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毛非瞪他:“你瞅啥!”
“就,講完了嗎,你和他的故事?”
“嗯,講完了。”
毛非拿紙擦擦嘴,發表觀後感道:“我也能算得上是感同身受吧,雖然說起來就是一句‘他好作’,但是只有被鬧騰的人才能知道究竟有多鬧心...你不是說也不能全都怪他麽?你怎麽了?你除了騙他,還做了其他不好的事情嗎?”
莊周靠到椅子裏,和帳篷配套的紅色塑料椅質量不咋地,跟含羞草的白花盆一樣搖搖欲墜。
他說:“要不,你再猜猜看?”
毛非換位思考小片刻,眼神變得提防起來:“你之前說,他想要的東西越來越貴,你買不起,他不想過苦日子了,想逍遙?”
莊周“嗯”一聲。
“那你是...囚禁他了?拿鐵鏈子拴着他,不讓他出去,不逛街就不會買東西,你把他鎖在家裏?還是你真的家暴他,每次他鬧着想要買什麽可是你又無法滿足他,你自尊心受傷,但是他又不服打,邊哭邊叫說出讓你更加難堪的話,于是你們倆就惡性循環?”
莊周特別特別服氣地看着毛非。
“他受不了你,又舍不得跟你分開,你也還喜歡他,對他既愧疚又惱火...”毛非一啧嘴,“不是,我怎麽覺得他腦回路這麽清奇呢?知道你是豪門少爺之後,應該更加和你恩愛啊,一起努力取得你爸媽的認可,過上有男人有家庭也有錢的好日子啊!”
莊周還沉浸在被扣家暴帽子的服氣中,笑嘆道:“數你腦回路最清奇,這想的都是些啥?”
毛非拿一雙恨不得透視他的眼神猛瞧他:“真想象不出來你揍人的樣子,我肯定打不過你。”
“是不是被裴老板帶壞了?”莊周用金黃小饅頭堵他的嘴,“和你猜想的完全相反,我沒暴力他。”
“那你縱容他了?可你不是沒有錢嗎?高利貸?!九出十三---”
“非非。”
旁桌的大金鏈子都好奇地望過來了,莊周徹底失笑:“別猜了,再猜下去我就要變成搶劫入獄賣腎賣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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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非想說“腎肯定沒賣”,沒說,催他:“那你到底做什麽了?”
“我确實是縱容他,除了我買不起給不起的,我什麽都順着他,把他慣的脾氣越來越大,稍有不順就會跟我翻臉,”莊周嘆氣,“最開始只是生悶氣,我哄他,跟他保證很多承諾,後來---”
“什麽承諾啊?”毛非嘟囔道,“你随便說兩個,那種‘永遠愛你’的就不要說了。”
莊周低笑,想了想,道:“承諾再等等,讀完書之後努力找工作,讓他不再受委屈。”
“哦。但是他不想等。”
“嗯,他不想等,也聽煩了我一次次的保證。後來就變成大聲吵,大聲哭,哭得很難過,我到現在都記得他哭他自己從小就羨慕別人有爸爸媽媽,他什麽都沒有,他的養父母領養他沒多久,養父的兄弟家又生了一個孩子,養不起,過繼給他們了,所以他從小也沒有得到多少關愛。”
毛非抿着唇,不大情願:“是...是好可憐啊。”
莊周又嘆氣:“所以他想要找一個疼愛他的男朋友。他認為我不夠愛他,不肯為他和家裏對抗,不肯為他花錢。”
莊周苦笑:“矛盾點就在這裏,我安撫不了他,他就用越發激烈的哭鬧刺激我,開始摔東西,砸東西,我養的那些花花草草被他摔過無數次。有一次我打完工回去,半夜了,一開門全是泥土味道,他用菜刀把陽臺門上的鎖砍了,鎖是我特意裝的,就為了防着他鬧起來摔花盆。”
毛非蹙着眉:“啊?”
“滿地碎片和泥巴,他抱腿坐在中間,看我回來了就對我說,說他們實驗組今天商量着去哪個小島上玩兩天,本來他也可以參加的,還可以帶我一起去。他問我,如果我們真的沒有錢,那就算了,可是明明可以不為錢發愁的,為什麽要活受罪?”
“你發瘋了嗎?要是我,我肯定氣瘋了。”毛非還在意着那把菜刀,“他有沒有在怨氣中爆發,抄起菜刀砍你?”
“沒有,沒砍我,他自己割腕了。我顧不上發瘋,我吓得腿都軟了,趕緊帶他去醫院。”
毛非戳着薄薄的一次性桌布:“他怎麽這樣啊!這不是以死相逼麽!”
莊周被回憶攪得頭疼,喝一口雪碧:“我開始懷疑他心理不健康,好說歹說用了各種辦法才把他帶去看醫生,但是檢查結果沒什麽問題,他就是要鬧我。”
毛非吃不下了:“卧槽我聽着怎麽這麽生氣!這也太過分了吧!我好想打他!我還幻想過你們倆一起澆花的樣子!氣死我了!”
莊周看着他,把他手裏已經戳成馬蜂窩的桌布解救出來,用溫熱的手心摸摸他臉:“他變得越來越暴躁,是被我慣的,如果我一開始‘暴力’他,或許還能懸崖勒馬。”
毛非搖頭:“是他太貪心了。唉,我真的想不通,真的,你說作天作地能得到什麽呢?到底有啥好處?再好的感情都要被作沒了的...他會不會後悔,他肯定會後悔吧,他沒有回來找你嗎?”
“找了,沒理他,他還在美國。”莊周收回手,在桌子下牽住他,“就算他回國來找我,我也不會看他一眼。”
淩晨轉鐘,夜深人靜的十二點半,起了點風。
吃飽了,沒吃撐。
路過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時,毛非跟着莊周一起進去買了雞蛋、火腿和吐司,還有一袋奶粉。
回到星垂天野後,兩人沒有直接回家,手牽手在花園裏慢慢散步,毛非站到六角涼亭的臺階上仰望夜空,高遠且清朗,是真的星垂漫天。
他抱到莊周的脖子上,像是讨誇:“怪不得你說我乖,我還以為真表揚我呢。誰和你前任比誰都好乖,好不好?”
“那你不乖麽?”莊周笑他,“可能不吧,又約炮又買兔女郎,嗯?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是不是已經讓別人得手了?”
“還不是看你長得好看,”毛非幻想道,“如果不是你,是個更帥的,那我可能...唔!”
莊周親他:“沒門。”
回了家,毛非對燈光冒出興趣,站在總開關旁按來按去,屋裏就跟鬧鬼似的明明滅滅,莊周被晃得眼睛要瞎:“等會兒對面那樓的要報警了,還以為你搞什麽求救信號呢。”
毛非換到幽幽的暖黃色小燈,照不亮,昏暗暗的:“這個最好,正好也不打擾含羞草睡覺。”
燈光沒打擾,但是他似哭似喘的低吟打擾了。
莊周格外溫柔,一邊講着肉麻兮兮的情話,一邊做着水磨工夫般慢悠悠地弄,弄完了,抱着酒醉一樣的毛非泡進浴缸中,他叼着那瓣燒紅的耳垂喃喃:“還記得你說洗碗麽,弄髒它,然後洗幹淨,下次再弄髒它。”
毛非舒坦地眼皮都不願意掀,趴在莊周肩窩“唔”一聲哼道:“不是我,我不是。”
莊周輕笑:“那是誰啊?”
毛非學舌:“是誰啊?”
水熱燙,按揉在後腰上的手心也熱燙,毛非享受至極,指尖抓抓莊周的鎖骨,好色,又往下抓抓莊周的胸肌,沒忍住咧嘴傻樂起來。
他問:“我是不是生姜的替身啊?”
莊周被問笑了,又聽他咕哝:“找了好久的聲音,你還來吧臺看我...不是他嗎?”
莊周捏起他臉蛋,“不是。”說罷啄他嘟起的唇,“八竿子打不着。你說你成天腦袋瓜裏都在想什麽呢。”
毛非掙開他的手又趴回去,心裏美滋滋,忍着,陳年老醋道:“想你們一起澆花,但沒想到他會摔花盆...還想過你們一起撸貓,你左邊抱他右邊抱貓,天倫之樂。”
莊周噗嗤笑道:“天倫之樂是這麽用的麽?啊?”
“天天都有無與倫比的快樂。”毛非一面胡說八道一面反手摸索他手腕,往自己後腰上引,“還要按按,還酸。”
莊周依着他,語氣卻沉了下來:“後天你就能見到花旦了,見到它之後,你會發現它尾巴只有半截。”
毛非愣住,一下子冒出來特別可怕的猜疑。
“是他剪的,和我吵架的時候正好在陽臺,花架上放着我修剪花枝用的剪刀。”
毛非太生氣了,氣得撐着莊周半直起身,望着他怒罵:“卧槽!!他還是人嗎!”
莊周眼尾有點紅:“所以我沒再忍受他。”
只是想想那血腥殘忍的場面,毛非都感覺自己的尾巴根好疼,他圈住莊周的脖子同他蹭蹭臉,安慰道:“別想了,不是說分了三年了嗎,我不問了,我沒有好奇心了,我以後都不問你了。”
莊周卻仍是回憶:“他成績很優秀,他們導師家的貓生了一窩,看他喜歡,就送了一只。剛不大點,兩個月,正好是在他割腕幾個月之後抱回來的,正好陪陪他。”
毛非更加詫異:“他喜歡,他喜歡他還下得去手?!”
“三分鐘熱度,養了才知道貓屎臭,就嫌棄了。那天我回家,他還沒回來,我在陽臺上打理花草,打理完正抱着花旦逗它玩兒,他氣沖沖地摔門進來,也沒說話,我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又要吵架,我想把他帶到卧室去,別又摔花盆,但是他把花旦搶走了,拎着它。”
莊周摸到毛非的後脖子上:“貓被拎住這裏就不會動彈,大貓可能會掙紮,小貓是一動都不會動,知道麽?”
“知道,我看過視頻的,”毛非說,“是小時候被大貓叼來叼去,一動就叼不好了。”
“所以他一剪子下去,花旦想躲都沒有地方躲。”莊周把他摟在懷裏,“做了好久的噩夢,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那天受了什麽刺激,也不想知道。”
“不管什麽刺激都不能這樣發洩吧,絕對不能原諒!他要是回來找你破鏡重圓,你敢動一下心,我就---”
卡殼了,毛非和他四目相對,“就”不下去,好像沒什麽可以成為威脅的。
莊周親他濕漉漉的眼睫:“就怎麽樣?”
毛非就地取材:“就不讓你親了。”
“這個不是你說的算。”
毛非沒啥底氣,“怎麽不是?也不讓你抱,也不和你做,也不會像這樣鴛鴦浴,”有詞兒了,越說底氣越充足,“還不跟你同居,不答應你,讨厭你!”
莊周笑着看他。
毛非瞪他:“你瞅啥!”
含情眸,情/潮都還未褪盡。
莊周按住他後腦勺強吻他,吻完,揉揉他兩團屁股肉,竟然一語不發地站起來出浴室了。
毛非坐在浴缸中,莫名其妙,扯着微微啞掉的嗓子叫喚:“你幹嘛去,你拔dio無情嗎你!”
沒人理他,只有浴缸加熱的咕嘟咕嘟聲。
莊周拿着手機回來時,看見毛非扒在浴缸邊口齒不清地唱歌,一句歌詞也沒聽清,就聽調挺哀怨。
莊周被他逗得不行,重新踩進水裏把他撈進懷裏:“剛剛我好像聽見有人在罵我。”
“可不是嘛,你沒聽錯。”毛非見他在撥號,登時壓低聲,“大半夜的,你給誰打啊?”
莊周把通話界面呈給他:“給你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