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簪子
清晨,天還蒙蒙亮時,童山就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她微蹲了身子将擔子挑到肩上,回頭與在院子裏正忙着收拾髒衣裳去洗的關氏說了聲,便出了門。
童山沒有直接往村口走,而是拐了個彎,往村邊的竹林走去。
前兩日與江懷卿說好,清晨時她會去他那裏拿他要賣的東西。本來之前是說好讓他在村口那等她,只是一般時候童山都會起個大早,有時在家裏也會誤些時辰,說不準是什麽時間,還不如她直接去他那收還方便些。
反正這個時辰應該也不會有甚人,更不會有人往那邊走,應不會讓人瞧了誤會。
依着微亮的晨光,童山站在江懷卿家的門口,擡手敲響了門。
“來了,童山姑娘你等等。”屋內傳來男子溫和的聲音,透着剛睡醒時淡淡的沙啞。
吱呀
不一會兒門從裏邊打開,站在門口的男子身材纖瘦修長,手裏正拿着一些繡好的男紅,而身上卻僅僅只是披了一件單薄的外衣。
童山甚至能清楚的看見裏頭穿着的淡色亵衣,隐隐還能瞧見亵衣領口處的鎖骨......她連忙移開目光,一時只覺臉頰燥熱非常,幸而天較黑,沒有太過明顯。
只是她那般無措的模樣卻讓對面男子看在眼裏,江懷卿嘴角上揚,笑意漸深。
他上前了兩步,女子便跟着退後了一步,江懷卿抿住唇邊的笑意,佯裝不解道:“童山姑娘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童山回得極為不自然,她雙眸半垂,一只手直接向他伸出:“給我罷。”
江懷卿輕柔一笑,也沒有再逗她,輕輕的将手上的男紅放于她掌中。
童山将東西收回,放到自己前面的簍蓋上:“我先走了,等回來時我再将銀兩送來給你。”
“嗯,麻煩童山姑娘了。”說完,江懷卿雙唇張合兩下,欲言又止。
“你有甚事就說罷。”
男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擡起手用寬袖輕掩了半邊臉,一雙眸子頗為羞澀的看向一邊,聲音比往日更輕柔了些:“懷卿有一件事想麻煩童山姑娘......”
大概是天色的原因,男子溫潤清秀的臉龐似也被晨霧包圍,朦胧間帶着誘惑感。
這樣的江懷卿讓童山的呼吸窒了窒,男子本就“衣衫不整”,現下又做出這般惹人的模樣,若不是覺得這般想不妥,她差些以為他是在故意勾引她。
此時若是換做別的女子,指不定就撲上去了。
童山抓着擔子的手微緊,将泛紅的臉移開道:“有甚事你說罷。”
“懷卿的木簪子前些日子壞掉了,想買個新的,只是一直沒有人願意幫......”說到這時,男子的眼眸微轉,定定的停在女子的側臉上:“不知童山姑娘可否幫懷卿?”
童山聽曉是幫買木簪子松了口氣,只是買個簪子而已,做甚作這副模樣,她還當是什麽難為情的事:“我知曉了,回來時我一起帶給你。”
“嗯......”江懷卿雙頰浮起了一絲紅暈,一雙眸子帶着柔光凝着她,輕聲道:“只是木簪便可,回來時懷卿會将銀兩還給童山姑娘。”
一個木簪能值幾個錢,童山沒有太在意的對他點頭:“先走了。”
“嗯,拜托童山姑娘了。”
江懷卿望着遠去的女子,微垂了雙眸,這才将敞開的外衣攏了攏。
......
剛出了村口童山便見着蹲在村口處雙手托着下巴的葉開夏。
葉開夏也瞧見了她,倏地站起身子走過來:“你今日怎麽晚了那麽多?我在這等了你好長時間了。”
“沒事,在家裏耽擱了些時間。”
“哦。”葉開夏絲毫沒有懷疑,将自己提的一大包東西往肩上颠了颠:“那我們快些走罷,再晚些要錯過早市了。”
“嗯。”
兩人并肩出了村子,童山無意間卻瞥到了往村口去的一個身影,她不禁停下腳步轉頭看去。
只見那女子身材不高卻痀偻着背,披着一件破舊的衣裳,露出的手瘦得只剩皮包骨,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別的目光,回頭向童山看來,那臉頰好似沒了肉,瘦的緊貼在臉骨上。
突然她對着童山這邊龇牙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襯着一雙微微突出的大眼委實詭異的緊。
站她身旁的葉開夏見人突然停了下來,正不解,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便是那痀偻的身影,葉開夏嘴一撇眼裏露出幾分嫌棄。
“那人是村裏頭的劉老四,整日嗜賭成性,想來昨日定是一晚都在賭坊過了。”葉開夏與一旁皺眉的童山解釋着:“村裏頭的人都不喜她,模樣長的可怖就算了,還整日不做正經事兒,若不是她平日在村裏頭還算安分,村長早将她趕出村了。”
都快三十的人還沒有娶着夫郎,不過想想也是,這般模樣還嗜賭,誰願嫁給她?
葉開夏瞥着那人影撇撇嘴,手背碰了碰童山:“行了,別看了,我們還得趕路呢。”
童山收回目光,将肩上的擔子換了肩,才繼續與她并肩走。
兩人來到梅花鎮時确實要比以往晚了點,不過還好早市時辰也還沒過。
“欸,童山今日你怎麽晚了?我方才來了一次沒見着你,又回去了。”
童山剛将簍子放下便已經有人過來問了,她将包子裹好遞給她,麥色的臉龐揚起質樸憨厚的笑容:“在家裏頭耽擱了些時間,所以今日晚了點。”
這個客人走後,後邊又來一個,亦是問了句同樣的話,童山也一一的同她們解釋着。
葉開夏在一旁撐着下巴看着她,見終于她攤上沒人了,才開口道:“看來你晚些也不怕。”雙眸微動,瞥向她簍子裏:“才剛開始就賣了一半了,可憐我還沒開攤。”
童山卻會錯了意,以為她在怪她讓她等久了,錯過了最好的早市時辰,不知所措地撓撓頭:“對不住,今日讓你等久了,下次要是我再晚了時辰你就不必在那裏等我了。”說罷,拿起一個素包遞給她。
葉開夏不高興的将她的手推回去:“我又沒有怪你,你說這話做甚?”
本來她就只是來湊熱鬧的,有的賣就賣,不願買就不買。
童山抿了抿唇,低聲道:“誤了你的時辰......”
“嗨”葉開夏不在意的擺擺手:“我這能誤什麽時辰?又不似你的包子要趁早,我這都是賣一些男子的小玩意,什麽時辰都不礙事兒。”
待她話剛說完就瞧見一個帶着面紗的男子停在了她攤位上,葉開夏眼睛一亮,嬉皮笑臉的迎上去:“公子看看要買些甚?”
男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将一個刻着奇形怪狀的雕木拿起:“這是甚?”
“公子好眼光,這是我剛從番邦得來的,由稀世珍木雕刻而成,實乃罕物千金難求!”
童山在一旁沉默地聽着她在那吹牛皮,只覺她這番話耳熟的緊。
“稀世珍木?”男子狐疑的打量了一番雕刻,反問:“何為稀世珍木?”
“呃......”葉開夏被他問愣了,腦袋瓜子一轉,胡掐道:“既然是稀世珍木,那自然是極為罕見,只有番邦那邊才有,你去問問那邊甚木最稀罕就知曉了。”
她怎麽知曉是甚稀世珍木,反正這玩意本身就是她胡亂雕的。
男子不在意的點點頭,左右打量了一番木雕:“如何賣?”
見有戲,葉開夏的眸光更是大亮,唇邊的笑容高高揚起,伸出兩個手指:“今日公子是第一位攤客,本這雕刻是千金難求,見有緣,便二兩銀子讓給公子了!”
童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這破木頭她竟要賣人二兩銀子!?
只見那男子也不在意她說的價錢,直接丢下了二兩銀子便拿着木雕離開。
葉開夏對着男子的背影笑得一臉燦爛:“公子慢走!”等人走遠了,她才嘿嘿笑着拿起銀兩,一臉得意的看向童山。
“你瞧!”葉開夏将手上的銀兩攤開給她看:“剛開攤我就賺着了。”
雖說她方才那吹牛的模樣像極了之前見過的那些會耍嘴皮的江湖術士,但童山還是替她高興。
“剛剛那木頭當真是稀罕物?”
葉開夏将收來的銀兩放到懷兜裏,聽她這麽一問,嘿嘿的笑了兩聲:“當然不是,那就是我家後山的一塊木墩雕的。”
本來想着若是那男子不願買她就再給低一些,誰知竟這般爽快。
男子的銀兩就是好賺吶,葉開夏喜滋滋地想。
“......”若是說比臉皮,童山當真是自愧不如。能把一塊破木頭說得這般傳神,倒也是一種本事。
晌午剛到時,童山這邊的包子也賣完了,只是江懷卿給的東西還剩了些。她又在那裏侯了會,最後只剩了兩件,放回空着的簍子裏,準備收拾着回去。
“童山你要回去了?”一旁的葉開夏探頭過來問道。
“嗯。”
“那我也回去了。”說罷她開始收拾東西。
童山回過頭瞅了眼她攤前那些奇形怪狀的小玩意兒,滿滿當當還沒賣出幾件:“可是你不才賣了兩件東西嗎?”
葉開夏蹲在地上,直接将擺在地上的四個布角一拉再一提,打了兩個結直接往肩上挂,不以為意道:“這叫随買随賣,有賣出去就成。”
倒是樂觀得很。
兩人收拾完東西,卻見童山往着鎮門口的反方向走去,葉開夏不解的撓撓下巴:“童山你去哪?”
“我想買支簪子,你可知曉哪裏有得賣?”
“簪子?”葉開夏更是不解,挑眉目光古怪的打量她:“你一個女子買簪子做什麽?”
童山剛想說是給人買,可又想起她似乎很不待見江懷卿,輕咬舌尖将到嘴的話止住。
“是給你阿爹買的?”
童山抿了唇,點頭默認。
葉開夏一臉果然如此,轉個身給她帶了一個方向:“這邊,我記得這裏有一家賣男子首飾的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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