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誰為刀俎誰為魚肉
夏粽每日裏聽聽腦中那些人說話，聽他們探讨探讨廚藝的問題，時不時還能搶個紅包。只不過方子這些日子卻是沒有搶到，只搶到一些菜肴。
不過光着菜肴已經是人世間少有的美味了。
因為不愁吃穿他臉上長了些肉，不再像月前那般又黑又瘦不成樣子。
夏粽日子過得清閑，時常便去旁邊的小書屋裏蹭課。那先生封德榮是個教書先生，但是年紀大了，教不動了，便只開了書屋賺點閑錢。
平日裏有孩子過來玩耍，他也樂得跟天真稚子相處教教他們認些字，并不收錢。很受街坊鄰居的尊重。
夏粽的手已經好全了，他不像其他年幼小兒，不懂禮數。就算是年幼小兒，去上課也是有家長給送了東西過來的。夏粽沒有父母，但是依靠自己已經可以行事了，他這一日做了節令宴裏的四道點心：鞭蓉糕 、豆沙糕、 椰子盞、 鴛鴦卷，拿過去孝敬這封德榮老先生。
封老先生正在眯着眼睛細細瞧書上的字，今日天雨，沒什麽人過來。夏粽立在書屋門口敲敲門，封老先生擡起頭瞅見了夏粽，立時笑着招呼他：“夏粽啊，今日得空過來？”夏粽親敏好學，他很喜歡。
夏粽提着食盒快步過來，應聲道：“今日無事得了空閑過來看看您，您在看書了？”
封老先生道：“是啊，微雨聽風恰好讀書。你這給我提得什麽啊？”
“我做的一些小點心，先生随意嘗嘗。”
封老先生頓時眼睛亮着：“我孫女孫兒如你一般大小，現如今還只會在娘親懷裏撒嬌賣癡了。來來來，我瞅瞅，看夏粽做的什麽點心？”
夏粽開了食盒，只看到四盤點心。
一盤只有五塊。
夏粽最先端出來鞭蓉糕，只見這鞭蓉糕外殼翠綠可愛散發酥香，內裏包裹如雪白亮的糯米糍，上面點上金黃蛋碎。糕點香軟輕甜，只是聞聞都讓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再端出豆沙糕來，這糕點細膩半透明狀散發着原本帶有五谷清香，又散發着百花蜜的香甜滋味。
椰子盞玲珑可愛，鴛鴦卷小巧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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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廢了心思做出來的點心真是不敢相信只是出自于夏粽之手。夏粽說道：“先生您嘗嘗，看看好不好吃。”
封德榮用筷子夾了塊鞭蓉糕來，入口軟糯生香，不禁眯了眼誇道：“美味，果真美味。”
夏粽笑着，剛要開口說話，就聽門外邊傳來一聲：“爺爺爺爺，我來看您。”
封德榮放下筷子走到門口去抱住他的孫孫，笑呵呵道：“今日下雨怎麽的也來了？”
“我想爺爺了。”
十歲大的年紀，乖巧可人。
“你姐姐了？”
“姐姐在家學繡花了。說要給爺爺做發帶。”
封德榮樂呵呵的。
這後邊傳來一聲俊朗男子發出的聲音：“父親。”
封德榮臉上的慈愛收斂些，問他：“俊寧，你今日不去任上？”
封俊寧只說道：“今日無事，順路過來看看您。待會兒母親給您送飯過來了。”
封德榮點點頭，封俊寧和封謙一起進來。封謙一看到桌子上的點心就撲騰過去：“爺爺爺爺，點心好漂亮好好看的！”
“我能不能吃？”
“呵呵呵！你嘗嘗。”
封俊寧卻把目光看向了在一旁的夏粽，看他還提着食盒，心下對夏粽就已經輕視了三分。
只當他是哪個酒樓子裏跑腿的小厮，不放在眼裏。使喚：“你去倒杯水來！”
夏粽一聽，甚是覺得好笑。還未動，就聽封德榮罵道：“你生四肢而且健全慣會使喚別人，長得眼睛生在腦殼頂上，你瞅見他哪一處是個小厮不成？自己不會倒水麽？”
封俊寧當下不開心，他年少得志十七歲中的解元。如今已經官拜四品！
“他這窮酸模樣哪裏不像個小厮了？”
封德榮一筷子給砸過去：“閉嘴！”完了笑着對夏粽安撫：“他眼高于頂，老夫教子無方，夏粽你別生氣。”
夏粽搖搖頭，不在意。
“無事。先生慢用，晚些時候我再過來取盤子。”
“那好那好。”
夏粽走出門口，卻又聽見那封謙說道：“爺爺爺爺，這是誰做的啊？能把廚師招到我們家去嗎？”
“這是剛才那位小哥哥做的孝敬爺爺的。”
“那他是個廚師嗎？”
“爺爺也不知道。”
“反正他那麽小家子氣又窮酸得很，不如讓他去我們家做廚師好不好？”
“小孩子不許說這種話……”
身後的聲音漸漸遠了，夏粽緩緩地握緊了手。
小家子氣？
呵！
窮酸？
嗤！
吃着他的糕點卻是這般說他，才是一個小孩子。夏粽心中很是不高興，但是面上卻是淡淡的。
苦楚這東西他受多了。
回去放了食盒，卻不多時聽到有人敲門，只看到左睿青身邊的一個小厮過來，對他笑臉說道：“夏小公子，我們家左大少爺說了，想請您在端午節置辦兩桌菜肴，他請了好友過來吃飯。”
夏粽直到小厮走了還呆呆的，手上抓着一袋子的銀子，他……這是要正式做菜給大家吃了嗎？
端午節……端午節大家肯定是要吃粽子的，他又想起唐四來，唐四已經許久許久沒有來看他了，自從那一次給他拿了粽子過來。夏粽心裏不說失落那是假的，但是想想他又覺得好笑，人家唐四是什麽身份？恐怕早就忘記了你這個小家子氣又窮酸的人了！
夏粽手頭上并沒有拿得出手的粽子，他甚至都不知道粽子該怎麽做。不過做一桌子菜出來還是簡單的。
因為他上回搶到了張東官的節令宴制作方子。
聽張東官說他在研發漢滿全席，這節令宴就是其中之一部分。
夏粽并不知曉滿漢全席是什麽，不過聽起來就很高大上，用節令宴來對付這些人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夏粽卷了袖子去廚房忙活去了。
首先是開宴之前用來漱口的茶水，節令宴上選擇用烏龍茶。夏粽去竹林子裏取的水。
雖然他院子裏也有水，但是竹林子裏那口井長年累月有竹葉飄落，日複一日，那井水混合着清新淡雅的竹香味。用來泡茶乃是上品之水。
今日用來做飯做菜的水也是要用到這井水的，夏粽打了好幾回水才夠用了。
先上的點心，要有奶白杏仁、柿霜軟糖、酥炸腰果、糖炒花生。夏粽動起手來行雲流水，架的四個鍋子同時進行，大火非常旺，兩分鐘就出了鍋。他這一手炒鍋的手藝簡直就跟別人修煉了三十年的老手藝一樣，這要被人看到，得把他當天才或者妖怪來看。
可是夏粽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腦子裏的那個寶貝兒！接着準備蜜餞四品，饽饽四品，醬菜四品，前菜七品、膳湯一品，禦菜五品。
這就一共29盤了。
夏粽不打算把節令宴全都做出來，就這29個菜已經夠了。再說他這小身板做了這麽多的菜已經是盡心盡力了。外邊下的是微雨，左睿青連同十二位好友一同前來，都是策馬過來的。發上微微有些濕潤。把馬往竹林裏系着，因為過道根本放不下這些馬。
左睿青其實一開始也只是想給“恩人”送點銀子，找個借口來吃飯而已。但是後來又想想萬一夏粽做不出來，豈不是在諸位同道好友面前丢了臉。
可是一進堂屋，兩張桌子上菜色襲人，香味勾魂攝魄。頓時心下放下大石。
這一衆好友紛紛然對左睿青刮目相看。
有人直言道：“睿青不知道從哪裏挖的這麽好的一個廚師，啧啧啧啧！這些菜色我等竟然都未曾看到過！”
“是啊是啊，光聞着這味道簡直就讓人忍不住咽口水了，睿青，你這次可真夠意思了啊。”
……
左睿青聞言笑着，卻是顧盼左右，想知道夏粽去了哪裏，這個時候夏粽端了最後一道湯來，罐煨山雞絲燕窩。
他過來的時候左睿青眼神一亮。月許不見，夏粽長了些肉模樣也顯白乖巧了的樣子。
夏粽放了湯在桌子上，道：“最後的菜上齊了，諸位公子慢用。”
衆人齊刷刷的看過夏粽之後看向左睿青。
“睿青，你這不是開玩笑吧？這般小的廚子？”
“怎麽會有這麽小的師傅了？”
“睿青你打哪裏請來的高人啊？”
……
左睿青被衆人搶着問，只得笑道，打着機鋒：“機緣巧合機緣巧合！大家還是不要耽誤良辰，一起喝酒一起吃肉啊！”
衆人見他不說也不勉強，很快被這菜給吸引了去。
夏粽剛要轉身去廚房，打算自己做些吃的東西，他累了大半天早就餓了。
然而這個時候卻傳來了敲門聲。
夏粽去開了門，只看到一個管家大般模樣的人身邊跟着幾個武夫，這人趾高氣揚的對着夏粽說道：“我是封大人府上的管家，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為什麽要跟你走？”
“今天中午的點心是你做的吧？”
“是我做的。”夏粽皺眉，難道封德榮老先生吃了他的不舒服了？
這封府的管家看着他毫不客氣：“我家小少爺心心念念要吃你做的點心，你現在跟我走一趟吧。有什麽要收拾的趕緊收拾了，以後就到我封府去當廚子。”
“你這是強迫人！我不曾答應也不想去你那封府做廚子！”
“呵！不識好歹的小子！你也不看看我封府是什麽人家，讓你去當廚子是看得起你！如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不想去也得去！”
夏粽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蠻不講理的人，心下惱恨。“我不會去的，你請回吧！”
“不去？呵！由不得你不去！”封府的管家揮手就讓身後的武夫過來抓住了夏粽的胳膊。
夏粽憤恨出聲：“你們想幹什麽？！你們竟然敢如此無視王法！我不願去你們封府你竟然敢挾持強迫我！”
“讓你去封府當廚子你還挑三揀四！不識擡舉！帶走！”
夏粽在前面鬧騰的聲音很大，左睿青一開始還以為是鄰居什麽的找夏粽，結果聽到夏粽的呼喊聲，頓時就起身了。
見他起身，其餘王孫貴公子也紛紛跟了出去。
“你們在幹什麽？”
左睿青一聲呵斥！
那封府管家還想冷笑嘲諷一句哪裏來的野狗多管閑事，結果一擡頭就看到諸多貴氣逼人衣着華貴的公子哥！甚至有些人是在任上做完事都沒回府裏換衣服就來的官員，那腰上還挂着腰牌。
有三品的禦前侍衛！
有二品的禁軍教頭！
有國子監學子！
……
封府管家一時間腦殼都炸裂了！
如今，到底是誰為刀俎誰為魚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