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
雪花又飄了起來，李玄紀忽然笑了，低頭溫柔地看着向佑，“我在做夢是嗎？你不會死的，是嗎……”
他拉下來手套，輕輕碰了碰向佑的臉頰，眼神專注柔和。
一只冰涼的手擋住了他更進一步的動作，輕飄飄仿佛會被吹散一樣的虛弱聲音，“紀哥，直播呢……”
李玄紀愣了一下，睜大了眼睛看着向佑，他手心裏的那個人的心髒緩慢的跳動起來，雖然很虛弱，但是還在跳。李玄紀激動地把向佑緊緊抱到了懷裏。
陳啓明也松了口氣，還好，剛剛應該只是失血過多休克而已。
李玄紀難以克制的笑出來，似乎自己過去三十年所有事情加起來都沒有剛剛那一個瞬間驚心動魄……他腦海裏只有一句話，只要人活着就夠了。
不過向佑身上的傷畢竟沒有辦法處理，再來一次就不知道還能不能醒了，李隊的心又懸了起來，一定要聯系上賽方，冠軍不冠軍的都不重要，現在哪怕告訴他，他離開就會死，他也要把向佑平平安安的送出去，只要向佑能活着，其他都不重要，不管是自己的命還是別人是命都不重要。
“隊長……你別哭，我沒事，”向佑趴在李玄紀懷裏伸手擦着他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劃下來的眼淚。
李玄紀溫柔地笑了笑，“我沒哭，聽話，別閉上眼睛，一直看着我。”
向佑點了點頭，李玄紀抱着向佑站了起來，“開賽之前賽方是不是提過有幾艘備用的搜救艇在賽場周圍”
“對，有幾艘船，在……東邊，就在我們過來的方向，”陳啓明回想了一會篤定地說道。
李玄紀一開始還帶着整隊人朝搜救艇的停放點走，過了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已經甩開了所有人，自己背着向佑朝東而去。
……
向佑感覺自己意識模糊地睡了好久，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睡着了還是死了，一直都昏昏沉沉的，只感覺一直在晃，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人說話的聲音也忽近忽遠，模糊不清。
“咳……”好不容易醒了過來，就好像掙脫了一個冗長無聊的噩夢。
“……渴嗎？”一睜眼就是李玄紀的笑臉，向佑揉着發漲的腦袋，露出疑惑的表情，好像不認識眼前這個人是誰，試探着問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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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紀臉色一變，向佑呆呆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賤兮兮地一笑，“你瞧你吓的……哈哈哈……額……你怎麽了？別這麽看着我，我剛才開玩笑的，你生氣了？……對不起……笑一個嘛。”
“過來，”李玄紀一臉嚴肅的看着向佑，向佑心虛地靠了過去，李玄紀抱住了他，聲音低沉，“你昏了五天……這筆賬我記着，以後還給我。”
“……哦，”向佑趴在李玄紀肩膀上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剛剛醒，立刻就累了，不過現在他還不想睡。
“變态……等一會……帶我出去……逛……逛……”向佑說着就已經睡着了，李玄紀抱了他一會，輕手輕腳地把人弄回了床上。
他們現在還在船上，由于場地存在極大危險，這一次六區和八區的紅魔聯賽已經停賽，因為極地的大雪和磁場幹擾，返回艙傳送不過來，他們只能從海上先走，到了沒有幹擾的地方着陸之後再做傳送艙回去。不過還好，搜救艇上有醫護人員，搶救措施和藥物也齊全，向佑的傷勢已經控制住了。
“醒了？”陳啓明看着總算從醫護室裏出來的李玄紀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幾天李玄紀脾氣一直都很反常，除了醫護人員有個人接近這裏他就會發脾氣，昨天差一點把寧檸給揍了，吓得白洛都不敢靠近他，而且，李玄紀已經四五天沒有離開這艘搜救艇的醫護室了。
“嗯，”李玄紀松弛下來的神情讓陳啓明松了一口氣。
“你去吃口飯吧，我看着小向，”陳啓明說道。
李玄紀點點頭，沒有拒絕。
甲板邊緣，李玄紀一個人抽着煙。
“李…隊長…你吃過飯了吧？”
李玄紀擡起頭看了一眼，勉強笑了笑，“有事嗎？”
向夏走到了李玄紀旁邊，“我想解釋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就是……”
“沒關系，”李玄紀搖了搖頭，“你應該比我更關心他不是嗎？他是你弟弟。”
“額？”向夏愣了一下，“可是你們倆……”
“我是很關心他，不過可能和你所以為的不太一樣，按理來說，你是向佑的表姐，不會不知道他喜歡男的還是女的吧？”李玄紀吸了一口煙，“還有你也不需要和我解釋這次的事。”
“哦……”向夏的臉紅了紅，“那我……可不可以追你”
李玄紀挑了下眉，“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吧？”
“那個……我……”
“你開心就好，”李玄紀扭頭看向了海面，吐出的煙霧模糊了神情。
陳啓明在醫務室旁邊的隔間裏打起了瞌睡，向佑一個人孤零零的趴在床上。
醫務室的門忽然打開了，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關上，搭上了鎖，陰暗的光影裏出現了一個人，一步步地朝窗邊的床那裏走去。
“咳咳咳……”向佑咳了幾聲，人影停了下來，船似乎迎上了風浪，劇烈的晃了一下，一支針管落在地上。
陳啓明的聲音伴着敲門聲傳進來，“隊長你在裏面？”
人影僵了一下，似乎慌了，四處看了幾眼，躲進了旁邊空置的儲物櫃裏。
向佑似乎是被陳啓明的敲門聲震醒的，慢吞吞地爬起來開了門，“怎麽了？”
“就你一個人在裏面”陳啓明朝裏面看了一眼，向佑也回頭看過去，“就我一個人啊……”
“你把門鎖上了”
“沒呀，紀哥走的時候鎖的吧？”向佑趴在門上拉緊了領口，醫務室外面的走廊裏有些涼。
“……這門只能從裏面鎖上，”陳啓明皺着眉走進來之後低聲說道，向佑打了個寒戰，眼神斜向了儲物櫃，“可能是剛剛浪打過來震的鎖劃上了吧……”
“……應該是，你先回床上吧，”陳啓明懂了向佑的意思，回身鎖上了門，向佑一副病恹恹的樣子，慢吞吞地爬回了床上。
陳啓明從地上撿起了針管，“小向，記得多活動活動，一直躺着也不好。”他說着話看向了儲物櫃，一把将針管飛了過去，啪的一聲，針頭釘進了儲物櫃的木板裏，“外面冷，在屋子裏練練飛镖也不錯。”
向佑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嗯，好建議。”
儲物櫃的門慢慢打開，裏面的人識相地走了出來。
向佑愣住了，“塗光”
“向哥……”簡塗光低着頭，緊張地把指甲扣進了手心。
“……那支針管裏是什麽？”向佑看着簡塗光問道。
簡塗光沉默了很久，向佑抹了把臉，好不容易壓下了臉上怪異的神色，笑着朝陳啓明說道，“啓明你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陳啓明點了點頭，開門走了出去，向佑看了簡塗光一會，又是一陣沉默。
“你想幫誰殺我”
“不是，我不想殺你，向哥……我……那個針管裏是安眠藥……”
向佑挑着眉毛點了點頭，“向夏讓你來的？”
簡塗光露出為難的表情，“……嗯。”
“你缺錢？”
“……”又是一陣沉默，簡塗光的頭又低了下去。
“缺錢還是她威脅你”
簡塗光依舊不說話，悶葫蘆似得低着頭。向佑深吸了一口氣，“你不能說句話嗎？我現在讓你解釋你都不會”
“對不起，向哥，”簡塗光緊緊皺着眉頭說道。
向佑翻了個白眼，“……這事塗陽知道嗎？”
“他不知道，我沒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他也不會讓我這麽幹的。”
“行了，我明白了，”向佑不耐煩地揚起手指向門，“你出去吧，我當什麽都沒發生。”
簡塗光朝門走了過去，向佑又叫住了他，“下次要幹這種事，別讓我知道。”
簡塗光握緊門把手，站了一會兒，“不會有下次了。”
陳啓明在簡塗光走了之後，打開門看了一眼，向佑一個人趴在床上，沒事人似得蒙頭大睡。
船在海裏一晃一晃的前行着，空中朗朗的陽光逐漸暗淡下來，直到夕陽也收了最後一絲餘晖，連海也随着天空變得混沌如墨。
一只手推上了留有縫隙的窗，腥鹹的海風夾斷在了外面，裏面只剩下若有若無的黴味。
向佑微微睜開眼睛，床上擠上來一個人，鑽進了被子裏。
李玄紀從後面抱緊了他，“說句話。”
“嗯”向佑懵懵地應了一聲，轉過身把臉貼在了李玄紀臉上，“嗯……說什麽？”
“沒事了，睡吧，”李玄紀輕輕親了他一口，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