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怕,我在

陸喬教紅姨歪着頭,耳朵慢慢觸肩膀,又教紅姨像天鵝一樣緩緩揮動雙臂。

放松了一會兒之後,紅姨驚喜地道:“我的肩擡得起來了,好像不怎麽疼了。”

陸喬故作神秘地對紅姨說:“在下有一寶物,用了之後,可解決你的肩胛疼。”

“是什麽寶物?”

“此物乃傳家之寶,不光能除肩痛,使用得當,尋常的腰痛、腿痛皆可治。”

紅姨眼睛亮了,她除了肩膀痛,腰也老疼。而且她受肩痛和腰痛的折磨,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每次疼起來,就像沒有盡頭。

起初她找了大夫來針灸,可漸漸的,針灸不管用了,所以紅姨迫切需要可以緩解疼痛的東西。

陸喬剛才教她那幾招怪模怪樣的動作,大大減輕了肩痛,以往她可是至少痛上一刻鐘的。

紅姨問陸喬:“郎君那寶物,可願意出售?若是唐突了,還請郎君原諒則個。哎,我這肩膀老這麽疼下去,怕是活不到老。”

紅姨嘆氣,周圍的姑娘們也跟着發愁。她們很喜歡紅姨,整個平康坊,像紅姨這樣爽朗、仗義,又不過分剝削姑娘們的鸨媽,打着燈籠也找不到。

衆姑娘熱切地看着陸喬,七嘴八舌地詢問和勸說。

“郎君,你那寶物長什麽樣?”

“好郎君,求求你了嘛,幫幫我們紅姨嘛。”

“郎君你風姿俊朗,一看就是心善之人。”

面對衆姑娘的熱切,陸喬冷靜地道:“寶物是傳家之物,輕易不可售賣。”

衆姑娘或是失望地低頭,或是幽怨地盯陸喬,只聽陸喬又開口。

“不過,改日我可以讓紅姨試用一下,後頭的事兒咱們再說。”

陸喬的話沒說死,而且願意先讓紅姨用一下,是極大方的舉動。

紅姨對陸喬更有好感,邀請陸喬到包廂一起吃酒。

陸喬想了想,沒有推辭,施施然地坐到了衆姑娘之間。

其實她剛之所以說改日給紅姨試,是因為所謂的寶物是她編的。說編的也不全對,那東西在現代很常見,健身的人都知道,可是在這個朝代,還沒造出來。

但那玩意不難造,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沒啥技術含量。不過材料不太好找,陸喬需要時間來想替代的材料。

紅姨喊陸喬一起吃酒,特意又叫了一桌席面,衆女也從各自玩耍,變成了圍着陸喬玩耍。

“郎君嘗嘗我的酒。”

一個粉紅衣裙的嬌媚姑娘給陸喬喂酒,旁邊一個綠裙子的小娘子,馬上纖纖十指捏着紫葡萄,望陸喬嘴裏送。

“郎君嘗嘗我的葡萄嘛。”

“郎君,這道酥肉很好吃呢。”

“郎君......”

“郎君.......”

包廂門關着,外頭的人聽着裏頭那一聲聲嬌滴滴的“郎君”,恨不得把陸喬拽出來換成自己。可又懼怕紅姨的彪悍,沒人敢去。

楚星澤到了酒樓之後,看到二樓的玄字包廂外站着、蹲着不少男人,無一不滿眼羨慕嫉妒恨,嘀嘀咕咕地議論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樣子。

“喂,你們幹什麽?”

楚星澤一聲大喝,吓得男人們做鳥獸散。

“怎麽回事?”

楚星澤納悶地推開包廂門,只見他的好兄弟被□□個漂亮小娘子圍着,喂酒、喂菜、喂葡萄,說笑、逗趣、聽小曲,以兇悍聞名的鸨娘紅姨笑眯眯,看陸喬的眼神像看自家子侄。

楚星澤暗暗豎起大拇指,陸喬牛啊。

陸喬笑着招呼楚星澤:“來了,坐吧。”

衆姑娘轉頭看去,待看到楚星澤敦厚的身形,頓時失了興趣,态度并不熱絡。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而且往常楚星澤出來玩,都是從大把大把撒錢開始,姑娘們對他還是比較熱情的。

但是今天這是免費局啊,姑娘們做東,楚星澤哪還有以前的待遇。

楚星澤頭一回因為外貌不佳産生了自卑感,他瞅瞅陸喬苗條的身段,再瞅瞅自己的粗腰。

他小聲問:“陸喬啊,你怎麽這麽瘦啊?是不是得一直吃不飽飯,餓着啊?”

如果是餓瘦的,楚星澤覺得自己不行。那麽多好吃的,他少吃哪一口都舍不得。

“你來之前我都吃了不少了,我這不是餓瘦的。”陸喬咽下嘴裏的炙肉。

她看看楚星澤胖乎乎的身材,隐約猜測:“你想減肥?”

楚星澤不好意思地點頭。

陸喬覺得楚星澤要是瘦下來,挺适合給她的健身房當宣傳員的。

好大一塊活招牌啊。

“我有法子,叫你不挨餓也能瘦。”陸喬同樣小聲地說。

“什麽法子?”楚星澤搓手手。

“以後你天天早上來陸家找我,我幫你。”陸喬笑眯眯。

“好,就這麽說定了。”

有個叫香兒的姑娘,耳朵尖,聽到陸喬和楚星澤的話。

她最近陪得客人都特別能喝,吃得也多,胖了一些,也正尋減肥的好法子呢。要是這位陸二郎真能讓楚公子瘦了,她可得好好讨教一番。

香兒悄悄留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陸喬把健身房要開的事兒跟衆人宣傳了一波,除了楚星澤和香兒,其他姑娘并不怎麽感興趣,就連紅姨也專注于詢問陸喬關于寶物的事兒。

陸喬并不氣餒,一來她剛幫着高志剛得了銀子,健身房還沒選址還沒裝修還沒開業,大家不感興趣很正常。二來大家還沒見過健身器材,也不知道健身的好處,等過兩天,紅姨用了她的“寶物”,楚星澤能順利減肥,大家看到效果了,自然就會感興趣了。

她現在說,不過是叫大家知道有這麽個事情,心裏先有個印象而已。

吃了酒席,時間不早了,姑娘們都要回去準備晚上上工,陸喬和楚星澤也出了酒樓,打馬游平康坊。

黃昏将至,路兩旁的樹上披滿了彩色的綢帶,裝點得堂皇奢華,屋檐下蕩着紅色的燈籠,時不時有細眉柳腰的女子倚門而笑,眼風勾人。

鐵制的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合着或遠或近的曲調聲,融成一曲長安的繁華。

暮色四合,火燒雲漫天。陸喬擡頭看去,美麗又安靜的雲朵,像極了洞房夜裏龍鳳紅燭下的清河縣主。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有的人你和她處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多的時間,但你們還是客客氣氣得像陌生人。

而有的人,一走進你的生活,你就不由自主地關心,關心她在做什麽,關心她吃飯了沒有。

關心她為什麽叫你去逛平康坊,是不是某人說得話讓她不開心了。如果不開心了,為什麽不願意跟你說。

是她做得還不夠好吧,陸喬想,所以清河縣主沒有安全感。

要不然的話,她那樣溫柔而沉默的人啊,又怎麽會主動開口讓夫君去逛平康坊呢。

可憐的縣主,當她說出“身體不好,不能伺候夫君”的時候,一定期盼陸喬像個真正的夫君一樣安慰她不要緊,以後慢慢會有子嗣的吧。

而身為假男人的陸喬并不能明白話語背後的意思,還以為縣主不想和她多相處。

想到這裏,陸喬心裏的那點不快,瞬間被愧疚替代。

是了,她畢竟不是真正的男人,沒給清河縣主足夠的回應,還讓縣主頂着子嗣的壓力。

陸喬越發心疼,越發自責。

“澤兄,今日咱們也算聚過了,明日再見,我在府上等你。”

陸喬一抖缰繩,馬兒方向一轉,轉身回陸家。

被留下原地的楚星澤:“......???”

“就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娘子,呸,壞人,我自己去玩。”

陸喬當然聽不到楚星澤的抱怨,她騎着馬,趕在宵禁到來之前,回到陸家。

“二郎君?”因為陸喬不帶他出去玩只能蹲守在門房的木棋驚喜地跳起來:“你回來呃”

看着二郎君腳下生風跑去後院,木棋低頭看看自己的小短腿,放棄了追上去的想法。

陸喬一路奔到疏桐院外,在院門口看到了陸香亭的丫鬟。

“我親自給你熬了藥你不喝?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姑姐?”

“你真以為我弟弟喜歡你?他在平康坊逍遙快活得很,連你是誰都不記得。”

“我告訴你,我是陸家唯一嫡出的大娘子,陸家是我和我娘的,你要是不聽話,我有得是法子收拾你。”

陸喬一腳踹開門。

“你要收拾誰?”

門扇發出痛苦的開裂聲,陸香亭面對着門站着,一擡眼就看到陸喬又冷又陰的臉。她原本快戳到楚歌臉上的手指吓得一縮,人直往後退。

楚歌聽到聲音,不可置信地轉身。

他看到高挑的陸喬像個天神一樣伫立在門口,漸漸沉下去的天色留下了最後一束光,從陸喬身後投進來,從被踹開的門間透進來,驅散了楚歌身前的陰霾。

陸喬跨進門,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檢查楚歌有沒有受傷,好像楚歌掉了一根頭發,她就要跟陸香亭拼命。

楚歌沒想到陸喬會出現,陸香亭逼着他喝求子藥,他不知道那藥裏有什麽,但直覺告訴他不能喝。

他知道陸喬出去了,按照他要求的那樣,去平康坊了。楚歌不奢求任何人幫他,他早已經學會了不要抱有希望,才不會失望。他本想瞅個空子跑出去,找個地方躲起來。

可是本該在平康坊快活的陸喬,站在他面前,對他說:“不怕,我在。”

他的心,劇烈地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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