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牛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着，輾轉反側，屠大終是幽幽地起身，落寞地倚在窗前，聆聽憂傷的秋雨聲，任憑思緒千絲萬縷地在黑夜裏肆意彌漫。

“阿無回來了。”屠大極無力地喃喃道，勾了勾嘴角，眼底不慎沾了些許秋雨的微涼，甚是傷感。

看着爹爹那樣孤獨的背影，阿無上前為爹爹披上了禦寒的衣物，順着爹爹的目光看向黑暗中後山的方向，潇潇雨歇，在涼意更深的日子裏，那叢湘妃竹想必又可以拔高一些了。

“阿無？”屠大輕輕嘆息了一聲，如今可還有誰會和他一樣聽到雨夜便情不自禁地哭泣？雨水從瓦上滑落，飛濺到了他的面頰之上，淋濕了記憶中的影像，有些冰涼，有些疼。

“爹爹。”阿無輕輕應了一聲，擡眸向爹爹望去——屠大似乎還沉浸在那片悲傷之中，奈何伸手觸摸才發覺過往的曾經已然不複存在，原來，一切不過記憶。

黑，漸漸布滿天空，無數的星掙破夜幕探出來，夜的潮氣在空氣中漫漫地浸潤，擴散出一種感傷的氛圍。仰望天空，雨後的星空格外澄淨，悠遠的星閃耀着，像細碎的淚花……

“睡吧。”屠大轉身，取下衣衫，朝阿無招了招手，縮回被窩，将最暖的那個地方留給了阿無。

阿無抱住了爹爹，朝爹爹懷裏蹭了蹭，嗅着那股豬油味竟是莫名的心安——縱使黑夜失去了光明，可星空的美依舊會使人沉醉。除非黃土白骨，我守你百歲無憂。

再次醒來時，天際微明，地面還是濕的，風吹過，挂在樹葉尖上的水滴盈盈地墜了下來，碎在枯草地裏，明潤潤的，養一地的枯草萋萋。

阿無蹑手蹑腳地從爹爹懷裏挪了出來，輕輕喚了一聲“爹爹”，爹爹似乎睡得很香。

阿無來到屋外，伸了個懶腰，順道朝虛空中打了個手勢，十三立即蹿了出來，“教主。”十三的身後順道又蹿出了兩三個黑影。

“昨夜那人的身份。”阿無接過十三遞來的漱口茶，吐完之後問道。

“那人入了村頭第三家。”說着，這人又遞過了一塊略帶白煙的方巾，阿無抹了抹臉，垂眸點了點頭，“好，下去吧。”

一瞬間，整個空間裏只剩了阿無和十三，十三打了個哈欠，阿無有些好笑地看向了他：“以後見着這個手勢十三可以不用出來的，記下了嗎？”

十三若有所思，撓了撓頭，就在阿無以為他有所領悟之時十三忽然從懷裏掏出了兩個硬梆梆的粗糧馍馍，一臉虔誠道：“吃餅，買的！”

阿無抽了抽嘴角，他教會了十三去鎮上“買”東西卻遲遲教不會如何分辨馍馍和餅，既然包子和饅頭都能分得清，這馍馍怎麽就認不出了呢？罷了，罷了，這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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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還記得賣餅的那個香阿婆嗎？”阿無好聲好氣地哄着，“你是不是把人扔香阿婆家了？”

十三把冷掉了的馍馍往阿無手裏一塞，然後乖乖地點了點頭，指了指香阿婆家的小房子，解釋道：“二牛！”

阿無皺了皺眉，“十三說他是二牛？”若真是如此倒也不失為一樁幸事，不過二牛當年又遇到了何人呢？怎麽會淪為殺手了？

阿無皺眉想了很多，不覺便已走到了香阿婆家，換了兩個冒熱氣的馍馍，順便仔細留意了一下小院子裏的“二牛”，那人見到阿無之時明顯一愣，不過很快就起身想護住了香阿婆，略帶威脅地盯着阿無：“哪能這麽換的！不換，你快走吧！”

香阿婆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二牛護在身前的手，笑罵道：“街坊鄰裏的哪能這麽做生意！阿無孝順，兩個馍馍也舍不得吃，換了給他爹吃的！二牛啥時侯能有阿無一半孝順俺也就瞑目喽~”

“有阿無在，香阿婆會活很長很長的！”阿無笑道，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甚是讨人喜歡。

二牛有些震驚地退了兩步，這和昨夜那個冷成大鐵鍋的“尊主”是同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