子根本不是他老婆以為的那個大平層,而是一套小公寓。錢還是攥在他自己的手裏。
“還有,根據他的資金流動,我發現了他應該還有一個秘密賬戶,但暫時我還沒有破解,晚點有消息再跟你說。然後……”
從早上一直陰沉沉的天忽然飄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雨,算不上大,伴着斜風落在身上卻很涼。
徐禦之看着還傻傻和媽媽說話的小姑娘,忍不住開口打斷了私家偵探的話。
“晚點我再和你聯系,你先繼續查。”
挂斷電話,他大步一邁,步履匆匆的趕回周漫漫身邊。
随手拿起剛剛自己放在一邊的雨傘在小姑娘的頭頂撐開之後,他才半氣半笑的揉了揉她的頭頂。
“自己怎麽不知道打傘?感冒了怎麽辦?”
聽到他的聲音,周漫漫仰着頭看着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驀的笑了一聲。
“我不是有你麽。”
聞言,徐禦之也笑開來。
“嗯,你有我。”
什麽都不用擔心。
離開墓園之後,周漫漫挽着徐禦之的胳膊,躲在他撐的大傘下,悠悠哉的邁着步子。
從這一刻起,她正式和過去綁在自己心裏的枷鎖告別。
感覺到小姑娘輕快的步伐,徐禦之不由得翹起了唇角。
果然,沒有什麽比她的笑臉更重要。
站在路口等綠燈過人行道的時候,徐禦之側頭看着小姑娘。
“五一假期的時候,我帶你出去旅行吧。”
周漫漫仰起頭,朝他眨了眨眼,驀的笑起來。
“徐教授,現在清明假期還沒結束,你就已經開始安排五一假期了嗎?”
她話音落,卻見徐禦之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也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對啊對啊,離我畢業答辯的時間也就不到兩個月了。”
聞言,徐禦之幹巴巴的抿了一下嘴唇,一時語塞。
他這是被拒絕了吧……
對面的紅燈已經開始倒計時,周漫漫扯了扯徐禦之的胳膊,眼角彎彎。
“走啦!”
行至人行道中間的時候,徐禦之忽然又輕聲開口。
“那等你答辯完,我帶你出去旅行吧?”
挑了挑眉梢,周漫漫停下步伐看他,卻還沒等開口,就又聽他說道:“別在馬路中間停下,危險。”
癟了一下嘴,小姑娘又乖乖跟上他的腳步。
等兩個人走到對面之後,徐禦之驀的和周漫漫換了個位置。
“你剛才停下來看我幹嘛?”
看着又走在自己外側的男人,周漫漫只覺得心底湧起一陣悸動。饒是這春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可她依舊覺得溫暖無比。
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她側着頭看他。
“我是想說,你怎麽對帶我出去旅行這件事這麽執着?”
卻沒想到,她話音落下之後,換徐禦之又停下了腳步。
兩個人,他垂着眼,她擡着頭,四目相對。
“我們兩個出去旅行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明明小姑娘都和段婷婷一起出去過了……
看着面前男人的臉,周漫漫莫名覺得有種他很委屈的感覺。
點了點頭,她一臉認真地問道。
“好,那你想帶我去哪兒?”
頓了一瞬,徐禦之擡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眼裏透着藏不住的寵溺。
“等一個天晴的日子,帶你去海邊。”
“海邊?”
“嗯,去看日出,看日落。”
聞言,周漫漫驀的笑起來。
“徐教授。”
“嗯?”
“天晴了。”
擡起傘沿,徐禦之随着小姑娘的目光眺看遠方。
果然,不知不覺間,雨已經停了。
遠處的天邊,陽光在厚重的雲層後面炸裂開,透出一縷金黃色。
眯了眯眼,徐禦之收起手上的雨傘,牽起小姑娘的手。
迎着陽光,他嘴角漾起弧度,薄唇輕啓。
“嗯,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