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這也算是為你赴湯蹈火了吧?
周一小別,一整天的課間毛非都故意在走廊裏逗留,可惜別說偶遇了,就是連個蝴蝶的影子他都沒能瞧見。
傍晚暮色初降,毛非蠢蠢欲動。
冉青他們倆要去體育館打球,一下課把書丢給毛非就跑走了,正好,毛非樂得沒人結伴同行,可以讓他偷空和莊周煲會兒電話粥。
他偷摸摸地揣着小九九,想要給莊周一個“開門”的驚喜,可惜還沒打探出莊周的晚間計劃,就先被莊強打斷了通話。
毛非吓了一跳,他瞪着天降副委:“你幹嘛啊?!”
莊強高冷地揚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講電話。
這哪還講得下去,不是唠家常就是說情話,沒一句能讓你聽的。
對面莊周問:“怎麽了?”
“莊強突然冒出來,神出鬼沒的,”毛非嘟囔,“我挂了哦。”
“嗯。”莊周戀戀不舍,“晚點的,等你吃完飯了我再打給你。”
電話挂斷,毛非耳朵還燙,那句“昨晚一直在夢你”像個鈎子一樣,直把他的魂兒都要勾走,毛非随手薅一把路邊的矮樹叢,薅下來兩片綠葉子,初春新芽,罪過了,卻叫他連陽臺上的含羞草都想念起來。
莊強沒有眼力見兒:“毛非。”
毛非默默嘆氣:“啊。”
“晚上你有事嗎?”
“有。”
“什麽事?你還要去文學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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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去。”
“那明天呢?”
明天周二,不僅要去接花旦小生,晚上還要去MOMO。
毛非說:“也有。”
他就是不問他有何貴幹,怕好奇心害他自投羅網。
莊強依舊高冷:“那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去趟漢服社看看。”
“漢服社?”毛非詫異,這是真香上頭了嗎這,“你要入社?你也想穿漢服?”
高冷或許是羞澀的掩飾,莊強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毛非忍不住笑出來,頗為感慨地點點頭:“明天上午,或者後天,我陪你,好吧?”
莊強又“嗯”一聲,強調似的:“但是我不穿裙子。”
“你愛穿什麽穿什麽。”毛非也強調,“但是我就陪你去看看,我不入,你不要拉着我陪你玩。”
莊強皺眉,不高興:“為什麽?一起不好麽?我們還可以組CP拍照。”
毛非:“...你竟然還知道CP?你想組什麽CP?”
“項羽虞姬,呂布貂蟬,周瑜小喬,都可以。”
毛非:“......”
毛非把懷裏三本書塞給他:“我謝謝你。”
謝完轉身就跑,不顧莊強在身後喊他,跑得飛快,本來鞋嗑兒裏就貼着暖寶寶,暖烘烘的,一跑起來摩擦生熱,瞬間就像踩了兩風火輪,燙腳。
毛非有苦難言,聽不到莊強的魔音了才慢慢停下來,腳底火燒火燎,可又不能當街脫鞋,來來往往的人群裏就數他最造孽。
弓着腳心磨蹭到正門口,毛非望着主幹長街,正值下班高峰期,一輛輛亮着紅色尾燈的私家車緩慢蠕行,俯瞰的話,該是一張馬賽克拼圖。
毛非放棄了叫車的念頭,四周瞧瞧,人好多,只好咬咬牙繼續承受他本不該承受的灼熱,朝着星垂天野一步一艱難地奮力前行。
待穿越兩條路口,毛非終于在小花壇邊發現一條沒人坐的休息椅,他急忙過去,拖鞋撕暖寶一氣呵成,腳也不閑,踩在鐵質的椅面上迫切降溫,他不敢擡頭,怕和側目的人撞個正着,害臊。
暖寶寶丢進垃圾箱,鞋嗑兒裏依舊火熱。
毛非忍了又忍,恨不得打赤腳走大街,他掏出手機給莊周發消息:周周!
莊周隔了幾秒才回複他:嗯,吃完了麽?
不說還好,說起來肚子應景兒地叫喚,毛非敞開大衣拉鏈,路燈下的影子前前後後地在身側變換,他穿過最後一個路口,停在了星垂天野拐三拐的大坡前。
非非:你在家裏麽?
ZZ:在,在廚房。
毛非長籲一口氣,幸虧在,不然他就要坐在馬路邊上涼涼了。
他把電話打過去,同時開始往上爬坡。
“嘟”一聲後沉穩好聽的聲音響在耳邊:“非非。”
毛非近乎哀嚎:“我不是業主我是不是進不來啊?要不你出來接我好不好?我腳好燙啊,我這也算是為你赴湯蹈火了吧?”
五分鐘有沒有,莊周在大坡的第一個拐彎處撿到了苦哈哈的毛非。
莊周穿着一身棉布睡衣,踩着熊耳朵棉拖,身上草草罩了一件羽絨大衣,他稍微氣喘,撸了一把毛非的頭發:“傻不傻,怎麽不叫我去接你?”
“我本來,我是想,”毛非往他身上扒,他的雙腳急需離地,“你先抱我行不行,或者背着也行,我要燒着了。”
還記得他說喜歡公主抱,莊周把他打橫抱進懷裏,俯視他:“怎麽回事?”
毛非把前前後後解釋一遍,自己都覺得好傻,雙手捂臉拖長音:“我原本計劃是想上一句跟你說我在食堂吃飯,下一句就要你開門給你驚喜的,現在好煩啊,你挂了電話之後我連坡都不想爬了,一步都不想走了,別人是腳底抹油打醋溜滑,我是腳底着火踩風火輪。”
莊周特不給面子地直笑,被捉住衣襟威脅了也要笑:“啊?說你毛手毛腳真沒說錯是不是?”
“你還說我,”毛非兇他,“你還說我你,我這麽備受煎熬,你都不心疼嗎?”
“疼。”莊周吻他眉心一口,笑嘆道,“等會看看低溫燙傷了沒有。”
毛非安生了,埋進他頸窩裏,聞見一股居家才有的味道,有點像在陽光曬過的被子裏睡醒的感覺,也有點像圍着蔬菜瓜果打了半天交道的感覺,他小聲道:“燙傷了怎麽辦?”
“給你塗藥,嚴重的話就要去醫院。”
“不想去醫院。”
莊周把他摟緊,來時跑得着急,回時一步步走得穩:“那就把醫生叫到家裏來。”
毛非新奇:“我在小說裏看到過這種操作,真的可以有麽?”
“在小伏都真的可以,在這裏需要臨時聯系,雖然會慢一點,但是可以有。”
天色徹底黑透,周遭瞧不見人影。
毛非朝着莊周的臉頰親一口,不夠,再湊去一點,朝着唇角也親一口,他心滿意足地埋回到頸窩裏:“不可以有,我赴湯蹈火這麽感人的劇情,必須二人世界,不能有任何一個第三者前來打擾。”
進電梯了,毛非想要下來,怕莊周累。
莊周不放,心情怪好的,不樂意撒手,他問:“想吃什麽?”
“都行,你做啥我吃啥。”
“土豆泥,喜歡麽?今天買了好多土豆和蘿蔔,可惜目前一個雕花都沒雕成功。”
毛非驚了:“蘿蔔雕花?我那是随口瞎說的,你還當真了嗎?”
“嗯,我也想試試看,”到門口了,莊周把他放下來,“我周一沒課,閑着也是閑着。”
周一沒課...!
毛非跟在他屁股後面進屋,一邊脫鞋子一邊質問他:“周一沒課你不跟我說,害我課間瞎晃悠,就為了跟你來個偶遇...你浪費我感情!”
終于離開火山窩了,毛非爽得不想穿棉拖,他撲到莊周懷裏去撒潑,或者說撒歡兒更合适,鬧騰沒兩下就被攬着腰親乖了,哼哼着挂在人家身上嘟囔“還要”。
溫存了好一會兒,莊周又把他抱起來,抱到沙發裏放下,他半跪在地毯上,捧着毛非的一只腳去脫襪子,連襪子都印着熊圖案,莊周失笑:“你是多喜歡熊?”
毛非掙紮着撐起來,腿也亂踢:“你不,我自己來,你別碰。”
“怎麽了?”莊周握住他纖細的腳踝沒讓他掙脫成功,“你還有哪兒我沒碰過?”
“不是的...”毛非蜷起腳趾,羞恥道,“不臭嗎?我想洗洗...貼了暖寶寶的...”
莊周利索幹脆地把他兩只襪子都剝掉,看見腳心被熨燙得通紅,他嘆一口氣,指尖輕輕按上去,問:“疼不疼?”
毛非搖頭:“不疼,有一點癢癢,不是蚊子咬那種癢,是...褲腰勒緊了勒得癢那種。”
莊周起身伏到他上方,安慰地啄吻他:“沒事,不嚴重,也沒有起水泡,給你擦一點酒精緩一緩就好了。”
毛非還堅持:“要洗,我要先洗一洗。”
莊周依着他,于是毛非又被抱進了浴室裏,水溫稍涼沖一沖,沖完了再被抱回沙發裏,他扒在沙發靠背上看莊周忙活着找醫藥箱,心裏幸福得直冒泡。
“你知道嗎,我以前也被燙傷過一次,燒水壺炸了,熱水濺到我胳膊上,燙起來好多小泡,我現在都記得那種疼。”
莊周從書房出來,手裏拿着一瓶酒精棉和鑷子,他抱着毛非的小腿坐下,夾起一個棉球:“會有點涼。”
毛非“唔”一聲,懷裏抱着個靠墊當依靠。
“還好沒見你留疤,什麽時候的事?”說着又輕笑道,“你身上就在肩胛骨那兒有兩顆小痣。”
“高三的時候,陳祈不是轉學了嗎,我去找他玩兒,他們開運動會,我在家裏睡懶覺,睡醒起來了想泡面吃,結果燒水壺炸了...我打電話給我當時的男朋友,他不接,連着挂我好幾次,氣得我當場就把手機給摔壞了。”
尾音有點抖,被棉球冰的,也癢癢,被撓腳心的癢,毛非捉在靠枕邊上,表情扭曲,還要強忍着不縮腿:“你、你抓着我,我受不了,太癢了。”
莊周分散他注意力:“然後呢?去醫院了嗎?”
“去了,陳祈和音音一起陪我去的,我---唔!”毛非抖着嗓子笑起來,“你快點,随便塗塗就行了。”
莊周看他忍得一臉潮紅,都紅到脖子上了,偏要欺負人,一腳擦完換另一腳,塗得一點都不随便,他催:“嗯,去醫院了,接下來。”
“接下來我就坐飛機回小伏都了,手機不是壞了麽,聯系不上我前任,本來說好了航站樓接機的,我出來了沒看到他人,坐那幹等了兩小時他才趕來,他說他畫畫入神把我給忘記了。”
莊周聽完氣笑了,反問道:“萬一他沒來,你一直等?”
“我借手機給他打電話了的,沒人接,我怕是他在趕來的路上,後來就變成賭氣了,他不來我就偏要等,我等得越久,到時候發火就越有理。”
莊周收好酒精棉,捧起他一雙潮乎乎的腳丫子,在圓潤的腳趾肚上輕啄一口,無奈道:“他遲到半小時你就足夠有理了,你怎麽這麽好欺負?”
毛非不要抱枕要莊周,拉着他讓他壓到自己身上來:“那是我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給別人甩臉色,我特別兇,大吼大叫,和黑化沒兩樣,舉起我的行李箱就朝他扔,還被帶去保安室教育了一頓。”
“真的?”莊周撫着他的臉蛋,“這麽厲害嗎?”
“真的,”毛非卻沒有很得意,反而眼眶泛紅,“因為我看到了音音,他好可愛,我哥,就是陳祈,肯定喜歡他,還跟他喝同一瓶礦泉水,我心裏說不嫉妒都是假話...他們倆特別好,特別甜,我再一對比,心裏落差太大了...後來我被他作來作去又騙來騙去的,有時候實在難受了就找我哥發洩,我哥說他談的是身心健康的甜甜的戀愛,我真的好羨慕。”
莊周用毛非喜歡的貼貼臉來安慰他,呢喃道:“我也羨慕,我和你一樣。”
“嗯,我知道。”毛非抱緊他,“但是現在我不羨慕了,你也特別好,我會好好對你的。”
莊周笑起來,手指在他發間輕輕抓,承諾到:“我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