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傅涵看着他,睜大的眼睛風中淩亂的眨了幾下,伸手摸着額頭上有些濕潤的印記,他才确定剛才聽到的吧唧聲不是幻聽,這個老瘋子真的親了他一口。
奇怪是他竟然沒有像之前那樣反感。
蘭休都做好了挨揍的準備,傅涵卻一反常态的沒動手,而是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拿起桌上的果茶喝了一口壓壓驚。
完全忘記這個杯子剛才已經被蘭休用過一次。
“你,不覺得兩個男的這樣親很怪嗎?”
蘭休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不奇怪啊,看小孩兒可愛親一口有什麽奇怪的。”
“小孩兒?可愛?”
傅涵實在不覺這兩個詞跟自己有什麽聯系,不過想到之前蘭休還要給他講睡前故事的事,傅涵覺得這個話題可以容後再議,畢竟一個人認知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
蘭休卻沒明白傅涵的潛臺詞,還以為他是在故意轉移注意力,催促道:“別岔開話題,說說你的事。我想聽。”
他擡起頭看着蘭休,腦海裏一點點回憶着那些快要從他記憶中淡忘的痛苦經歷。想不到這些東西竟也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其實,我根本就不是我祖母的親孫子,三歲的時候被生母遺棄,是她把我撿回家當成自己的孩子撫養長大的,一開始我還叫她媽來着,後來因為年紀太大,估計覺得不好意思吧,就讓我改口叫祖母了。還有我妹妹,也是她撿的。正因為這樣,所以表姑他們才對我們格外冷漠苛刻。但這些其實都沒什麽,我早就習慣了。”
蘭休及時打斷他的話。看似纖細實則卻筋肉緊實的雙臂禁锢着懷裏單薄的身體不容掙脫。
“別總是給自己這樣的心理暗示。”
蘭休下巴抵在傅涵柔軟的頭發上,“你以為你習慣遺忘了,但實際上,它對你的影響已經不知不覺的參與形成了你人格的一部分,貫穿了你整個的生命。你要做的不是逃離,而是正視它打敗它,就像剛才一樣。”
傅涵被他緊緊摟在懷裏,緊繃的身體像是被體溫融化的冰塊,一點點柔軟溫暖起來,漸漸化成了一灘水,乖順的依靠在蘭休身上。
多少年了,每次午夜夢回的時候,他都能依稀回想起那天雨夜,母親在大街上遞給他一把淡藍色的小傘,告訴他一定要在原地乖乖等她,可是他等了好久,雨停了,天亮了,來來往往的人群車流快要将他淹沒,還是沒等到母親。
Advertisement
後來她看到母親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一起,一個男孩被他們倆一左一右的牽着手在中間走着。他說想要吃棉花糖,母親笑着給他買了,男人把他抱在脖子上騎大馬。一家三口都高高興興的。
傅涵站在原地看着他們迎面走過來,母親目光瞥向他的瞬間,視線相交,頓時臉色慘白的将頭低下。
“快點走吧。”傅涵聽到她對身邊的男人說。
那是傅涵記憶中,他跟母親最後一次見面。
等懸浮艇抵達諾亞城時,傅涵的情緒已經穩定了,蘭休還是不放心的抱着他,好像一松手他就像蒲公英會被風吹散似的。
聽到乘務員已經在不耐煩的催促,傅涵紅着臉推了對方一把,“松手,下去了。”
蘭休嗯了聲,摟着他的手一就沒撒開。剛才聽傅涵說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他心裏也跟着不是滋味。
那個死女人,這麽可愛的孩子也忍心扔,要是他早知道就好了,當年就去那條大街上蹲點把傅涵撿回來,這樣小孩子也就不用受這麽多年的苦了。
想想他就心疼。
走出客艙,他們站在停落的高臺上,居高臨下看着遠處一望無際的蔚藍,蘭休不禁感嘆道,這諾亞城的顏色也有點太單一了,生怕其他星球的人不知道這裏住着藍星人似的。
傅涵對此卻見怪不怪。看着蘭休那一臉吃驚的樣子還調侃,“你這是第一次來諾亞城微服私訪吧軍長大人。”
軍長大人一邊抓着他的手一邊不好意思的笑。
“沒有,在諾亞城建成之前我就來過,不過那時候顏色還沒這麽統一,我記得城中心還有個藍星模型的小花壇來着。”
“還小花壇,你說的那都是哪百年的老黃歷了,早沒了。”
蘭休對諾亞城不熟,得靠着傅涵給帶路。路上碰上出門的人看到牽着傅涵手的蘭休都是一臉驚懼交加,搞得蘭休都有點不知所措了。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問傅涵,“你說,我是不是該找個口罩什麽的把臉遮住?”
傅涵倒覺得多此一舉,“光遮臉有什麽用,你那白頭發也夠明顯的。再說你又沒做壞事,遮遮掩掩搞得跟做賊一樣幹嘛。”
“哦。”蘭休點點頭,覺得也是這麽回事,不過……“白頭發是什麽鬼,我這是銀頭發好不好?”
與諾凡拉神一樣的銀色長發,是白耀星人無比向往的發色,結果到了傅涵這就變成白頭發了。
傅涵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的氣人,“什麽金頭發銀頭發,我又不是河神,我只知道你們白耀星人不是黃頭發就是白頭發。”
蘭休簡直拿他沒轍,抓着他的手在半空使勁晃,“行,白頭發,臭崽子你就裝色盲吧你。”
這裏的房子是不能随着人口增多就随便加蓋的,不僅如此,諾亞城每一處房産的變動都要上報聯邦經過嚴格的審批才能得到允許,所以這裏的房子大多是千金難求。
當然,如果你是白耀星人那結果就大不一樣了。
不過也不會有哪個白耀星人腦子進水,棄白耀之都優越的生活環境,跑到這裏跟一大堆奴隸擠在一起稱兄道弟,當然,像蘭休這樣心血來潮想體驗一下貧民生活的除外。
看到那顆熟悉的老柿子樹,傅涵知道前面還有五百米就到家了,走過去之前傅涵特意提醒蘭休,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畢竟這邊全手動生活條件跟他那邊的全自動差遠了。
蘭休倒是覺得他大驚小怪,把自己想的太養尊處優,好像跟那些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貴族少爺沒什麽區別。
他攔着傅涵的肩膀推着對方往前走,“你把我當一碰就碎的玻璃花呢,我吃過的苦可不一定比你少。走吧,讓我這個野生家長跟你的親生家長打個招呼。”
站在家門前,蘭休突然有點擔心的問,“對了,你家人對白耀星人有沒有什麽偏見?見了面會不會氣的拿刀砍我?”
聽他這麽一說,傅涵準備敲門的手一頓,轉過頭看着他。
确實啊,待會兒見了面他該怎麽跟祖母和妹妹解釋蘭休的身份呢?
說他是自己的繁育主肯定不行,那就說是他的朋友?或者同學也可以,說他是從白耀之都那邊轉學過來,反正祖母也不知道學校的情況,這麽說應該能蒙混過去。
傅涵在心裏盤算好跟蘭休把待會要對的口供都對了一遍,千萬別再出什麽岔子,祖母快九十的高齡可受不住刺激。
雖然蘭休覺得撒謊有點怪怪的,可是也得為傅涵和他的家人考慮,說實話的風險實在太大了,而且藍星人對白耀星人普遍都沒什麽好感,即使心裏恨得咬牙切齒,臉上也得裝出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
自己就是陪傅涵來看看家人,實在犯不上再惹他們心裏不痛快。
同學就同學吧,自己也裝一把嫩。
結果他倆在門前磨叽了半天,沒等敲門呢,門自己開了。
從門裏走出來的周筠軒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整個人像是凍住了,直到傅涵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周筠軒才确定傅涵真的回來了!
“傅涵!”
手裏拎着的蔬菜散亂一地,周筠軒張開雙臂剛要把傅涵抱在懷裏,眼前的人就被另一只手拉走,速度快得跟風一樣。
蘭休單手摟着傅涵的脖頸,警惕的看着周筠軒。
“你誰啊?餓虎撲食呢,我家小孩這細胳膊細腿兒的經得起你這麽撲嗎?”
傅涵無語的解釋道:“這是我發小兒周筠軒,說誰餓虎撲食呢,我看你老鷹捉小雞差不多。把手松開。”
聽到對方是發小兒,蘭休松了手感覺這氣氛有點尴尬,原來小崽子也有朋友啊。周筠軒,诶,這名字怎麽有點耳熟呢?
蘭休後知後覺指着周筠軒問傅涵,“他就是你用我通訊儀聯系的那個?”
傅涵不明白他怎麽一臉詫異,“就是他啊,怎麽了?”
“欸呀呀,當時我還好奇你這麽牽腸挂肚的是哪個讓你情窦初開的姑娘呢,原來是男的。”
蘭休沮喪的抓了抓頭發,感覺自己白期待了,他還以為能撈點小崽子的瓜吃呢。
傅涵倒是覺得蘭休莫名其妙,周筠軒這三個字從哪能看出來是個姑娘。倒是他的名字聽着挺中性的,有時候會被誤會是女孩的名字。
那邊蘭休跟傅涵自顧自的扯起嘴皮子,這邊周筠軒看着蘭休的眼神卻是格外不友善。在他眼裏,所有白鬼都是一路貨色。
都該死。
可是傅涵看上去卻對他并不反感,難道是他在白耀之都認識的新朋友?意識到傅涵可能有了除自己以外的新朋友,周筠軒頓時心頭一陣不爽。
但礙于傅涵,他還是盡量隐藏住自己的情緒,朝蘭休伸出手,“既然是小涵的朋友,那我們也認識一下。你好,我是周筠軒。”
小涵?
蘭休微微挑了挑眉,他都沒叫過小崽子小涵呢。頓時有了一種被捷足先登的不快感。
他伸出手跟周筠軒握了握,“幸會,我叫蘭休,是傅涵的朋友兼家長。”
“家長?”周筠軒被對方句話雷得一愣,疑惑的看向傅涵。
傅涵也沒打算瞞着對方,一個白耀星人跟着他回家,怎麽撒謊都是說不通的,而且周筠軒自己也能察覺出來,索性他也就實話實說了。
看着蘭休給周筠軒介紹道:“他就是我的繁育主,蘭休軍長。”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最近追一位大大的文追得不可自拔,發現人家寫的咋就那麽棒棒呢,頓時無地自容(笑着活下去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