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做局

陸喬的身體比楚歌強多了,楚歌吃了一劑方子又休養了兩天便好了,陸喬也是一劑方子下去就退了熱。

可就是這一劑方子,險些出事。

因為生病,陸喬向鎮國公府告了一天假,難得睡到日上三竿。

起身後,楚歌伺候她吃午飯,滿臉的欲言又止。

陸喬納罕,三下兩下填飽肚子,詢問楚歌怎麽了。

“昨兒來順在偏房熬藥,突然肚子疼。往茅房跑的路上,他覺着不太對,托木棋幫他去看着藥。”

“木棋進了偏房,看到元術正往你的藥裏投生半夏。”

半夏是常用藥材之一,經過炮制後的半夏無毒,但生半夏有劇毒,兩者長得很像,尤其是煮熟後,根本分辨不出來。

元術是從香雪閣調來疏桐院的二等小奴,陸喬一聽楚歌的話,就知道這事不對勁。

陸喬讓人把元術帶上來。

元術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長得眉清目秀,看着不像壞人,一上來就朝着陸喬連連喊冤。

等人證木棋和物證生半夏呈上來之後,元術傻了眼,被陸喬一呵斥,哭着招了。

“郎君饒命,郎君饒命,是大娘子叫奴把這個東西放進藥材裏,說是助眠的,小的只是照着大娘子的吩咐做的啊。”

陸喬想起她剛穿來的時候,陸香亭開口就是慫恿她殺人,可見心思之歹毒,完全視人命如草芥。

而這幾日王氏愈發病重,陸香亭失了管家權在先,被禁足在後,怎麽可能心裏沒有怨恨。

陸喬拍案而起,叫人捆了元術,往香雪閣而去。

巧得是陸香亭正在屋裏紮小人偶,陸喬一闖進來,就看到陸香亭手裏紮滿了針的小人偶,而小人偶上赫然貼着“陸喬”的名字。

陸香亭萬萬沒想到,陸喬敢帶人直接闖進她的屋裏,等她回過神,手上的人偶已經被楚歌搶走了。

“你竟然對喬喬下咒!我要你死!”楚歌氣得眼睛通紅,瘋了一樣踹翻陸香亭,拔下小人偶上的針反手就紮到陸香亭臉上。

“啊啊啊啊啊!”

陸香亭發出慘叫,眼見楚歌要紮她眼睛,她趕緊用手捂住眼。只是這樣一來,不光臉,陸香亭的手也被紮得血流如注。

等大家反應過來,陸香亭的臉和手已經被楚歌狂亂地紮出了無數血窟窿。

而陸香亭怕楚歌紮她舌頭,抿嘴不敢叫,從喉嚨裏發出痛苦嘶鳴,聽起來像瀕死的小獸。

陸喬趕緊抱住楚歌,察覺到懷裏的人渾身顫抖,不知是氣得還是吓得,陸喬只能忍下快到嘴的責備。

陸香亭被楚歌紮得奄奄一息,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陸喬一邊叫人請大夫,一邊把元術提過來,大聲地将陸香亭派人下毒害她的事情公之于衆。

衆人嘩然,原本他們看到陸香亭紮人偶的時候,心中已經充滿了不屑,待聽到陸香亭竟真得讓人毒害陸喬,大家更是對陸香亭的行徑感到不齒,紛紛覺得她自作自受。

連一旁想勸說陸喬的大管家,也不想再說話。

利益之争歸利益之争,可害人性命就太毒了。何況陸香亭曾經對千蘭和百菊的逼害,大管家心中有數。

陸香亭這樣子肯定送不了官,陸喬叫木棋和其他幾個心腹将整個香雪閣看管起來,下人只許進不許出,其他的事等陸香亭傷好了再說。

吩咐完,陸喬帶着楚歌離開了疏桐院。

回疏桐院的路上,楚歌一直低着頭拔出小人偶身上的針,拔一根就嘀嘀咕咕罵一句。

“不得好死的毒婦,爛了心腸的賤胚子。”

“天天啖狗糞的爛玩意,紮你娘的頭紮。”

“直娘賊的黑心肝,夾了你的逼嘴滾球。”

下人們很有眼力見,早就離得遠遠的跟着,只有陸喬聽到了楚歌粗俗的罵人話。

她抹了把頭上的虛汗,無奈地問楚歌:“你從哪裏學來這些污言穢語?”

楚歌緩過神,忐忑地瞅着陸喬。

“以前宮人就是這麽罵我的。”他慘兮兮地說。

被含着濃濃歉意的水汪汪大眼睛這麽一瞅,再聽到這樣叫人心疼的遭遇,陸喬的口氣也軟了下來。

“回了屋再罵吧。”

“嗯。”楚歌喜滋滋地應了。

回到疏桐院,關上門,陸喬等楚歌拔完小人偶身上所有的針,也罵夠了,這才好聲好氣地勸說楚歌。

“小鴿子,拿針紮人的臉和手是不對的。”

“可是大娘子她用邪惡的咒術詛咒你。”

“所以我們要把她送官,讓官府和律例處理她,而不是用私刑。”

楚歌委屈地抹眼淚,“你是嫌我惡毒是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能随意迫害別人的性命。”陸喬想了想,加上一句,“毀容也不行。”

“誰叫她先用針紮你,她活該。”楚歌寶貝地抱着小人偶,一點認錯的意思都沒有。

陸喬心裏一跳。

她怎麽覺得楚歌變了,和她想象中的膽小溫婉不一樣了。

“縣主,”陸喬的臉色嚴肅起來,“難道在你眼裏,人命是可以随意剝奪的東西嗎?”

楚歌在心裏答了句“是”,嘴上卻沒這麽說。

他察言觀色,大約猜出陸喬想聽什麽,然後乖順地縮起肩膀,柔柔弱弱,語氣膽怯。

“我從不傷人性命,連屋裏的茶花我都養得好好的。可是大娘子她太過分了,她紮小人就是想害死你,我不能沒有你啊。”

說着,楚歌期期艾艾地湊近陸喬,怯生生地瞄着她的臉色,歪頭靠在她的肩上。

“是因為她想你死,我才會失去控制,下次我不會了。”楚歌軟軟地環抱陸喬的腰,鼻音中帶着哭腔。

“大娘子她太壞了,她要害死你。喬喬,我好怕失去你,我不是那種心思歹毒的人,你信我好不好?”

陸喬猶豫了下,擡起手拍拍楚歌的背。

“下次別這樣了,讓我來處理。”

“好。”楚歌依偎在陸喬身上,一手摟着她,一手把小人偶抱在胸前,眼中閃過一抹幽深。

下次?陸香亭沒有下次了。

陸喬在家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她正要去鎮國公府,腳剛邁出疏桐院,來順急急趕來。

“二郎,大娘子不行了。”

陸喬趕到香雪閣,陸香亭臉上裹着紗布,露出眼睛和嘴,眼神渙散,瞳孔放大,眼見得只剩最後一口氣了。

“怎麽回事?”陸喬驚問下人。

大丫鬟春香戰戰兢兢地回道:“大、大夫說傷勢太重,讓、讓準備後事。”

陸喬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滋味,吩咐下人:“準備起來吧,辦得”

“辦得風光點。”陸喬又想到一事,囑咐下人們,“暫時別告訴夫人。”

王氏也是一口氣吊着,若是聽了陸香亭的消息,只怕那一口氣也沒了。

床上的陸香亭聽到“夫人”兩個字,眼裏突然有了神,猶如回光返照。

“二郎你過來。”陸香亭盯着陸喬俊秀的容顏,氣息雖虛弱,神志卻清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陸喬坐到床邊,看着陸香亭。

“你有什麽遺言就說吧,能辦到的,我一定幫你辦到。”

陸香亭忽然咧開嘴,笑了。

“紮人偶的事,是我做的沒錯。可下毒的事,跟我沒關系。”

“小心你的枕邊人,他比我更毒。總有一天,你會死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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