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戶

等吃完幹糧時,童山便被催着出門,臨走前關氏還重複的叮囑了好些次,無不是讓她多問些附近打水的地方與離就近的鎮子。

畢竟她就是一個賣包子的,沒有個好地方可不行。

童山走出了院子,男子還在身後跟了出來,嘴裏不停的念叨着讓她別忘了。

如若不是不合适,恐怕他恨不得跟了她一起去才好。

其實童山覺得哪怕她忘了問也沒甚,村裏多的是人能問不是?

雖是這般想着,臉上也沒有一絲被絮叨的不耐煩,男子每說一句她都一一應着記着,直到她的背影走遠,男子的唠唠叨叨才停了下來,望着已長大成人的女兒,他欣慰的嘆了口氣,回身進了院子。

從家裏剛出來便是有一條沿着村裏過的小道,童山步伐輕快,順着路拐了兩個彎,樹蔭過眼前瞬間大亮。

一塊塊種滿莊稼的田地,雖說現在正是太陽熱辣之時,可還是能看到田裏的人在忙碌着。空氣中彌漫着泥土與莊稼裏飄來的清香淳樸氣息,讓久住在鎮的童山彎起了唇。

擡腳剛想過去與近着村道路這塊地裏忙碌的人打聲招呼,耳邊卻聽得熟悉的童謠聲。

童山忍不住轉頭看過去。

只見一幫女娃依次排開,小手拽着彼此的衣擺,蹦蹦跳跳的走在村道上。路過童山時那一雙雙滴溜溜的大眼睛仰看着她,裏面充滿了純粹的好奇。

童山眼眸彎起友好地對她們咧齒一笑,潔白的貝齒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原本平凡無奇的五官似黑暗中瞬間被點燃的燭光奪人眼球,笑容純粹地毫無雜質,讓人心生好感。

女子親切的笑容瞬間感染了一群女娃娃,她們天真無邪的臉上與她一般笑開,也不怕生,圍着她蹦跳着,依舊唱着剛剛的童謠。

一個大人和一群孩子瞬間樂成一團,遠遠看去竟讓人覺着毫無違和感,只因女子身上的氣息太過友好純粹,讓人忍不住去靠近。

女娃們繞着她唱了兩圈,慢慢地又一蹦一跳的順着路遠去。

童山在她們身後遠遠望着,一直到女娃們的背影消失,稚嫩的童音也還未停。她眸中浮上懷念,記得她以前小時候雖然很聽話,但是偶爾也會嘴饞,每次想吃零嘴時她也不與阿爹直說,只是圍着他一邊蹦跳一邊唱着這童謠。

每每這時疼她的阿爹都會依了她,明明家裏銀兩本就緊湊,也硬是扣出了一點給她買蔗糖吃。

只是長大了些也知曉了不易,再沒有像那般圍着阿爹轉,也沒有再唱過這童謠。

“那邊那女娃你是哪家的?”

正在童山回憶時,一聲洪亮的女聲将她的思緒拉回,她轉身看去,卻是見剛剛在地裏忙活的中年女子正撐些鋤頭柄望着她。

見童山看來中年女子又道:“我看你面生的緊,可是哪家來的親戚?”

童山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跟她問聲好:“我是剛搬到村裏的,大娘喚我童山就好。”

大娘面容和善,聽她這般一說不禁有些驚訝:“這村裏頭可有好長時間沒有外鄉人搬進來了。”說完看着她又呵呵笑開:“既然搬進來了,以後喚我劉大娘就成,我們這村裏頭人都挺好相處,以後有哪裏不曉得去的盡管問就是。”

“好,謝謝劉大娘。”

“嗨”劉大娘不在意的擺擺手:“我就一個粗人,你這般客氣我還不習慣來着。”說罷,目光突然定定的停在年輕女子的臉上不曾移動。

童山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撓撓頭也沒有打斷她。

剛剛她在地裏見着笑得一臉燦爛的童山時,只覺這姑娘俊得很,現在這般一看卻是五官端正,只是沒有了方才一瞬間的驚豔,劉大娘見自己已經将人盯得垂下了頭,才哈哈笑道:“你這姑娘長得俊啊,沒忍住盯了瞧。”

聽她這般一說,童山忍不住窘迫的微紅了臉,這、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除她阿爹以外的人誇她長得好看。

“俊姑娘你這是要去哪啊?”劉大娘兩手撐着鋤頭柄頂端,幽默的喚着她。

童山臉皮薄,被她這麽一叫更是窘迫的臉燥紅,如實與她說:“我要去村長家一趟......”她看了劉大娘一眼,抿抿唇有些腼腆道:“劉大娘喚我童山或者阿山都行。”那樣喚她,她臉皮薄當真是受不得。

她這般腼腆的模樣反而叫劉大娘開心的大笑起來,止不住的誇着:“這人俊名字也俊!”直笑得酸了嘴角她才停下來,眼裏滿是對童山的喜意:“你這般腼腆的姑娘我倒是第一次瞧見。”

知曉她應該也是有急事,劉大娘也沒有再跟她開玩笑,給她指了一條路:“你往那條路走,直走看到第一個岔道右拐,門外有棵枇杷樹的就是村長家了。”

童山早些日子便是去過村長家,自是知曉位置在何處,不過也向她道了聲謝,才離開沿着路走去。

劉大娘站在田地間望着年輕女子挺拔的背影,小聲的念了句:“這姑娘倒是個好的。”可惜她家裏沒有能出嫁的男兒。

童山來到這枇杷樹下,左右掃了眼才擡手敲門。

“來了來了,誰啊?”

在敲門聲剛落時,門內便傳來男子微尖的聲音,童山微愣,一時沒想明怎麽會是男音,手無措的撓撓頭,聲音有些磕絆:“我是、是來找劉村長的!”

木門從裏面打開,一個面容精神皮膚微黑莫約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探出頭望向她:“你找她什麽事啊?”

“我是剛搬進村子的,來找村長落戶。”

中年男子一副原來如此的點點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童山罷?”

這幾天老聽他家妻主說這人如何如何,現在看來卻是蠻高大模樣也端正。

“是。”童山點頭應是,目光投向木門的裏面:“村長她人可在?”

“在在,進來罷。”中年男子靠門那邊側過身子讓她進來,同時扯開嗓子對着裏邊就是一通喊:“老劉有人找你!”喊得是十分的順口。

童山有些驚訝的望向他,雖然已經猜出來這人應該是村長的夫郎,不過他這般稱謂村長倒是......新奇的緊。

“都是老夫老妻了,相處久了總不會像你們這般的小年輕一般。”中年男子似看穿她的想法,眉宇間盡是安穩平和,邊說着邊帶着她進屋。

剛進院子便瞧見院子中央坐在搖椅上的劉村長,此時她一臉惬意閉着眼,手裏拿着把蒲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看模樣似睡着了。

中年男子走上前直接不客氣的搶過她手上的蒲扇,輕輕在劉村長腦袋上拍拍:“喊這般大聲都不起,莫要又睡昏過去了。”話語裏雖是抱怨,可那眉目間卻淨是笑意與柔情。

這一輕拍倒是有效,搖椅上的人布滿細紋的眼角皺起,擡手習慣性的就是回拍了拍中年男子的手,坐起身子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半眯的眼縫卻瞧見了面前高大年輕的身影。

“童山你過來了。”

劉村長打了個哈欠,笑呵呵地指了指旁邊的凳子:“坐坐,剛剛想着眯會,結果就睡過去了。”她手按了按肩膀:“唉,老了。”

童山坐到她對面的矮凳上,從衣袋裏拿出了一個錢袋遞給她:“劉村長,這是十兩銀子,您數數看。”

劉村長惺忪的睡眼瞥了一眼童山手上的錢袋,兩指不在意的捏起丢到一旁的桌上,拿起上面的蒲扇拍了拍一旁的中年男子:“阿丹你去房裏将那竈邊的木匣子拿出來。”

被喚作阿丹的中年男子捏了捏劉村長的胳膊,嗔了句:“就會使喚人。”說罷,聽話的轉身回房拿木匣子。

劉村長發鬓間透着幾縷雪發眼尾處布滿了笑紋,她搖着扇子和藹的看着童山,不緊不慢地問着:“你今日才過來的?”

“是,剛與阿爹搬過來。”童山規規矩矩的端坐在矮凳上,一雙長腿曲卷在身前。

劉村長緩緩的點點頭,看向門口處突然入了神:“我們石頭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日沒有外鄉人搬進來了,以前外邊太亂,一些外鄉的人都喜歡搬到這兒清淨,日子久了就在這紮了根。”說着她又将目光轉向童山:“日後你在這住下有甚不知曉的直問就成,我們這村裏頭的人都挺好相處。”

這句話童山今日聽過了兩次,剛剛在地裏的劉大娘也是這般與她說來着。

童山兩邊嘴角上揚,澄淨的眸子晶亮,就好似認真聽教的晚輩一般,雙手放在屈起的膝蓋上,表情慎重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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