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蘭休看着後面那浩浩蕩蕩的一串人, 這才開始切入主題“這些是怎麽回事?”
檢察長嘆口氣“都是違反銷售法的攤主, 本來之前也沒這麽多, 結果前陣子白耀之都那邊突然提高了諾亞城20的商業稅, 這下日子都不好過了。”
看他那一臉無奈的表情,蘭休笑了“既然都知道他們不容易幹嘛還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行嗎?”
“睜……”檢察長看着蘭休目瞪口呆, 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了幻聽,這哪像是從一個軍長的嘴裏說出來的。
蘭休勾勾手, 搭着檢察長的肩膀走到一邊商量。
“這麽多年了,你也知道元帥的行事風格, 他做事注重的一向是結果而非過程。你好好想想, 他為什麽突然把諾亞城的商業稅提高了這麽多?還不是想讓諾亞城這邊産出更多資本貢獻給聯邦, 所以啊, 只要讓他們好好多賺錢就行了, 他們生意好自然能貢獻給聯邦的價值就更多, 你們的業績也會得到突顯, 這完全是雙贏啊,至于這些無傷大雅的行為, 你完全可以當作沒看到。”
檢查長聽着蘭休的指點, 有些心情複雜的咽了口唾沫。他上任這麽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有長官開導他徇私枉法的。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很崇拜這個男人,簡直沒救了。
艱難的抉擇後,他終于點了頭, “好的,我明白了軍長。”
檢察長朝蘭休敬了個十分莊重的軍禮,立刻叫自己的小跟班們把被抓的攤主都給釋放了,還把剛才沒收的産品一樣一樣的歸還回去,囑咐所有攤主都安心做生意,家裏有的合法産品都可以拿到市場上來買賣。
這個結局簡直是神轉折,被釋放的攤主們還停留在剛才的恐懼中沒緩過神兒,就被這個好消息沖昏了頭,有的甚至在原地就手舞足蹈起來。
本來檢察長還想邀請蘭休軍長去家裏做客,可蘭休以還有其他事情為由給婉拒了,失望的他只能朝蘭休告別後黯然離去,滿心期待着與蘭休的下次相遇。
“看什麽呢你?”
傅涵的聲音冷不丁的傳來,這陰陽怪氣的語調,把蘭休弄了個激靈,轉頭就對上了一雙怨怼的眼。
不等蘭休開口,傅涵又問“金發紅眼,他長得挺好看是吧?”
“啊?”蘭休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他說的是那個檢察長,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語氣裏怎麽透着一股濃濃的酸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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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休趕緊澄清“哪好看?白耀星人裏他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比起你可差多了。在我眼裏還是你這樣黑發黑眼的最好看。”
傅涵哼笑一聲,目光淩厲的瞅着他“你這個标準真夠敷衍,你不知道藍星人基本都是黑發黑眼?”
蘭休被噎得一愣,他還真沒注意過。
疑惑道“是……嗎?”
“是媽,是爸呢還,滾蛋。”
兩個人在樹底下扯了會兒嘴皮子,乘乘涼,又回到原蘿蔔攤子前繼續叫賣,經過剛才的學習,傅涵也基本掌握了叫賣的精髓,開口喊起來也是利落嘎嘣脆,還跟蘭休比賽誰一口氣喊得次數最多,慢慢的周圍的攤主都被這倆人給逗笑了,甚至有幾個膽子大的還過來買了他們的蘿蔔。
他們接觸到蘭休之後都發現,這個人跟他們之前所接觸到的那些白鬼完全不同,嘴巴甜又幽默,關鍵是會對他們很尊重,跟他聊天說到天黑都不會膩歪的那種。
而傅涵稚嫩精致的外貌也引來不少人的圍觀,尤其是那些中年阿姨,都旁敲側擊的想打聽出他是誰家的孩子,說不定以後還能結個親家。
做生意就是這樣,三分靠貨七分靠說,在兩人的努力下,不一會籃子裏的蘿蔔就剩下兩個了。
剛才那個賣櫻桃的大叔突然抱着一罐子櫻桃酒走過來,無論如何都要送給蘭休他們,把軍長弄得是受寵若驚。
雖然在軍部擔任職務以來,想偷偷摸摸給他送禮的人不在少數,可是接受藍星人民的禮贈倒還是第一次,讓軍長大人眼眶一酸差點開心到落淚。
雖然受到歡迎是件好事,可是白拿人家的東西也有點過意不去啊,後來他們就把筐裏剩下的倆蘿蔔作為回禮拿給了人家,這樣禮尚往來面子上也過得去。
等太陽差不都要落山的時候,傅涵抱着櫻桃酒,蘭休提着竹筐,兩人并肩往回走,腳下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又細又長。
“你不高興?”
傅涵看着蘭休的側臉突然問了一句。蘭休詫異的看向他,不知道這孩子是從哪來的疑問。
傅涵繼續盯着他“剛才你跟那些人說話的時候一直笑眯眯的,現在只剩咱倆你就不笑了,是我讓你不高興了?”
傅涵問這句話的時候并沒帶什麽脾氣,而且态度一反常态的平和,反倒讓蘭休有點不适應。
“沒不高興啊,就是剛才笑得腮幫子有點酸,現在做不出太多表情。跟他們那是做生意,和氣生財,不笑不行,咱們的關系還用得着假笑麽。”
傅涵好像明白的樣子點點頭“和氣生財,就要跟客人一直笑。你一個軍人為什麽懂這麽多?”
“你這話問的,我也不是生出來就是軍人,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誰年少無知的時候還沒點黑歷史了。那時候第一次擺攤我也感覺挺丢人的,低着頭跟人說話,也不好意思露臉,是那個人跟我說,和氣生財,微笑才能給生意帶來好運。後來我就記住了,也那麽做了,發現真挺管用的。”
說到這蘭休嘆了口氣,看着遠處地平線扯了扯嘴角。
一個微不可察的笑,卻被傅涵清晰捕捉到了心裏。他抱着櫻桃酒的手臂也環得原來越緊。
終于在某個路口轉彎的時候他問蘭休“你是不是很喜歡那個人?”
蘭休腳步微微一頓,側頭看着傅涵。
傅涵沒有退縮,擡頭對上他有些渙散的目光“別裝傻,你知道我說是哪種喜歡。”
兩人站在十字路口中間,色彩斑斓的夕陽、夾縫中長滿青苔的石板路,掉了一地的爛柿子,蹲在樹上吃柿子的麻雀,跳躍樹叢間的微風,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這一瞬間被定格成了一幅豔麗濃烈的油畫。
而絢爛绮麗的背景中,兩個主人公明明就站在彼此面前,卻又像隔着宇宙中的萬千星河在遙遙相望,近在咫尺也遙不可及,相互矛盾又順理成章。
蘭休看着傅涵那雙黑而純粹的眼睛,突然笑了聲“我确實喜歡他,可他只把我當小孩看待,他對我的愛就跟對他的孩子是一樣的,我沒法改變也無力改變,最後我們注定無法在一起。”
最後一句話,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刃刺在了傅涵的心上,他看着蘭休的身影被一層水霧漸漸籠罩,很快,周圍的世界都被淹沒在了水潭底部。
蘭休被傅涵的表情吓了一跳,這麽說說還哭上了?
他擡手剛想抹掉對方眼睛下的水色,就被傅涵抓住了手腕,強迫着他往前走了一步。
“為什麽無法在一起?”
蘭休不懂傅涵為什麽會執着于這個問題,右手被抓住了,他別扭的用左手給傅涵擦眼淚。
“哪有什麽為什麽,對感情的定義不一樣呗,就像有些人一樣,一個喜歡另一個,可另個卻說我只把你當朋友,實在沒辦法當戀人,我跟那個人情況就跟這個差不多,當時我也不能理解,甚至還怨恨過他,可後來随着年齡閱歷的增長,漸漸也釋然了。果然還是緣分不夠,沒什麽好怨天尤人的。”
蘭休說的時候語氣平和,他是真的放下了,老舊的傷疤摸起來再也沒了當初那種鮮血淋漓的痛。
果然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
傅涵抓着蘭休突然問“如果有一個人也像當初的你一樣,你又會做出什麽選擇?”
“啥?”蘭休一下被問懵了,剛想追問一句的時候,傅涵卻一下松開他的胳膊抱着櫻桃酒朝街道前面一路狂奔,兩條長腿倒騰起來那叫一個迅速,眼看着就沒影了。
蘭休趕緊拎着筐往前追,“小崽子你不地道啊,說話說半截就跑,跑什麽你,回來把話說清楚!”
傅涵看着轉頭看着蘭休追上來的身影忽然哈哈笑起來,好像剛才的苦悶煩惱都随着劇烈的運動一掃而空。
想着蘭休的剛才的話,他還是覺得感慨頗多,如果當初那個人接受了蘭休,那後來也就沒自己什麽事了,可如今又換成他跟蘭休站在了當初那件事的兩個點上,蘭休又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想到這,傅涵古怪的心境中竟然産生了一絲隐隐的期待感,如果剛才他真的對蘭休說出實情,那個老瘋子會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他?會不會就跟爸爸突然被自己兒子求婚一樣驚悚?
想到對方可能露出的有趣反應,傅涵就忍俊不禁。
兩人就這麽一路你追我躲的跑回家,祖母已經把飯做好了,這幾天因為蘭休在家裏借宿的原因,表姑一家除了上廁所基本都待在房間裏不敢出來,生怕一個不對裝在槍口上。
看不見那些礙眼的人,傅涵心情自然也很好。
吃飯的時候蘭休倒了兩杯櫻桃酒,本來想跟小崽子捧碰一杯的,後來想到傅涵還是未成年人,又趕緊把酒杯搶了回去,這卻引起了傅涵的不滿。
“遞給我又拿回去,耍我呢?”
蘭休把他那杯櫻桃酒放到了後面的櫃子上,給他倒了一杯跟傅小菲一樣的草莓汁,“小孩子喝什麽酒,喝飲料。”
說到這傅涵就笑了,“我是小孩子,你就不是了?”
蘭休剛想反駁一句你見一百多歲的小孩兒?就看祖母那邊朝他投來了溫暖而慈愛的目光,蘭休才想起來,他好像還是以傅涵同學身份住在這的,頓時就閉了嘴巴。把自己那杯櫻桃酒放到了櫃子上,換成了甜滋滋的草莓汁,坐到傅涵身邊。
“這下你高興了?”
傅涵端起草莓汁跟他碰了一下,“幹杯。”
傅小菲一邊喝着杯子裏的草莓汁,一邊偷偷瞄着櫃子上的紅櫻桃酒,趁他們說話的時候,偷偷搬着板凳把其中一杯拿下來,放在桌子上,顏色跟草莓汁差不多,都是紅彤彤的也看不出差別。
本以為櫻桃酒喝起來會跟櫻桃差不多的味道,結果灌了一口後傅小菲就捏住了鼻子,什麽鬼,好辣!一點也不好喝!
她捂着嘴趕緊跑去廁所偷偷吐掉。
傅涵這邊正好沒有飲料了,一看傅小菲又不在,以為她吃飽出去玩了,便把她的那杯拿了過來。
因為晚餐有一道菜做得很辣,傅涵舌頭已經被辣得有些麻木,喝的時候也沒注意到被子裏的根本不是果汁而是櫻桃酒,等蘭休發現他臉紅得有點不對勁的時候杯裏的酒基本喝空了。
蘭休拿起他的杯子一聞,果然一股沖鼻的酒味。看了看櫃子下的板凳,頓時就明白是誰幹的好事了。
跟祖母打過招呼後邊扶着傅涵去他的房間休息,看見正從廁所回來的傅小菲,蘭休捏住了小家夥的鼻尖兒,無奈道“趕緊躲好了,看你涵哥醒了不打你屁股的。”
傅小菲這才注意到傅涵歪歪斜斜靠在蘭休的肩膀上臉紅的有點不正常。
頓時變了臉色,害怕道“涵哥生病了嗎?”
蘭休知道她一直擔心自己的病會傳染給其他人,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沒生病,他只是喝了你拿的櫻桃酒醉了,睡一覺就好了。廁所在哪?我帶他去洗洗臉。”
雖然蘭休參加過的飯局不少,可是照顧醉漢倒還是第一次,畢竟以他的身份跟那些駭人的傳言,那些人就算喝醉了也不敢往他身邊湊。
對于這有史以來第一次的照顧醉漢的體驗,蘭休覺得既有意思又有點累人,這也就是傅涵能由此殊榮了,換個人在這,蘭休絕對會撂挑子把他扔廁所裏。
“別動!”
蘭休拿着泡完熱水的毛巾要給傅涵擦臉,這小崽子卻沒完沒了動個不停,好像他這毛巾上沾着毒藥似的。
蘭休的耐心已經快被耗盡了,“再動我就把你頭按水盆裏了!”
傅涵一愣,剛才還嘿嘿傻笑的臉一下垮了下來,慢慢癟了嘴,然後一把推開蘭休自己站在水盆下乖乖把臉洗了,抹香皂,揉搓,沖洗,擦臉,整套動作下來非常正常,甚至都沒迸濺到外面一點水花,若不是臉還是紅着,蘭休都要以為他已經酒醒了。
傅涵沒理他,轉身就要往外走,蘭休又急匆匆的拉了他一把,“你上不上廁所啊,別待會睡迷糊再尿褲子了。”
傅涵被他拉着,想走都走不了,他氣呼呼的甩開對方的手站在馬桶前,掀開蓋子看了半天都沒拉褲鏈。
蘭休在一邊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突然瞪大了眼睛跑過去,“你不是沒拉褲鏈就尿了吧!”
說着趕忙去摸摸他褲子有沒有濕。
傅涵側頭像看白癡一樣看他一眼,突然呸一聲朝馬桶裏吐了一口唾沫,“我要睡覺。”
蘭休被他吓得都快心律不齊了,吐口唾沫你在馬桶邊醞釀那麽半天幹嘛,又不是要去星際聯盟演講。
蘭休牽着他的手“好,睡覺睡覺。”
本以為把他送到房間,把被子一蓋就能乖乖一覺到天亮呢,結果腦袋剛貼到枕頭上,剛才吵着鬧着要睡覺那位突然就不想睡了,轉過身,盯着蘭休的眼睛就不動了。
他不睡,蘭休也不敢睡。
傅涵裹着被子,跟只藏在殼裏的小蝸牛似的,等周圍好半天都沒有其他動靜,才暗戳戳的伸出手,一把握住蘭休的一縷頭發。
“你好像諾凡拉。”
蘭休在他旁邊手拄着頭側躺着,就聽傅涵繼續道“其實我小時候一直希望能娶他為妻。”
聽到這蘭休有點繃不住了,“寶貝兒,戰神是男的。”
“愛情無關性別。”
“……”蘭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點啥好,雖然他也覺得這觀點沒錯,可之前他一直以為傅涵喜歡的對象會是女性,畢竟藍星人的婚姻觀都是男女結合。
他不知道傅涵是只對于諾凡拉有這種意思,還是對于其他同性也有。
傅涵突然松開了蘭休的頭發,裹着被子慢慢蠕動過去,一下就伸出胳膊把對方的脖子樓住了,而被樓的人簡直受寵若驚。
這還是相識以來,小崽子第一次主動接觸他。雖然是在喝醉的情況下吧,但也阻擋不住蘭休不斷上揚的嘴角。
他也趕緊伸手把小崽子抱住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時刻。
傅涵卻不适應的動了動,抱怨道“太緊了,我看不到你的臉了。”
他從蘭休的懷抱中掙脫出來,眼巴巴瞅着對方,忽然小聲道“我告訴你個秘密,你一定要記住,因為我不會說第二遍的。”
秘密?
傅涵要跟他說自己的秘密?
天,這是要過年了嗎?
看傅涵神秘兮兮的樣子,蘭休趕緊把耳朵湊過去,呼呼的熱氣吹過來,蘭休卻感覺他們之間的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
但他也沒反應過來,不對勁的到底是他還是傅涵,還是兩個人都不對勁?
傅涵趴在他耳邊,頻繁眨動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刮蹭到臉頰。
“我喜歡……”
沒等說完,就撲通一聲栽倒下去,看着枕着自己胳膊呼呼大睡的傅涵,蘭休差點沒咆哮出來。
剛才磨磨唧唧半天都不睡,現在到了關鍵時刻,竟然一下就睡着了?
你喜歡?喜歡什麽啊?怎麽又說話說一半,不知道這樣會憋死人嗎!
蘭休郁悶的躺在一邊,真想把這故意吊他的臭崽子從胳膊上給扔下去,可實際上他卻是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敢動,還把被子幫傅涵往上拉了拉。
腦子裏一遍遍回想着傅涵剛才的模樣,不自覺的,他竟然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傅涵該不會是……喜歡他?
想到這的時候蘭休自己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捂着嘴緩了好半天,喜歡他?估計這是最不可能的答案了。
第二天一早,傅涵就感覺脖子酸得不行,動了動腦袋,越發感覺到後腦勺的酸疼,這枕頭什麽時候變這麽硬了?
“終于睡醒了?”
耳畔猝不及防的聲音,把傅涵吓得一下坐了起來。
他看這蘭休被壓紅了半截的胳膊,又看了看別丢在一旁的枕頭,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剛想說句抱歉,就看對方突然幽幽的湊上來“你知道昨晚你對我說了什麽嗎?”
傅涵心裏咯噔一下,看着蘭休的眼神都有些淩亂。
蘭休眯起眼,慢慢綻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告訴我,你喜歡……”
随着那三個字已出現,傅涵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滞了,可是等了半天蘭休卻沒繼續往下說。果然,是想給他留點面子吧。
傅涵心如死灰的垂下頭,“這麽說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麽了?”
“你不是說昨晚我告訴你,我喜歡”對上蘭休那道過分期待的目光,傅涵一下反應過來,不對啊,這人怕是什麽都不知道故意詐自己吧。
糟老頭,夠陰啊。
想到這傅涵抓起被冷落了一晚上的枕頭迎面砸在蘭休臉上,“當然是我喜歡揍你啊!這都猜不到嗎?”
蘭休沒想到他忽然來這招,趕緊拿起另一個枕頭反擊,兩個人就在床上開始了枕頭大戰。不一會兒枕頭裏的小羽毛都打飛出來了。
蘭休終于逮住機會把傅涵按在下面,控制住了雙手。
“你騙我,昨晚你想告訴我肯定不是這句。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我用生命跟你保證絕對不會洩露給第二個人行不?”
“滾蛋,誰要你的命。”
“那就用錢保證。”
傅涵繼續掙脫,“有病,誰要你的錢。”
蘭休無奈了,明明喝醉的時候是願意把秘密告訴他的,為何清醒了就不願說了呢?
蘭休無奈的垂下頭,濃密長發宛如柔軟的銀色藤蔓把身下的人團團圍住,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中。
“不要命也不要錢,那你想要我這個人?”
沒想到這麽一問,身下的人瞬間就呆滞住了,看着懸在上方的美麗面孔,甚至連呼吸都被遺忘。
見他如此,蘭休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你該不會……”
不等他說完,剛才還老老實實的傅涵,突然擡頭就朝蘭休撞去,只聽咚一聲悶響,兩個人都被撞得頭暈眼花。
掙脫蘭休後,傅涵趕緊披穿鞋下床,想要去廁所洗洗臉遮掩一下臉上可疑的紅暈,慌不擇路時,連兩只拖鞋都穿反了。
一推房間的門卻看到傅小菲正抱着一摞課本站在外頭,小姑娘看傅涵驚慌失措的樣子,好奇的仰着小臉看他。
“涵哥你的臉好紅,是不是又偷喝酒了?”
頂着被當面揭穿的尴尬,傅涵側身把傅小菲讓進來,故意扯開話題“大清早不跟祖母好好睡覺,來找我幹嘛?”
傅小菲白了他一眼,“誰說是找你的,我是來找蘭哥的。”說着就抱着課本徑自朝正在穿鞋的蘭休走過去了,“蘭哥我教你古藍星語吧!”
看這一老一小又玩到一起去了,傅涵也找個空擋溜下樓去,在廁所用冷水一把一把的洗臉。剛才真的太危險了,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他以為蘭休就要看穿他的心思。
尤其是在蘭休露出那個詫異的表情時候,傅涵居然還在隐隐期待被對方戳穿,可最後還是想要隐瞞的心理占了上風,他撞開蘭休逃跑了,他還不想被對方知道的那麽快。
畢竟現在并不是個合适的時機,他跟蘭休無論是身份、能力、學識等等各方面都相差的太懸殊了,至少要讓他在一方面能趕超對方的時候,他才有勇氣開這個口,說我是能配得上你的人。
而不是現在,像一個小屁孩似的躲在他的臂膀下尋求庇護和投喂。
傅涵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實力,所以他也怨不得蘭休總把他當成孩子看待,自己都沒有站到跟他對等的位置上,自然也就得不到比肩而立的待遇。
沒關系,他可以等。
反正蘭休也不會老去,他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努力。
傅涵洗完臉回去的時候,心情已經完全平複下來,而蘭休似乎也太在意剛才發生的事,還拿着傅小菲幼兒園的課本來找他不恥下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小崽子當成了後半生奮鬥的目标。
“這個是什麽意思?”蘭休指着一個古藍星語詞問他。
傅涵看了一眼“智慧。”
“那這個呢?”
“狡黠,跟狡猾的意思近似。”
“後面這個呢?”
“爺爺。”
“嗯。”
“……”
“啊我只是問一下,你幹嘛打我!不能體罰,松手松手啊!”
傅涵想到剛才蘭休那臉得意的笑就氣的牙根癢癢,他到底有多想讓自己叫他爺爺!竟然連這種無聊的辦法都想得出來,真是個人才。
等兩人圍着屋子把能跑的地方都跑了一遍後,傅涵實在忍不住問“你既然這麽有當爺爺的瘾幹嘛不早點去收養個小孩?”
蘭休搖頭,“我也沒有多喜歡小孩,就是喜歡你我才想聽你叫我一聲的。別人叫我還不稀罕呢。”
傅涵幽怨的轉過頭,這個老瘋子,為什麽就不能把後半句話去掉呢。
煞風景極了。
等吃完早飯,當老師當上瘾的傅小菲又拉着蘭休繼續教他古藍星語去了,傅涵在廚房洗碗,就看院子裏站着一道眼熟的身影。半天了都一動不動的,一直仰頭朝二樓的方向看。
傅涵打開窗戶朝樓下喊“站那幹什麽,上來啊!”
樓下的周筠軒愣了一會,才穿過葡萄架往前走了幾步,傅涵趕緊擦擦手去樓下開門。
今天周筠軒穿了一身簡單的運動服,估計是晨跑順道來這邊看看他,想到對方剛才奇怪的表現,傅涵使勁敲了他肩膀一下。
“過來半天也不敲門,怎麽,真打算跟我絕交了?”
周筠軒憨笑着趕緊搖頭,“沒有,就是想來看看你,可你家不是還有客人嗎。”
這話說的,話裏有話。
傅涵皺了皺眉頭,不明白向來直爽的周筠軒什麽時候說話也學會拐彎抹角了。
“你管他幹嘛,我朋友還不能來我家找我了?想來就來呗,上來吧,給你切幾塊冰西瓜。”
傅涵轉身要帶他進屋,卻被周筠軒一下拉住了胳膊,“算了,我還有事今天就不上去了,就是想問一下,你這次大概能在諾亞成待多久?”
“一個月吧。”按規定,繁育者是沒有人身自由的,所以他這次能來諾亞城還是借了蘭休的光。不過軍人的假期有限,等蘭休的假期結束他就得跟着回白耀之都了。
“這麽快啊。”
周筠軒笑了笑,望着傅涵手腕上的紅印忽然愣住了,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後傅涵趕緊把袖子撸下來。
“沒事,不小心磕的。”
剛才在屋子裏跟蘭休打了半天,他就左胳膊落下一圈紅印子,而蘭休那兩條胳膊上都能湊十對手镯了,頭發也被抓下來好幾根。
他也就是仗着蘭休心疼不會真動手才敢為所欲為的。
可是周筠軒看到那圈紅印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徹底變了。
“你跟我走吧傅涵!這些年我已經攢下不少錢了。”
周筠軒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從兜裏拿出兩張儲蓄卡給他看“這兩張卡上有五十多萬星幣,就算不工作也夠我們生活十年的。逃跑路線我都找好了,只要能去中轉站偷渡上去拉斯星的懸浮艇,我們就能永遠離開白耀星的控制!”
傅涵跟他相處了這麽多年也看得出來,剛才是僞裝,現在才是真實。
他看着那兩張儲蓄卡臉色冷下來“你哪來這麽多錢?”
周筠軒沉默。
“說啊!”他一把抓住周筠軒的領子,對方卻左右躲閃,不肯對上他的目光。
“偷拿的你父母的錢對吧?”傅涵逼問。
周筠軒依然不回答。傅涵嘆口氣,松開了手。
“叔叔阿姨一年工資也就十萬星幣,你家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你拿着他們的所有積蓄逃走,是想要他們的命啊?”
傅涵本意是想讓周筠軒明白他們的處境,變得理智一點,不要再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可是沒想到這句話去像是點然了□□,把對方所有潛在的痛苦都炸了出來。
“你說的那些我都明白,我是個混蛋!是個人渣!我他媽不是人!可我已經因為父母而放棄你一次了我不想再放棄第二次!當初眼睜睜看着你被他們帶走,那種絕望無力的感覺你能明白嗎傅涵!”
周筠軒抓住了傅涵的手腕,緊緊握着,不容他掙脫。灼熱的目光把傅涵看得開始有些害怕,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周筠軒嗎?
眼前的他極端,瘋狂,像是一個真正的瘋子。
周筠軒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常,“傅涵,你可以罵我,也可以不理解我,這些都沒關系,我只求你跟我走吧,什麽都不要管,只有我們兩個離開這裏,好嗎?”
近乎乞求的語氣,卻換來了毅然決然的回絕。
傅涵把他的手一根根掰開,将自己的手腕收了回去。
“我不會跟你走,就算沒有你父母的事情也不可能。我跟蘭休之間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不堪,我和他就跟我和你之間的關系差不多,彼此平等,相互尊重。不存在強迫與被強迫。你也不用再為我擔心了,好好生活下去,你的家人都很需要你。”
周筠軒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掉下來,“原來我在你心裏就是這個分量,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傅涵看他這樣也感覺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他之前一直以為周筠軒是擔心自己過得不好才對蘭休産生敵意的,可是現在來看,好像遠不止如此。
現在的周筠軒已經近乎到了一直偏執的病态。
傅涵拍拍對方的肩膀,“你別這樣周筠軒,無論我在哪生活,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這點永遠也不會改變。你把儲蓄卡趕緊放回去,別讓你父母發現了。”
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被周筠軒這麽一哭也弄得亂七八糟的。跟他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對方還是挂着一臉詭異的笑容。
最後大概是聽得不耐煩了,周筠軒索性擺擺手,“回去吧傅涵,我也該走了。”
他面帶微笑看着傅涵,語氣出奇的平靜。不等他說話,便徑自轉身離去,看着周筠軒離開的背影,傅涵若有所思的關上了門,但願是他想多了吧。
周筠軒離開院子沿着大街沒走幾步,就在馬路轉角的地方看到了他現在最不想見的人。
“喲,好巧啊。”蘭休靠在柿子樹下看向他,笑眯眯的,語氣随意,就好像真的只是大街上偶遇了一樣。
周筠軒也停下了腳步看過去,才發現這個白鬼竟然比他還高了不少。
無論身高還是體型他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佼佼者,可是跟蘭休站在一起卻還是不夠看的,大概就是白耀星人的種族優勢,無論男女都要比藍星人更健壯一些。
不過就算如此又能怎樣?
周筠軒也對他笑笑,“是好巧啊,巧到你穿拖鞋就跑出來。從二樓跳窗戶下來,沒把腿摔折了吧?”
順着他嘲諷的目光,蘭休低頭看了眼腳上的拖鞋,因為傅涵家的拖鞋碼數都太小了,即使找了雙最大的穿,前頭的腳趾也會伸出來很長一塊,看起來格外滑稽。
但是也沒辦法,總不能光腳吧。雖然他也不介意,但怕傅涵的家人覺得這樣不禮貌,想想客随主便還是算了。
比起拖鞋更讓他頭疼的還是眼前這個小朋友,竟然比小崽子還橫,尤其是對他這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一見面就又打又罵的,一點也不懂尊老。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為啥都這麽暴躁。
是生活壓力太大嗎?
他從柿子樹下的陰影走出來,陽光一照,一身瑩白的皮膚都好像都在閃閃發亮。
蘭休哦一聲點點頭,“你倒是提醒我了,要是把腿摔折我就能再請幾天假,跟傅涵在諾亞城多待一段時間,也能給你多創造點機會帶着傅涵逃跑了。”
此話一出,周筠軒的臉色立刻發生了變化,“剛才我跟他說的你都聽到了?”
蘭休搖頭,“也不是全部,就那幾句關鍵的吧。我也看出來了,你是不是喜歡傅涵啊?”
霎時間,周筠軒看着他的目光就透出了幾分兇狠的味道。蘭休抱着肩膀,心想這小朋友還真是好詐。什麽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比傅涵好猜多了。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傅涵對面前這位壓根就沒有那個想法。不知為何,想到這蘭休頓時就安心了許多,不然娶這麽個孫媳婦兒回家他也有點招架不住啊。
蘭休笑起來“別緊張,我也不是那麽無聊的人,既然你都沒表白我自然也不會嘴欠去告訴他。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啊小朋友,你怎麽喜歡怎麽念念不忘那都是你自己的事,跟傅涵無關,他是一個獨立的人,他有自己的人格,有自己的選擇權,別把你的想法強加在他身上,也別用你的情緒去幹擾他。尤其是少在他面前做出一副被背叛的可憐樣,你記住,傅涵他沒有背叛你,是你迷失在自己編織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