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澀然
生怕驚醒了肩膀上的人, 童山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沒敢動, 全身的骨頭都好似缰住了一般。
缰着整個人都難受。
最後還是忍不住擡手托着開夏的腦袋, 往位置上挪動了半分, 再讓她重新靠上來,僵硬的身子才利索了些。
童山籲了一口氣, 目光無意間掃過少年看向窗外的側臉,想着只有他們兩人清醒實在尴尬,童山幹脆也閉上了眼假裝睡覺。
她以前沒有坐過馬車,最多就坐過牛車, 牛車不似馬車這般颠簸,雖慢但也穩很多。
馬車的颠簸讓她根本睡不着, 反而閉上眼睛後感官更敏銳了些,耳邊能聽見窸窸窣窣衣服拖在坐塌上的聲音。
原本若有若無的視線愈發的強烈, 窸窸窣窣整理衣裳的聲音也随之消失,不可忽視的強烈視線就好似将她整個人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個遍。
讓她比方才還不自在, 不曉得這人盯着她看做甚?
童山忍着滿心的不适, 到村前硬是沒睜眼。
下了馬車只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缰了一路的身子得以舒展,童山吐了口濁氣,看着葉實給了租馬車的銀兩後才一起進村子。
她與葉開夏兩人走在後頭, 葉開夏一邊瞄着面前不遠處的修長背影, 一邊小聲的在她耳側說着話:“這人今日還是第一次去鎮上,不曉得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以往這人閑着沒事不是在家刺繡就是看書,偶爾娘去京城時他會跟着一同去買些要用的東西, 從未見他何時到鎮上過。
也沒瞧見他買甚,定是有古怪。
童山知曉葉開夏說的這人是誰,只是她一個當阿姐的都不知,自己一個外人又如何得知,只知曉這人今日還在酒樓特地羞辱了她一番。
“你說......”葉開夏腦海裏不斷閃過一些不好的想法,眉頭擰了下,擔憂道:“你說他不會是去找樂安表姐,讓樂安表姐再去找你麻煩罷?”
找她麻煩?童山沉靜的目光掠過少年的背影,她都已經不在那擺攤了,還能找她什麽麻煩?
似看出了她天真的想法,葉開夏抱着雙臂啧了一聲:“整個梅花鎮都是那衙門管的,樂安表姐又是衙門裏的捕快,随便壓些罪名在你身上你也沒法子。”
童山皺眉,如果當真是這般肆無忌憚,那還有什麽王法可言!
“他今日去酒樓見着你可有說甚?”葉開夏側頭再次問道。
那人前段日子才害童山丢了生計,現在見着人了還若無其事的模樣。
當真臉皮厚!
說甚?除了那尖酸刻薄的一番話以外倒也沒說什麽,童山微垂了眸子搖頭。
葉開夏這才放心了些,想着葉長秋應該也不會惡毒到那般地步,不然她這當長姐的都容不得他。
四人在分岔路道了別,童山剛回到家便瞧見自家阿爹正與劉村長的夫郎聊得熱火朝天,見着她那麽早回來了,關氏還有些驚訝:“你今日怎這般早回來了?”
童山走過去先是跟阿丹叔打了聲招呼才應道:“葉姨今日也到了鎮上,我是順路坐了她的馬車才回來快了。”
“這樣,來阿山快些坐過來。”關氏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凳子。
等童山坐下時,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才開口問道:“你可還記得我上次與你說的那孩子?”
孩子?
童山面帶茫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見女兒懵懂的呆愣樣,關氏恨鐵不成鋼的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就是我上次同你說的,村長家的那個侄兒!”
童山這才想起阿爹之前要硬塞男子給她的想法,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攥,抿唇沉默不語。
關氏沒有察覺她的不對勁,與坐在他身旁的阿丹笑看了一眼,繼續與她道:“我們已經與蘭兒的家裏人說過了,他們都覺得行,過幾日啊你們兩人就見見,先互相對對眼兒!”
說着兩男子呵呵笑了起來,仿佛這一對是成定了的模樣。
關氏更是眼角的細紋都笑出了不少,傾身過來細心叮囑她:“等明日你就去鎮上買身新衣裳,可不能丢了好印象。”
“嗨”一旁的阿丹笑得和藹親切,佯裝責怪一般瞥了關氏一眼,對着童山就是一頓誇:“阿山這身板穿什麽都俊,還用得着特意去買身新的?阿山吶......”阿丹喚醒發愣的童山,道:“你啊,到時也不用緊張,蘭兒那孩子活潑可愛的緊,很好相處的,按平常心就行,你是女子,多說兩句好話就能給他哄得很開心了。”
“她哪裏會哄,沒将人悶死就不錯了!”關氏翻了個白眼。
“呸呸呸”阿丹瞪了他一眼:“吐了口水再說過,盡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又聊了起來,将一旁的童山完全晾在了一邊。
“......”童山張了張嘴,想提提自己的意見,可見兩人聊這聊得不亦樂乎,她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
嘆了口氣,複雜的目光望向遠處,片刻又垂下了眸子盯着自己帶繭的手心,良久,将手握成拳,沒在理會絮叨不停的兩人,拖着略沉重的步伐回了卧房。
......
次日清晨,應昨日回得早,今日童山早早就來了酒樓,這時天也就才朦朦亮,街道都沒幾個人走動。
就着一點晨光将坐椅都抹了個遍,收拾着竈房裏昨日沒來的及收拾的潲水殘渣,等弄妥時趙瑜剛好也到了。
她一手拿着包子正啃着,目光掃了周圍一圈,走到離着最近的凳子坐下,将手中盛的包子丢到桌上:“你吃早點沒?給你分一個。”看向童山指了指油紙內的包子。
童山搖搖頭,将髒抹布放到水盆裏搓洗:“我吃過了。”
趙瑜滿不在意的哦了一聲,翹着二郎腿吃得很是享受。
本以為剩下的那個鴛鴦荷包應該是如何都不可能賣出去了,童山還想着過兩日就拿回去給江懷卿。
可誰曾想到晌午時酒樓裏卻來了一個貴人,女子三十來歲左右,手中拿着折扇,身邊還跟着一個家仆。
看那穿着與姿态便知曉不是普通人,童山不禁好奇的問站她身旁的趙瑜:“那人是誰?”
趙瑜正興致盎然的摸着下巴看着那女子,聽她問道有些驚訝:“你不認識她?”
為何她要認識?童山澄淨的目光更是不解。
“啧”趙瑜瞥了她一眼,嘆了聲:“得虧你來了這鎮上那麽久,連徐縣令徐大人都不知曉。”
童山驚訝的望向那邊那女子,她就是這鎮的縣令!?那......那現在過去與她說自己攤位那事不就能成了!
悶了一天的心情因為聽到這好消息松了不少,正待童山躍躍欲試想過去與那徐大人說時,一旁的趙瑜突然悠悠道:“為鎮民來說......這徐大人确實是個好官,将這桃花鎮管理的是井井有條,模樣生得雖普通了些,可家世官職在那誰還會在乎那些!”
說罷,兩指在下巴處摸着,唇邊勾起痞笑,聲音陡然壓小了不少:“就是為人風流了些,我聽說家裏頭除了正夫外,還納了好幾房小侍呢!”
趙瑜用手肘戳了戳童山,嘿嘿笑了兩聲:“若是我以後有這本事了,也要納個好幾房!”
童山,......
這與她何幹,她只在乎攤上的那事。
看向那拿着荷包端詳的女子,童山舉步就要走過去,卻被女子接下來的一舉動愣在了原地。
徐縣令一臉新奇的将荷包拿至眼前仔細打量,直到看到荷包最後兩行字時,忍不住輕輕念出:“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如此直接的男子她倒是從未見過,一時間心下升起了莫大的興趣,将折扇“啪”的收起敲了敲掌心,哈哈大笑了兩聲:“好好!當真是個妙人!”
轉身看向掌櫃,滿臉的趣意未斂:“掌櫃這荷包本官要了,繡荷包之人可在?”
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梅花鎮的縣令她也未露半分恭敬,就與平時一般面無表情的模樣,下巴指了指童山那邊:“這荷包是我這夥計放這兒賣的,要問她才成。”
站在徐縣令身後的家仆卻看不得她這般不恭的模樣,上前就要厲斥一番,卻被徐縣令的一個冷眼逼退了回去,垂着腦袋不敢再逾越。
童山望着女子一步步靠近她,将荷包攤開問着:“這荷包可是你的?”
“不......”一句話梗在喉間,如何都發不出。
“那......這荷包要如何賣?本官買了。”
童山盯着那鴛鴦荷包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若是之前她還不知何意的話,現下聽了那詩句如何還會不懂。
只覺喉間一片澀然。
“五十兩......”喉間似聚了一股氣,梗在那叫她喉嚨酸澀難忍。
“好!”徐縣令絲毫不将這點銀兩看在眼裏,爽快便答應了,回頭又走回桌櫃前向掌櫃借了紙筆,紫毫在白紙上潇灑揮下,将寫好的信件與家仆遞來的銀票一同遞給她:“便将這銀票與這信件一同交給那位公子。”
高大的女子垂眸久久未有動作,一旁的趙瑜手肘戳了戳她,小聲提醒:“快接啊!”
童山這才從失神中反應過來,垂在身側的手指僵硬異常,艱難的動了動,緩緩擡手接過。
“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直不在狀态,所以晚了。_(:_」∠)_
本來想自己想一首詩句出來,奈何腦子容量不夠,就只能借鑒了。(/ω\)
這句話沒有整首那麽複雜,我就借鑒了最後一句,按直接想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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