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二.裴鷗(二)

8.

裴鷗仰起臉,看見Tyche酒吧的服務生。

眼熟,可以說格外的眼熟。

一挺帥的小夥子,用乖仔看小說的形容詞來貼标簽的話,該是朝氣磅礴,陽光酷哥,年下小狼狗還是小奶狗什麽狗的。

在來來往往的國際友人中,這張黃皮膚的東方面孔惹裴鷗多看過好幾眼。

而且不能怪人家會這麽驚訝。

自從上次潛水說過蹩腳的英語之後,裴鷗就再沒開過口,有道詞典走天下。

在Tyche裏,也和這個小夥子有過一回交談,單方面的。

小夥子穿着制服,正忙,就被老板招呼過來,叽裏呱啦講一通。

随後他就對着裴鷗笑起來,說:“你好,我幫老板翻譯一下,他說你非常優雅有格調,還十分神秘,充滿了魅力。”

老板跟一旁點頭點贊,兩個大拇指全都豎起來了。

這就是驕陽般的熱情吧。

堪比國內海底撈,看你一個人來吃火鍋,給你對面放個玩偶熊。

這裏沒有熊,于是就用熱情洋溢的贊美來哄你開心。

裴鷗既難為情又非常無措,他微微啓唇,想道謝,卻鬼使神差地點亮手機,打下“謝謝”兩個字。

9.

裴鷗看他穿着無袖的球衣,出了汗,撩起的發梢濕漉漉的。

“啊!對不起,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因為、因為我以為---”

“沒關系。”

裴鷗打斷他,他撐着膝蓋站起來,有三個臺階差,視線居高臨下。

兩人一時無言,氣氛似乎有些尴尬。

陡然傳來摩擦的聲響,來自于腳下。

小貓吃得專心,拱着小盒往前舔,一副貪吃無比的樣兒,一直撞到階邊才停下來。

都看着貓,都被萌到,目光重新相撞時都帶着一點笑。

“我叫闫初陽。”

“裴鷗。”

10.

裴鷗感覺自己是失語症的初愈患者。

他提着塑料袋,袋子裏是已經被吃空的小盒,帶回去洗洗幹淨,準備下次投喂時再用。

陽光映出一雙并肩而行的影子。

原來是窮游,大學剛畢業出來玩,住着膠囊,在酒吧兼工賺錢。

“下午才開始上班,上到淩晨兩點。”闫初陽說,“我剛睡醒,出來跑圈的。”

裴鷗對熱愛運動的人都充滿敬佩,更何況是這種連旅游時也不忘堅持鍛煉的。

他發自內心:“魔、鬼。”

闫初陽笑道:“我室友也這樣說過我,說我這種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在跑步的人不可深交。”

裴鷗好奇:“為什麽?”

闫初陽攤開一只手:“因為是魔鬼。”

裴鷗笑起來。

11.

記得在哪兒看過一句話,大致意思是:比快樂的時光過得更快的,是回首艱難歲月時的那段艱難歲月。

裴鷗坐在落地窗前眺望海天一線。

這大半個月來茕茕孑立,悶悶不樂,不知道怎麽熬過來的。

可再回首,就真的,似乎只有一眨眼。

裴鷗想,那回首過去四年呢?

喝醉無數次,演戲無數次,他不在身邊的時候反而最輕松。

似乎同樣一眨眼。

第一次出軌---不該用“出軌”這個詞,第一次報複式的尋求刺激,不清楚到底是在報複誰,總之是把自己刺激了個好歹。

閉着眼做,快感全靠幻想。

現在逃離遠方了,夢裏也不再有深淵,是不是終于可以告別庸人自擾?

裴鷗往後躺倒在厚實的地毯上。

至少今天很開心。

喂了貓,說了話,聊天輕松又愉快,分開時還相約酒吧。

裴鷗望着天空,想,心情終于不再辜負美景。

12.

晚餐吃的黃瓜雞蛋打鹵面。

這一口只能自己搗鼓,可能整個島都找不到會做這碗面的酒店大廚。

橘紅色的夕陽落進海裏。

即使天天欣賞,裴鷗還是會情不自禁地心動。

他翻騰起寥寥的古文記憶: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不知道背反了沒有,錯詞了沒有,反正不重要。

夜幕初降,裴鷗散步在溫涼的夏日晚風中。

繞了一大圈,給沿路遇見的小貓挨個取名字,大寶,小貝,張三,李四。

取到“乖”的時候想念起他的乖仔,于是點開微信:乖。

收到一連串的回複:嗚嗚嗚小裴哥,你還好嗎?我好想你!

裴鷗窩心:傻仔。

又是一連串:嗚嗚嗚知道你好就太好了!玩得開心嗎?還是黑烏鴉嗎?還能白回來嗎?

裴鷗失笑:白不回去了,以後改名叫裴鴉。

這回收到深情告白:裴啥你都是我的小裴哥!

13.

今晚Tyche酒吧人不多。

裴鷗換了口味,點了一杯瑪格麗特。

老板看起來很得意,叽裏哇啦一通,裴鷗一句沒聽懂。

不用老板招呼,闫初陽上完餐就湊過來了。

他充當翻譯:“老板說他最拿手的就是這杯酒,你一定不會失望的。”

“是嗎?”裴鷗喝一口嘗嘗,緊接着也冒出些得意,“不如我調的。”

“你會調酒?”

“唯一的手藝。”

闫初陽眼裏有驚訝,随後笑開道:“要我如實告訴老板麽?他可能會邀請你比試比試。”

裴鷗矛盾,既躍躍欲試,又懶于比試。

他猶豫一瞬,再飲一口,對着老板豎起大拇指,話卻說:“砸人招牌不厚道。”

闫初陽在一旁直樂:“我還是不要如實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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