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來後的森第一時間沖進唐的房子,将坐在沙發的唐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對方的肩上,臉埋進對方的肩頸。唐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對方的力道讓空氣進入他的氣管變得非常艱難,唐雙手抵在對方的胸膛,想要推開,但想到自己的力氣與對方的相差懸殊,遂放棄,索性任由對方緊緊地抱住自己。
見到森平安無事地回來後,唐多多少少感到一些安慰,至少對方沒有被喬折磨得不成人形,沒有少一塊肉,沒有斷一只手,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除了嘴角挂着一塊淤青之外,不用想也知道是喬下的手。
唐能感到森的肩膀在輕微發顫,這點令他驚訝不已,對方像是因得知自己完好無缺地從喬身邊離開而激動萬分。坦白說,在唐的眼裏,對方肩膀發顫這一行為似乎是不應該發生在森身上,倒不是說森沒有權利行使這一舉動,只是那含有某種別扭感。
自從電梯事件以來,唐終于發覺對方原來并不是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也是帶有人應該有的成分和味道,不過這一次的森如此激動還是頭一次目睹,需要将其作為事實接受下來多少需要花費一點時間。
良久,森放開對方,雙手捧住唐的臉龐,凝眸細看對方的臉,唐看見森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嚴重,與天花板的顏色幾乎毫無二致,就連衣衫也有些不整,唐不知用“狼狽”一詞來形容此時的對方是否準确,總之與往日的森相比,此刻的森的确屬于狼狽範圍,甚至多了一份類似脆弱感。
脆弱?等等,唐疑惑地眯起眼睛,他居然想到“脆弱”這個詞語來描述對方,這未免有點匪夷所思,對方何以會脆弱呢?脆弱的理由又是什麽?唐對此摸不着頭腦,想不出個所以然。
不過經過這次事件,唐最終肯定森之前的話是正确的,喬的确是一個危險人物,而且還是超乎意料的危險,理應避之則吉,最好以後不再來往,但想到喬以前與自己相處的畫面,唐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對方的表層下竟然隐藏如此可怖的一面,也許森的情況與對方相同,也許他也應該與森不再有聯系,可這并不是憑他一個人的能力就可做到的事情。
由始至終,主動權從來不曾停留在他手上片刻,只有這對雙胞胎決定斬斷與自己一切的聯系,他才能夠完整地脫身。
“我與喬勢不兩立的原因,現在告訴你。”對方冷不丁來一這樣的話,唐更加不知錯所地望着對方。
森清楚現在是告訴唐她與喬的關系惡劣的原因的合适時間,對方必須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一直隐瞞下去無濟于事,森原以為這個秘密只會存在她與喬兩個人的心裏,且永遠地埋在心裏,不讓除了她們兩個人之外的人知曉,沒想到如今事與願違,她不得不将這一事件告訴他人。
倆人坐在沙發,森低頭盯視地板,雙手放在腿上十指交叉,似乎在思考如何組織語言。
“你嘴角的傷,不要緊嗎?”唐問。
森搖頭,示意自己不要緊,對方的關心讓她心中一暖,之前在喬那邊所感到的不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做好一切的心理準備,等待對方接下來所說的話。
少卿,對方緩緩啓口,敘述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我在十五歲以前,都沒有見過喬一面,那時的我根本不知道我有一個同卵雙胞胎的姐姐,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獨女,父母只有我一個孩子,我從出生到搬進這裏之前,一直住在那棟房子。可以說我是在一個健康幸福的家庭下成長的,父母的感情非常好,從來沒有出現吵架和冷戰的情況,我的父親是一間公司的老板,但他從來不跟我說他的公司是與什麽有關,我亦沒有興趣知道,母親是一個全職太太,負責在家照料我,我的性格固然有天生的冷漠,但那時候的我與現在的我是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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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五歲的某一天,我像往常一樣放學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是被綁在一起的父母,嘴巴被膠帶封住,站在他們面前的正是喬,旁邊站着幾個我素未謀面的男人,那應該是喬的人,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喬,當時的我簡直晴天霹靂,十五年來我終于得知原來自己還有一個雙胞胎的姐妹。父母向我露出求救的神情,不停地發出呻吟,我立即沖上去卻被喬身邊的人抓住,然後喬一手劈向我的後頸,我昏了過去。”
說到這裏,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起杯子啜了一口水,然後放回在茶幾,視線不曾從唐的臉上移開過半分,繼續說下去:
“我醒來的時候躺在一間我很熟悉但我從未去過的小房子,這間房子是獨立地位于我住的那棟房子的附近,父母告訴我它是作為雜物房,但從來不讓我踏進去半分,那間房子總是鎖上,至少我每次看到的情景都是鎖上的,沒有窗戶,因此我無法知曉裏面的情況。
那間房子很小,破破難難的,約莫二十平方,只有一盞忽明忽暗的電燈泡,擺放着非常多的雜物,但是有床、有桌子一類的生活用品,不難看出之前有人居住在這裏,但是一切的生活用具都非常陳舊以及破爛,很像是從街邊将別人丢棄的物品撿回來使用一般,但是房子收拾得非常整潔。喬走過來扇了我一個耳光,大概想讓我快點清醒過來。
我的父母就在我前面,他們臉上布滿驚恐與畏懼之色,身體不停地發抖,我從來沒有見過父母這副模樣,好像他們看到了超乎她們想象範圍的驚駭的事情,喬對我說:‘十五年來第一次與自己的親生妹妹面對面,當然要送上一份重大的見面禮才行。’我心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會是好的事情,可我當時的手腳也被綁住,嘴巴同樣被膠帶封住,我無法動彈,發不出一絲聲音。”
森一手捂着眼睛,牙齒咬住下唇,臉上因回想不堪的往事而露出痛苦的表情,準确而言,是極度痛苦。
森吸了一下鼻子,繼續道,聲音有些沙啞:
“房子突然又進來幾個我不認識的男人,牽着兩條狗,狗的情況很不對勁,非常亢奮,然後喬告訴我那兩只狗吃了春藥,我立即明白喬的用意,我簡直無法想象這種事情的發生,可喬居然還說‘如此精彩的畫面,我是特意準備給你的,不欣賞的話多可惜呀,不要糟蹋我的一番心血嘛’。于是接下來就發生了我人生中第一個噩夢的場景,那些男人将我的父母脫得一絲不挂,讓他們跪爬在地上,然後。。。”
森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搭在腿上的手微微發顫,語言功能好似出現了故障,森一時無法出聲,俄頃,宛如終于艱難地排解面前的阻礙般開口繼續道:
“那些狗強奸了我的父母,它們的牙齒嵌入我父母的皮膚,撕下一塊又一塊的血肉,露出血淋淋的傷口,我的父母一直不停地呻吟,如果不是嘴巴被封住,勢必會慘叫無疑,我當時只感到整個人被抽去了一切,成了一副空殼,我不知道要怎麽形容當時的感覺,我只能說我不能把握好自己的存在,我的血液凝固起來,失去了所有的功能,就連心跳也停止了,是的,的确停止了,四肢與靈魂分離,周圍的一切都發生了颠覆性的變化,空氣不再是原來的空氣,環境不再是原來的環境,我不再是原來的我,所有的所有都發生了改變。”
“我不明白喬為何要做出那樣的事,那是她的親生父母啊!她是怎麽能夠做得出那樣的事!她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森突然非常激動,整個五官都扭曲了起來,眼裏盛滿了對喬不可化解的恨意,“從那一刻起,我發誓總有一天我會親手解決這個女人,她根本不是人,連畜生都比她好一千倍!我甚至懷疑她和我根本不是出自同一個娘胎,如果不是DNA化驗出來的報告,我根本不會相信自己居然有那樣的姐姐。”
“而且她不僅讓那些狗強奸我的父母,她還讓那些男人剝我父母的人皮,她說‘這些人剝人皮的技術一流,就跟剝牛皮剝羊皮一樣,保證剝出來的人皮是完好無損,不會漏掉一寸。’結果真如她所言,我眼睜睜地看着兩個分別拿起一把刀,真的就跟剝羊皮一樣剝我父母的皮,手法非常純熟流利,一看就知道這種事之前幹過無數遍,他們面無表情地剝皮,我的父母在他們眼裏跟一只羊一只牛沒有區別。”
“五分鐘不到,兩張完整的人皮被剝了出來,非常完美,完好無損,一寸皮都沒小,喬還一邊拍手掌一邊贊嘆這兩個男人,被剝了皮的父母只剩下模糊的血肉與可見的白森森的骨頭,但沒有死,剝皮是不至于令人馬上死亡的,只會讓血慢慢地流光而死去,那個時候父母已經陷入了昏迷,再過不久,他們即将停止呼吸。”
“之後的每一個晚上我都會夢到那個場面,夢到我的父母被狗強奸,被人剝皮,畫面與現實的場景毫無二致,一點區別都沒有,我幾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沒有一個晚上我不是從尖叫中驚醒過來的,時至今日我依然無法放下那天所發生的事,它深刻地附着在我的腦際和我的心底,只要我閉上眼睛,那天的場景就會歷歷在目,連每一處細節都能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來。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我發誓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殺了喬,我必須要殺了她,我絕對不能讓她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無論用哪種方法,我都要除掉她。”
“事後她沒有告訴我父母的屍體處理,我是親眼看着父母一直流血過多,直至死亡,我看着他們由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個死人,無論我如何問,喬從來不回答,後來她被我問得不耐煩,就叫人有鞭子打了我五十下,還沒打完五十遍我就昏死了過去,醒來後的我不肯放棄,繼續問,然後她脫了我下巴的臼,使我無法說話,還叫人把我打得手骨折,肋骨斷了兩根,我終于敗在她的手段之下,從此不再問她這個問題,我深知如果我繼續問下去,我得到的下場恐怕與父母的相差無幾。
“父母死了之後,喬正式成為家裏的主人,她入住了那棟房子,還把房子裝潢一遍,将我父母的東西全部毀壞,然後派人全部扔掉,就像是要父母存在過的痕跡抹去得一點不剩,她讓我繼續住在那棟房子,繼續住在自己原有的房間,我發現她沒有讓其他人住進家裏,于是整棟房子只有我和她兩個。因此我一直尋找将她除掉的下手的機會。”
“可我發現我低估了自己與喬之間的實力差距,雖然我們年齡相當,她僅僅比我早出生五分鐘,可我完全不是她的對手,無論是身手抑或背景,她有極其有強大的勢力支撐,而我是孑然一身,孤立無援,她每一次都能輕易地制服了我,而我每一次都敗在她的手下,每一次失敗,換來的是每一次殘酷的折磨,她讓人将我綁起來,用鐵針穿過我的腹部,是完完全全的穿過,尖頭從皮膚的一邊刺入,從另一邊探出,有時是兩支鐵針一起穿過,我有好幾次都昏死了過去,要不就讓幾個男人将我打得鼻青臉腫,渾身是傷,這裏斷一根骨頭,那裏冒出一塊淤青,而且每到最後的時候她都會加入這番行為,由她獨自一人親手将我揍得陷入昏迷。”
“我真的很恨自己,為什麽我總是一次又一次屈服在對方的手段下,明明我對她恨之入骨,可她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讓我折服,我無時無刻在想如果我再堅強一點,再頑強一點,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向她屈服?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受不了她那種非人的折磨,她根本不把我當人來看,她只是将我看成供她娛樂的奴隸而已,連一只狗都不如。”
“我所有的一切都被對方奪取,我的人生被對方掌控在手,我無法把握自己,無法跟随自己的內心走,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服從她,我不可以那麽輕易地被她玩死,她可以将我整個人扭曲,但卻永遠改變不了我要殺她的念頭,十一年以來,每一天我都在想如何殺死她,我要用比她更為殘忍更為血腥的手法去奪取她的性命。”森的眼神非常淩冽,散發出來的殺氣讓唐不由打了一個哆嗦,周身的溫度頓時下降。
森住口不言,面容恢複了平時的冷漠,好像是講累了,便深深地靠在沙發,閉上眼睛,唐則始終一言不發地盯着對方,滞重的沉默主導倆人的氣氛,不知過了多久,森才再次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