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當年故人
這次公益活動歷時半年,雲偉作為主要宣講嘉賓,跟着團隊一路從南到北,馬不停蹄,去的都是極度閉塞的窮鄉僻壤,一站接着一站,有時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在車裏窩一晚上,第二天接着趕路,整個活動結束後,雲偉整整瘦了十斤,人也黑了不少,但他很喜歡現在的狀态,因為他知道,自己正在為千千萬萬個龍飛一樣的人做着自己的力所能及的事情,那種感覺就像坐着時光機,找到年幼的龍飛,給他灌輸知識和自信,扭轉他的悲劇人生。
捐款加出櫃,頂多是讓雲偉賺足了眼球,此次公益活動才真正的樹立了他專業、責任、積極的社會形象,公衆對于他的認可和支持也越來越多,他也因此得到更多收益,他一邊透支着自己的健康做宣講,一邊将所得款項捐給相關公益機構,他說,他在乎的只是一個機會,能讓李老師堅持一生的育人精神得以傳播,能讓消失已久的愛人聽到他對于這份感情的堅持。
次年隆冬,正在公益事業如火如荼時,雲偉收到了一份來自家鄉的邀請,希望他能做一次關于基層疾病防禦常識普及心得的演講,并跟團去當地的縣級醫院考察。接到邀請伊始,雲偉心中就隐隐有些悸動,預感到此行将會有不同尋常的事發生,于是,他特意推掉原有安排,比參會時間提前兩天回來G省,并在第一時間去了雲家村。
自從母親離世,雲偉就再沒回過雲家村。家裏的房子已經破敗不堪,拉成片的蜘蛛網随處可見,看來哥哥和父親也不曾回來。那股悸動越來越強烈,雲偉甚至開始在心裏默默練習見面後的那句“好久不見”。然而,轉過頭後,一腔炙熱卻被江齊毫無表情的臉澆得透心涼。
“龍飛呢?”雲偉的聲音顫抖着。
“你怎麽就知道龍飛一定會來?”江齊問。許多年不見,曾經稚嫩的臉,如今變得滄桑。
“我不是閑着沒事幹才在各種渠道散播我要回來的消息。”雲偉說。任他再傻,也聽出了江齊語氣不善。
“你怎麽就知道龍飛一直在關注你?”江齊問。
“我們的默契,你不會懂的。”雲偉說:“他若不是時時牽挂着我,你又何苦來跑這一趟。”
“雲老師,請你不要再惦記龍飛,因為這種不正常的性向,他已經收了大半輩子折磨,我希望今後他能過正常人的日子。”江齊說。
“我的前半生都在懦弱和悔恨中度過,但如今,我想通了,無論何種性向,只要能得到幸福,就不該被歧視。”雲偉說。
兩人相對而立,穿堂風一陣一陣的,感覺整個破屋子都跟着一擺一擺。
江齊:“他已經答應我,好好過日子,不再跟以前的人和事糾纏不清。”
雲偉:“所以你連他照顧老父親的權利也剝奪了?”
江齊:“這是他害我失去父親的懲罰。”
雲偉很詫異:“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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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齊:“當年,龍飛帶着病重的母親來到HN,憑着一手好木工,到我父親的廠裏幹活。我父親看他眉清目秀,又急需用錢,便想拿錢做誘餌,逼龍飛陪他,龍飛不幹,倆人大鬧一場,我父親氣得口不擇言,說他就算賣血也救不了他老娘。沒想到,沒了工作的龍飛,一邊找工作,一邊真的去賣血。後來,一家化工廠招聘危險工種,龍飛去應聘,入廠體檢的時候查出艾滋病,禍不單行,龍飛母親也在這時候撒手人寰,龍飛被憤怒沖昏頭腦,故意服軟,回去找我父親一夜雲雨,完事之後,又告訴他,他有艾滋病。我父親看過龍飛的化驗單後,非常絕望,怕傳染給我母親和我,也怕讓家人擡不起頭,跳河自殺了,我母親看見父親泡腫了的屍體,當時就瘋了……”
聽完江齊的話,雲偉的震驚無以複加,原來,這就是龍飛一直耿耿于懷的罪孽:“那你是怎麽知道這些陳年舊事的?”
江齊仍舊面無表情:“我媽時而瘋癫時而清醒,她說我爸是龍飛害死的,我去問龍飛,龍飛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我。”
雲偉:“你不恨龍飛嗎?為什麽還願意跟他一起生活?”
江齊:“誰說不恨,但是我更恨我父親,本來我們家一切都好好的,我媽也好好的……”說到這,江齊終于有些動容:“是龍飛給了我新的生活。你們這些死同性戀讓我惡心,我絕不會讓他再誤入歧途。”
雲偉:“你沒問過他自己的意願嗎?”
江齊冷笑:“他有愧于我,他說,只要我高興,怎麽樣都行。”
聞言,雲偉感到深深地無力:“轉告他,他父親很好,杜梅梅照顧着,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了。另外……我,會一直等着他。”
江齊微怒,剛要說什麽,卻被梁實打斷:“雲偉,咱們該回了。剛才市領導的秘書打電話說,晚上要給你接風。”此時,梁實已經辭了工作,真變成了雲偉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