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孫耀光病了。
風寒。
這是大病,宮裏的醫官裏來了好幾個,苦着臉進府,更苦這臉出府,随後到處都在傳,三殿下怕是不好了。
這話不知怎麽,就傳到了南榮祈耳朵裏。
“說是大清早在外面待了兩個時辰,這才患了風寒,也不知能不能挺過去。”
南榮祈聽後難免感到愧疚和擔憂,只因待他如兄長的姚舜便是死于風寒。
即便,是與他無關的。
而孫耀光此刻盤腿坐在床上,裹着紅色小棉被,面色凝重的盯着手中刻到一半的木雕,總覺得哪裏不太像,他是會刻木雕的,只不過将軍太俊,刻不出來那張臉,這使得孫耀光極為苦惱。
至于風寒,沒有的事。
他不故意裝病,怎麽繼續和南榮祈套近乎呢。
“三殿下,姚姬夫人前來探望。”
孫耀光換了個舒服姿勢,睨了一眼自己的心腹,“不見,就說怕傳染給她。”
他厭惡姚姬婚前便與身邊未去勢的假寺人有了茍且之事,姚姬自己心裏也知道,平日都縮在自己的院子裏,不過這種時候她還得來問候,不管怎麽說,明面上要裝的恩愛。
“三殿下,安魯王前來探望。”
孫耀光眼睛一亮,他将木雕随手塞進被褥下,虛弱的躺好,說話的語氣也沙啞無力的,“讓他進來罷。”
南榮祈一進門,便聽見一陣輕微的咳嗽聲,他走上前,柔柔的問,“你可還好?”
将軍這樣溫柔,孫耀光豈止是好,都快蹦高了,“沒什麽大礙了……”
南榮祈擡手,摸摸孫耀光的額頭,他安心許多,“嗯,不熱,你好好修養,不必擔憂。”
“不熱嗎?”
忽然,孫耀光捉住他即将要抽離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沙啞着嗓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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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很快結束了。
顧奈坐在車裏,看着那行人離開,聊天界面停留在南榮祈最後發來的那句怎麽了。
“嘿!朋友,怎麽樣?”
顧奈幹笑兩聲,“還行。”
擅長看透別人心思的時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你沒看是吧。”
“你來看這個。”顧奈把手機對準他,時序看了一眼,笑了,“一本正經的搞笑啊~”
“所以我說這人奇怪吧。”
時序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好奇,是愛上一個人的開始。”
顧奈也意味深長的笑,“朋友,我現在對你的幽默開始感到好奇。”
……
周一早晨,舒遠琛上班,郁雨卉上學,兩人一同出門,舒遠琛一邊站在玄關處穿鞋一邊說道,“榮祈,中午我幫你叫外賣,你吃什麽?”
南榮祈正坐在沙發上看晨間新聞,他對舒遠琛搖頭,“不用了,我今天要出門一趟。”
出門。
“去哪裏?用我陪你去嗎?”
南榮祈看了一眼在門口等待的郁雨卉,淺笑道,“回家。”
“回家?!”郁雨卉身體抻過來,“你記起來你家在哪了?”
說謊就是這樣,一個謊言要一百個謊言來圓,不過這樣也好,“嗯,想起來了。”
舒遠琛一言不發,等着他的下文。
“那你還來這住嗎。”待在一起時間長了,有了些感情,郁雨卉還挺舍不得南榮祈的。
“來。”
“咦——”郁雨卉沖他比大拇指,“你可真行。”
舒遠琛松了口氣,扯着她的書包把她拽出了門,“趕緊的吧,快遲到了。”
南榮祈要下墓一趟,一來是他需要很多的錢,設法謀生,二來他怕有人通過空宅子鑽進墓裏,無辜喪了命對他來說是小事,要是被人發現活死人墓就不好了。
人,重在有根基,有的人根基是父母,有的人根基是房子,有的人根基是妻兒,所謂根基,就是和本人和這個世界的關聯和牽扯,什麽都沒有的人就如同海面上的浮萍,飄搖無依。
他的墓室就是他的根。
南榮祈今早醒來的時候隐隐有種不太好的感覺,這才要去看一看。
果不其然,他到宅子的時候,院裏正有一個老頭愁眉苦臉的收拾東西,他看南榮祈進去連忙問,“你是來找人的?”
南榮祈沒有回答,反問,“你是?”
“我是這的房東,這租金到期了,租戶不知道跑哪去了,我看裏面的東西也沒搬走,他們要是不回來我可要把東西都扔出去了,還得繼續往出租呢。”
南榮祈點點頭,視線掃過院子角落繁茂的草叢,“我認識他們,他們去外地了,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讓我來給租金。”
“嘿,怎麽也不打個招呼,這鬧的,我可不是故意進來的啊,我就會看裏面太亂了收拾收拾……自己家房子,心疼。”
南榮祈聽得出是那夥盜墓賊交代過房東,不能進來。
“你這房子,賣嗎?”
老頭一聽,臉色微變,“不賣不賣,這兩年搞不好就要拆遷。”
“你說個價,我誠心想買,若過兩年你覺得價錢不合适,大可來找我。”
“……你這……”老頭心想,這不冤大頭嗎,誠心送過來讓他宰。
南榮祈話沒說完,“況且這房子你也不敢住,何不賣了。”
老頭臉一白一紅,“你什麽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若我沒說錯,房子原本的主人也不是你吧?”
南榮祈剛從墓裏爬出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這房子是有宅靈的,宅靈護主,主死護宅空宅也就罷了,一旦有生人闖入必将作祟。
老頭受不住,便将房子租出去,隔三差五的來看看,今天來發覺宅子裏沒人,心裏頭發虛,才會擅自打開門進來。
“高人啊!不瞞你說,這房子是我二叔的,我二叔死了把房子留給了我侄子,去年我侄子和侄媳婦出國,發生了意外,死在了國外,這房子就過到了我的名下,你說我們一家滿心歡喜的搬來住,結果三天兩頭的發生怪事,我們家那口子懷疑是……鬧鬼,就搬出去了,把房租租給一些兇悍一點的陽氣重的租戶,收點租金。”
老頭嘆氣,又說道,“現在就等拆遷給還坪的樓房,我們一家五口也不用擠在那破兩居室裏……”
南榮祈看那老頭面色發黑,就知道這房子不是什麽好手段得來的,不過,這與他無關,“您出個價吧,要是合适,三天之後我給您錢,如果價格太高,我也只能看看附近的了。”
“這個……這個……”老頭看看他,又瞅瞅這個百年失修的老房子,咬咬牙,“五百萬,一口價!”
南榮祈天天看新聞,看報紙,太了解現在B市的房價了,這老頭無疑是獅子大開口。
“一口價?”南榮祈挑眉,逼人氣勢席卷而來,讓老頭渾身打了個哆嗦。
其實他挺怕的,租房子那夥人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屋裏還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一下子又突然都去了外地,誰知道是幹什麽的……
“那你……覺得多少合适?”
有錢不能亂花,省一點是一點,南榮祈估摸着宅子的大小,給了一個合适的價格,“三百六十八萬七千六百三。”
???
老頭聽了一遍,只記住三百六十八萬了,後面精确的他記不住。
三百六十八萬也行!B市外環的小破平房,三百六十八萬剛剛好,“行!就按你說的。”
“嗯,三天後我會把錢打到你的卡上,你可以走了。”
“啊?哦!好好,那我就先走了。”
确認老頭離開後,南榮祈把門大門從裏面鎖好,這才下了墓。
越了解這個世界,南榮祈便越清楚,自己現在是一個土豪。
那些為了他醒來那天而準備的金條,反而不如三千年前的尿壺值錢。
南榮祈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他從墓裏拿出了十幾樣不乍眼的物件,包裹嚴實後,放進了背後的旅行包裏,又背包帶子上綁好事先準備好的繩子,先從盜洞裏爬了出去,然後用繩子硬生生的把那些青銅器拽出了狹窄的盜洞。
将背包放在屋內的櫥櫃,南榮祈又從抽屜裏拿出盜墓賊所留下的香燭,點燃後立在了香爐裏,接着他把硬幣大小的鎮魂寶珠擱在瓷碗中,往裏面倒了一口水,割破自己的手指滴血在水中,然後把瓷碗放置在香爐旁。
略微黯淡的鎮魂寶珠頓時變得晶瑩剔透,流光溢彩,就連普普通通的水也透着幾分純淨清澈,而血跡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南榮祈在養宅靈。
不論是鬼還是神靈,皆是嬌氣無比的東西,宅靈還好些,那些請來的神啊仙啊,初一十五上供不說,你若是改善夥食了,不先拿去給他嘗嘗,定是要發脾氣的。
來現代這些日子,南榮祈發現,依然有人供奉着保家仙,但宅靈随着老舊房子的拆遷,越發稀少起來,比起保家仙,宅靈更護主。
南榮祈把鎮魂寶珠的靈氣通過這種方式喂養給宅靈,以此來獲得宅靈的認可,如此一來,他就不必時刻擔憂着活死人墓被兜底了。
做好一切,南榮祈鎖上門,打車去了B市最大的一家古董拍賣行。
……
舒遠琛下班回家時,南榮祈正在廚房裏鼓搗電飯鍋,看他回來尴尬的笑了笑,“這個,不好用。”
“我看看。”舒遠琛走過去查看,啞然失笑,“你定時了,三個小時後才會開始焖米飯,把這個調回來就好了。”
“這樣啊……”南榮祈弄明白了手機,卻弄不明白電飯鍋。
對于做飯,他真是一竅不通。
“不過,好好的你煮飯做什麽?”
“該學的總得學。”南榮祈靠在桌子上,修長的雙腿撐着地板,他平視着舒遠琛,随手拍掉他肩上的粉塵,“我都這麽大了,不能總被你照顧着。”
……
“嗯,你長大了。”舒遠琛笑眯眯調侃他,看似和往常一樣,可心境卻變了,初遇南榮祈時他覺得新奇,覺得神奇,把南榮祈當兒子似的照顧着,累雖累,但是高興,每一天都有滋有味的,看着南榮祈犯蠢,他就會笑出來。
可現在南榮祈已經不再需要他……
“哎呦……你們倆幹嘛呢。”剛上樓的郁雨卉打趣相對而立的兩個男人,“真受不了,你們結婚去吧,結婚吧!”
南榮祈每天晚上都被迫跟着郁雨卉看一些奇怪的綜藝節目,習慣了現代人開玩笑的方式,并不放在心上,畢竟那句話說的很有道理,認真你就輸了。
走出廚房,他問郁雨卉,“怎麽樣,顧奈的行程……”
她沒說完,郁雨卉突然興奮起來,“我知道顧奈為什麽要回B市了!他要錄綜藝!”
“綜藝 ……”
“就是我用電腦看的那個,理想周末,就在B市郊區的度假村……”
看着“一老一少”興致勃勃的談論着有關顧奈的事,舒遠琛笑了,清儒俊雅的面龐顯露出些許的無可奈何。
其實,若顧奈只是一個明星,與南榮祈毫無瓜葛,那他會很享受現在的時光,臨近傍晚,陽光溫柔的穿過輕紗,落在淺色的地板上,南榮祈背對着他專注的聽着書包還沒摘下來的郁雨卉不停地講話,時不時的點點頭,時不時的還翹起嘴角。
或許,他內心深處并不希望南榮祈去追逐着顧奈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昨天是不是斷更了……我發誓,沒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