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翦姬準确地捕捉到醫官眼中閃過的驚豔和迷茫,好像是不知道為什麽要被叫到這裏來,她挑了挑眉,這才想起自己的衣袖還遮着被劃傷的半張側臉,翦姬放下袖子,将自己受傷的臉龐暴露出來。

醫官頓時心頭一跳。

袖擺如雲,撥雲見霧,清清澈澈的勾人眼眸,半張臉,玉嬌雪軟,剩下的半張臉,一道細長的紅色,張牙舞爪地落在眉眼之下。

這樣血淋淋的猙獰刀口子,若是治不好,翦美人的這半張臉必定會留下疤痕。

醫官僅看了一眼,便快快收回視線,一是不敢太過大膽直視翦美人,怕驚豔不由自主流露出來惹得虞王不快,而是傷口略微刺眼,怕盯的久了讓翦美人不安。

美人皮相柔軟嬌嫩,稍有不慎,便會留下一輩子的疤痕。

醫官低下頭,心思慢悠悠轉,讓別人治,可能落下疤痕,不過······他師承蔡國醫仙鶴栲,起死回生,去朽雕木,區區劃傷,他治,絕對沒問題。

他這樣的人,被虞王拉來給一個普通小女子治小小的劃傷,本是不願,甚至要氣惱的。但翦美人長睫清眸,嬌嬌弱弱,可可憐憐,雪白玉頰上的血色的痕跡,遮掩了美好,簡直就是讓人無法忍受。

醫官思索片刻,道:“貴人并未傷及骨頭,臣這裏有軟玉膏,用此藥敷在傷口上,不出一個月,貴人的臉就會毫發無損,猶如新膚。”

趙螭突然不耐煩打斷,“鸾骨膏呢?”

翦姬聞言下意識擡眼望向趙螭,男人挺鼻薄唇,俊美輪廓微微逆着光,眼眸深不見底,敏感地察覺到她的視線,稍稍擡眼看過來。

輕輕眯了一下鳳眸,眼底湧起暗沉墨色,翦姬頓時收回視線,羽睫連帶着指尖不受控制地輕顫。

醫官像吞了苦澀酸棘的聲音硬邦邦響起:“鸾、鸾骨膏極其珍貴,天下僅有兩瓶、臣、罪臣覺得,軟玉膏······已經、足以······”

頂着虞王的威壓,醫官最後的字是一個個擠出來的。說完,他就立馬稍稍退了一步。

軟玉膏在常人百姓看來已經是神仙靈藥了,就算在達官貴人中,也是千金難尋,生肌滋膚的良藥。而鸾骨膏,則是出自醫仙鶴栲之手,生骨養玉,軟玉膏與其想必,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這鸾骨膏,醫官并不知道如何制作,天下僅有兩瓶,一瓶在周天子的國庫中,一瓶在虞宮中,還是因為昔年虞國護駕有功,周天子賞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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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珍貴的鸾骨膏,用了就再也不會有的鸾骨膏,大王居然就用來治一個臉頰的小小劃傷!

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醫官不是一般的肉疼,聽到趙螭的話,他心肝肺都要疼了。

适應虞王的氣場後,他又不死心勸:“臣相信軟玉膏絕對可以治好貴人的臉,大王不放心,若貴人留下傷疤,臣提頭來見。”

趙螭睨他一眼,兀地出聲:“在翦美人的臉治好之前······”

他拖長尾音,惹得醫官頭低了又低。

旋即,他慢悠悠道:“每治一天,都要在你的臉上劃一道,而你的臉,只能用你的軟玉膏治。”

醫官:?!

“臣······”要是他繼續堅持用軟玉膏治療翦美人的傷痕,虞王說不定還真的會這麽做,想到這裏,醫官臉色頓時變成鵝肝色,他支支吾吾,一時糾結:“臣······”

過了半晌,醫官才低低說:“······是臣記錯了,鸾骨膏就是專門用來治疤的,貴人的傷當然要用鸾骨膏來治。”

聲音幾乎低的要聽不到了。

翦姬眸色微微泛起漣漪,映出趙螭挺拔的身形,頂着虞王給予的壓力,醫官用盡全力急匆匆跑出虺祝宮,去藏庫取鸾骨膏,趙螭仍然靜靜站在床榻右側,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話對醫官造成了什麽影響。

不管怎樣,虞王是在幫她,翦姬當然是害怕自己的臉上留疤,聽方才那名醫官的話,若用軟玉膏,她大概有一個月都不能出去,頂着一張受傷的臉,翦姬也不大想去見人,而若用鸾骨膏的話,應該很快就會好吧······

心神微松,翦姬對着趙螭的背影勾起了淺淺的笑意。娥眉舒展,柔柔輕笑,星辰碎光落入眸底,攪亂複雜的情緒,誰料這時趙螭突然轉身,幽深的眸子直視翦姬。

翦姬指尖頓時握緊柔軟衾被,迎上趙螭的目光,壓下心中微不可查的忐忑,長睫似蟬翼,在秋水湖畔的眸中,投下搖搖晃晃的影子。

趙螭順着她眉眼,一點點向下打量,玉肌凝脂,丹唇軟梅,惹人采撷,雪白蝤蛴,腰肢纖細,楊柳依依······但在接觸到翦姬右臉處的血口子時,趙螭眼神微冷。

她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傷了。

趙螭微微俯身,深沉的眼眸緊緊盯着翦姬,惹得翦姬不由得心頭狂跳,溫涼的指尖觸及她的臉頰,趙螭将長指半搭在她未受傷的半張臉上,輕輕淺淺,似落筆點墨,點了點。

翦姬身體微微僵硬,男人灼熱的氣息若有若無撩在臉頰上,羽睫極輕地掃動空氣,似乎遇到的也是趙螭的氣息。

趙螭不發一言,只靜靜盯着翦姬,他的眼神,讓人毛骨悚然,翦姬心中略有不安,下意識轉移視線,這才注意到趙螭的手很白。

蒼白瘦勁,指骨修長勻稱,這雙手,倒是與同樣經常上戰場的人有些不同。

燕居素服的袖擺落在翦姬肩頭,泛金錦繡蹭在她的鎖骨上,翦姬呼吸一時有些亂。

虞王俊美高貴,陰鸷深沉,翦姬與趙螭相處時,不由自主流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美人楚楚可憐,擡起濃密長睫,眼含秋水,偏偏雪白的臉上有了血色的傷口,白雪被揉碎,暗紅血痕,趙螭心頭狠狠一跳。

眸色愈發深沉。

男人身形修長,即使俯身彎腰,也幾乎擋住了翦姬的全部身影,襯得她嬌弱可憐。就像兇狠的狼,在經歷陰沉的守候後,終于用利爪桎梏了無助獵物。

趙螭視線停留在翦姬的臉上,就這麽近距離地看着她。

翦姬握住衾被的指尖不由得又緊了緊,柔軟細膩的觸感讓翦姬略微出神,她今晚,本來是要給虞王侍寝的,思及此,翦姬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趙螭突然冷笑一聲,長指順着翦姬的側臉滑落,輕飄飄擡起她的下巴。

聲音帶了點沙啞:“你還記得你今晚是來做什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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