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那天下午, 陳言拿着登記冊去停屍房清點屍體數, 5點多鐘, 天已經有點擦黑了, 陳言一進大門就感覺屋裏陰風陣陣,吹得脊背發涼。

停屍房大概二百多平米,原本還有幾張備用床, 後來屍體多的根本不夠用,幹脆把床全部撤了, 屍體擡進來就直接頭沖裏擺在地上。

看着地上那一片片的白布單子,下面凸顯出人臉的輪廓, 陳言打了個寒顫趕緊關好大門, 對照被單上的編號在登記冊後面畫勾, 踩着不大的空隙一路往裏, 就感覺頭頂的燈開始忽明忽暗起來。

原來他小時候倒是挺怕鬼的, 不過後來到了白耀之都這邊, 又跟格雷學了一年半的醫, 也開始抛棄了之前的迷信思想。可就算不信鬼神,冷不丁站在滿屋子的屍體裏, 也怪瘆人的。

陳言抱着本子, 加快了清點的速度,尋思着速戰速決。可沒想到,走到最後一排的時候,發現屍體多出來一具!上面的編號也沒出現在登記薄上。

他舉着本子來來回回翻看了三四遍,上面所有的名字都打上勾了, 這個‘1347’确實沒登記在上頭。

難道是那些雇傭軍忙中出錯,忘了寫上了?

陳言蹲下身打算看看多出來的這具到底是誰,四樓那些患者他都是見過的,看臉應該能想起來。

結果白布單剛掀開一個角,一只手突然從下面伸出把陳言抓住了,接着,一聲石破天驚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停屍房。

陳言被自己喊的耳膜生疼,差點當場暈厥,就看一個淡金色短發的男人慢慢從被單下爬出來。慵懶的氣質,像是一只從山洞裏鑽出來的金錢豹。不疾不徐,從容不迫。

蓬松的頭發被壓得有點翹,發絲間依稀露出一雙紫灰色的眼睛,被昏暗的燈光一照,就像是剛開采出的水晶礦石,從不同角度閃爍着璀璨的光。

寶藏男孩?!

一時間陳言有點震驚于對方的美貌,沒想到就是這一失足成千古恨,下一刻他就被對方打昏扔到了屍體堆裏,等醒來那一頭引以為傲的小卷毛也變成了紮手的發茬兒。

聽陳言說完這些,對面的蘭休已經笑得有點上不來氣了,傅涵怼了他一拳,蘭休才堪堪止住笑聲。

“不是小陳,你別生氣啊,他不是針對你,他是腦子有病,跟誰都這樣。”

陳言抱着肩膀切一聲,滿臉嫌棄“你可拉倒吧,對誰都這樣,那他怎麽沒剪你的,沒剪格雷教授啊?偏偏剪我的,我看他就是欺軟怕硬!專挑軟柿子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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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陳言就覺得憤憤不平,自從脫離歐沙後,他的脾氣可是與日俱增,現在走哪都一副莫挨老子的氣場,一點也看不出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女裝青年的影子了。

看到他現在的變化,傅涵也很欣慰,得虧前年生日那天他答應了蘭休去海邊玩,不然他們之間也不會産生這麽多的交集。

說到底還是有緣吧。

後來蘭休跟格雷要商量事情,就先找借口先離開了,客廳裏只剩下三個藍星人,陳言終于耐不住走到傅涵面前,對着小孕夫的肚子躍躍欲試。

“幹嘛?”傅涵受不了他那副狐貍偷雞似的表情,忍不住往周筠軒那躲了躲。

他這副避之不及的态度,陳言不樂意了。

“你躲什麽躲,我還能吃你咋的?”他嘶一聲,又扯住傅涵的胳膊把人拉回來,指了指他的肚子,笑得眉飛色舞“給我瞧瞧。”

傅涵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他在打這個主意,剛才蘭休在旁邊坐的時候,這厮已經往他肚子皮瞥了好幾眼了。

他就奇了怪,怎麽每個人知道他懷孕了都要掀開他衣服看一看,好像自己的眼睛是超聲波似的,一下就能看到寶寶長什麽樣。

“現在平着呢,瞧不出來。”

傅涵一動不動,陳言急得都要自己上手扒他衣服了,傅涵擋着他,兩個人就在沙發上比劃起來。

現在傅涵掰腕子可是連蘭休都贏不過,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周筠軒呢,幾下就把他按在了沙發上。

陳言累的滿頭大汗,看着把他輕松制服的傅涵無語道“我說這孩子你是真沒白懷,沒看出來哪胖,力氣倒是一個頂倆。以後把蘭休壓在下面估計都不是問題。”

看陳言那張汗津津的小臉,傅涵笑起來,捏了捏,“這麽好奇,你幹嘛不自己生個看。”

陳言被壓着動彈不得,只能斜他一眼,“跟誰生,跟你生啊?我怕脫了褲子躺平你都幹不動我。”

這葷話說的都不打喯兒。

傅涵受不了的拍了他屁股一巴掌,将人拉起來,有些揶揄道“你也就敢當着我的面這麽浪,在別人面前老實的跟小貓一樣,不然也不至于現在還是單身。”

如果以前陳言肯定會被他這番話打擊到,經過這一年多的磨砺,陳言覺得感情這種東西已經沒必要看的這麽重了,擺擺手,一臉無所畏懼,“那是老子眼光高,對象這玩意兒寧缺毋濫,沒有更好,我看單身才是最香的。像你們這拖家帶口的,以後還得養崽兒,我連養自己還費勁呢,幹嘛還自找麻煩。”

說到這他突然看向周筠軒,“對了筠軒,你跟格雷教授打算什麽時候申請結婚啊?”

陳言跟傅涵一起看向他,周筠軒嗯了聲,放下手裏的杯子,似乎沒想到他們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沉默片刻,說出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至少要等到畢業之後再決定吧,畢竟現在以學業為主,他也是這麽說的。”

如果格雷在場,恐怕會一臉震驚的看向周筠軒,天地良心,他可從來沒說過這種話!

剩下的兩人對視一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屋子裏的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周筠軒忽然看了傅涵的肚子一眼。

“你現在會感覺腰酸或者肩膀疼嗎,一般孕婦的盆骨比較寬,承接腹部羊水的受力面積也大,會比男性要強很多,建議後幾個月你要多卧床休息,盡量少站立行走。有不舒服的地方也可以打電話給我,因為格雷有時候手術忙可能不會接。”

周筠軒柔和的表情,傅涵忽然感覺有些久違了,從剛才進門開始,周筠軒就一直沉默的坐在一邊,讓傅涵想主動親近都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明明曾經是無話不談的死黨,在食堂打一個雞腿都可以一人一口分着吃完的那種,可是現在,兩人卻是人在咫尺,心在天涯。

那種深深的無力感,讓傅涵想打破都力不從心,他打破一層,對方就會築建一層,就算他耗盡全力,也是擔雪填井徒勞無功。

此刻看到周筠軒終于主動的打破了原本僵持的局面,傅涵有些百感交集,一開口,聲音都有些酸澀。

“要摸摸我的肚子嗎?”

周筠軒微微愣了下,旁邊的陳言立刻憤憤不平的炸起毛來。

站起來跟傅涵喊“憑什麽啊!我摸你就推三阻四的,筠軒都沒說你就主動讓他摸!告訴你,你這麽看人下菜碟我真的會生氣!”

被那個凱斯差別對待就算了,沒想到到了傅涵這也擺脫不了這種命運。陳言委屈了,不平衡了,有小情緒了。

他嘟着嘴悶悶不樂的坐在沙發上。

傅涵無奈的瞅着兩邊的人,向後仰靠在沙發上,把自己的衣服往上掀,“行了你這色鬼,就想摸我兒子,摸吧摸吧!”

周筠軒看陳言毫不客氣的兩只爪子都撲了上去,在傅涵肚子上一頓戳,有點擔心的提醒他“你也別使太大勁兒了,胚胎初期很脆弱,而且生長在大動脈上,遭遇劇烈的撞擊很容易破裂。”

聞言陳言的手頓時停了下來,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伸出手在周筠軒的胳膊戳了一下,形成一個淺淺的坑。

“這也叫劇烈撞擊?不至于吧……”

傅涵也感覺周筠軒有點擔心過頭了,不過好友的關心,他還是很開心接受的。

拉着周筠軒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一臉期許“如果幸運的話偶爾能感受到一點胎動,不過蘭休說都是我的錯覺,這麽小孩子根本不會動的,但我覺得的就是,你摸摸看有沒有。”

周筠軒的手心緊貼在傅涵的腹部,黑黢黢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絲光澤,但想到孩子的另一父親,光芒轉瞬即逝,手指有些發抖的離開了那裏,在袖子上擦了擦汗。

“這麽小确實還感受不到胎動,至少也要等四五個月之後吧。”

傅涵有些失望,“那看來是我想多了。”

晚上到了飯點,三個人留在蘭休家跟着傅涵蹭了頓好飯,今天只有半天假,到12點之後格雷還要帶着他們回醫院繼續值夜班,傅涵也就沒再挽留,叫他們回去早點休息

把他們送出門,再回院子的時候,卻發現有個人正背對着大門趴在柿子樹下。

光線很暗根本看不清臉,只能瞧見對方四肢着地後背朝下弓着,脖子往前伸的很長,像一只抻懶腰的貓科動物。

不等傅涵出聲,他已經保持着跪地的姿勢,一點點轉過頭來,朝他遞過來一個拳頭大小的柿子。

粘膩的眼神讓人不禁想到了貓科動物的求偶。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老蘭,挖牆腳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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