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季循回到屋，打個電話給季悠，“姐，待會媽會打電話給你，你幫我個忙。”
“說吧。”季悠才哄睡了朵朵，從房間出來。
“爸媽知道初一的事情了……”季循和季悠說了一番話，這個時候也就只有季悠會站在他這邊了。
季悠才挂了季循的電話，季母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接了起來。
次日，季循下樓吃早飯，看見季母憂心忡忡的坐在沙發上，看樣子是在等着他。
“媽。”
“阿循啊，昨天晚上我和你姐打了電話，聽了你姐的話，我們季家的确是虧欠了洛小姐許多，兒子，我支持你，早點把我的孫子帶回來。”聽了季悠的話，季母一夜未眠，想着一個單親母親在外面有多累，據說家裏還養着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一個女人瘦弱的肩膀扛起了這麽大的責任，一扛就是四五年，完全沒有來找過季家要半點撫養費。
洛知微的态度分明就是不願意和季家有半點糾纏了，誰知道自家這兒子對人家情根深種呢，這才發現了初一的存在，要不然這輩子也不會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孫子在外面。
洛知微這樣的性格态度，反而讓季母對她高看一眼，有這樣氣性的人，人品性格肯定也不會太差，當初也是季父百般阻撓，季母還是心疼兒子的，只不過也拗不過季父的心思，這次孫子都有了，季母非得和季循站一邊，看以後季父一個人還怎麽過。
“媽，謝謝您，我努力争取。”季循笑了，他就知道季母在最容易攻克的，有了季母的支持，季父一個光杆司令，也強撐不了多久。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季母心裏如釋重負，季循對人家有情，洛知微願意生下孩子，也未必就忘了季循，兩人現在又有個孩子，肯定是有機會的。
季循心情十分好的出門上班，都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現在季父季母不是一條心了，這好日子也快來了，到時候再見到初一，季循不信季父把持的住，連他看見初一都走不動道。
隔天初一就送到了明臺幼兒園上學，因為之前的事情，洛知微還是有些擔心被人看見了，會用有色眼鏡看初一，這一天心裏都是擔憂的。
明臺幼兒園到洛知微的公寓還是有點距離的，讓奶奶接送就有點不切實際了，所以季循安排了司機接送初一，洛知微也沒有拒絕，明臺幼兒園裏面的孩子非富即貴，有些時候必要的面子工程也是要做的，反正爸爸為兒子做這些，也是該做的。
洛知微從樓下接回初一，給他換了件衣服，“初一，新的學校喜歡嗎？”
“喜歡，學校很大，老師上課很有趣，午飯也特別好吃呢。”初一很是興奮，明臺幼兒園和敏學幼兒園那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看初一的樣子，分明是更喜歡明臺。
“那同學好嗎？有沒有鬧矛盾啊？”
“很好啊，對我很好的，媽媽放心，我是男子漢了，不會被欺負的。”初一拍拍胸口。
“那就好。”洛知微點點頭，放下心來，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孩子還小，當然是不希望他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
“媽媽，老師說後天學校有親子運動會，你會去嗎？”初一抱着水杯，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這是初一第一次參加親子運動會，肯定也是想要她去的。
“當然，媽媽會去的。”洛知微溫柔的摸摸他的腦袋。
“那還可以喊季叔叔嗎？”初一趴在洛知微的膝蓋上，“老師說要喊爸爸媽媽一起去。”可我沒有爸爸呢。
“你想要季叔叔去嗎？”洛知微抱起他坐到腿上，季循的事情也該和初一說了。
“嗯，別的同學都會和爸爸媽媽一起來的，反正季叔叔也是要當我爸爸的。”初一點着頭，這話聽起來像是小大人一樣。
“你怎麽這麽肯定？”洛知微失笑，小孩子這麽敏感嗎？
“媽媽，我上次看見季叔叔偷親你了。”初一抱住洛知微的脖子，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像是說悄悄話。
“什麽時候？”洛知微臉色窘迫，臉頰唰的一下就紅了，她怎麽不記得兩個人親過了？
初一把臉埋在洛知微胸前，大概也是覺得不好意思，“上次你睡着了，我看見季叔叔親你啦，你是不是要和季叔叔結婚呀？”
“你這個孩子，你怎麽知道什麽是結婚？”
“我當然知道啦，你和季叔叔結婚，我就有爸爸了。”
“初一，媽媽要和你說一個事情，一個很嚴肅的事情，媽媽不是開玩笑的。”洛知微摸摸他的後腦勺，不知道初一能不能接受。
“什麽事情？”初一直起身子看着洛知微。
“初一，季叔叔他，是你的親生爸爸，當初就是他和媽媽一起生下了初一。”洛知微輕聲說，眼睛看着初一的臉，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初一低下頭，剛才眼中的光亮沒有了，小小的年紀，似乎是聽懂了，“可是為什麽他從來沒有出現，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初一，當初爸爸和媽媽鬧了矛盾，所以分開了，爸爸很喜歡初一的，他是不知道初一，你看這些日子，季叔叔不是很喜歡你嗎？”洛知微聽到初一這樣說，心裏像是有一只手在揪着心髒一樣。
“我不要季叔叔了，媽媽，我不要他當爸爸。”初一沒有忍住眼淚，金豆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然後轉頭抱住洛知微，小聲的哭了出來。
初一現在已經懂事了，這麽多年身邊都沒有爸爸，一直以來初一怎麽可能不羨慕有爸爸的孩子，只是懂事，不想讓媽媽不高興而已，才一直覺得沒關系，想到因為自己沒有爸爸，才讓媽媽總是辛苦工作，很久都見不到媽媽，初一就打心底裏不喜歡之前那個爸爸。
他是不知道季叔叔是爸爸，才想要這個新爸爸的，誰知道是舊爸爸。
“別哭呀，為什麽呢，你不是很喜歡季叔叔嗎？”洛知微抱起他回屋，待會奶奶回來該看見了，奶奶最舍不得初一哭了。
“我不喜歡舊爸爸，他壞。”初一哭的像個淚人似的，就是覺得委屈，為什麽自己看上的新爸爸是舊爸爸呢。
“哪裏有什麽舊爸爸，他就是你的爸爸呀，他哪裏壞了，對初一不好嗎？”洛知微哭笑不得，給初一擦了眼淚。
“他不要我和媽媽，那我也不要他。”初一哭的一抽一抽的，誰說小孩子不懂事，最敏感的就是小孩子了，知道爸爸不要他。
“乖呀，別哭了，等一下眼睛就要變成兔子眼睛了，爸爸不是不要我們了，爸爸是不知道我們初一的存在，是媽媽沒有告訴爸爸有了初一，你看爸爸現在知道了，不是對初一很好嗎？”
“我不管，我不要舊爸爸，媽媽你給我找一個新爸爸。”一兩句話怎麽能消散這麽多年對父親的渴望呢，也許在初一心裏，打小就有着對父親的怨怪，只是一直沒有說出口而已。
洛知微頭疼了，還以為初一會很快接受季循的，誰知道和季叔叔相處的不錯的初一，卻不喜歡季循是爸爸的這個身份。
“那你喜歡誰？你喜歡哪個新爸爸？”洛知微只能柔聲安慰着。
“反正不要舊爸爸。”初一的哭聲小了，趴在洛知微身上還在抽泣。
“好好，不要就不要，不哭了，待會太婆要回來了。”季循自己作的孽，自己去解決吧，再哭下去，要是奶奶知道初一不喜歡季循，那以後季循就不用再來家裏了，會被奶奶打出去。
洛知微大概能猜測到一些初一的想法，初一是怕季循以後還會不見，還會抛棄他，所以寧願不要這個爸爸。
可要洛知微來說，親生的爸爸還是更好一點的，說到底，有幾個人會把養子養女當親生的養呢？好的繼父繼母當然也有，可這樣的人很少啊，洛知微遲遲不願意聽奶奶的再找一個，就是怕以後委屈了初一，再生一個以後，那個人還會對初一好嗎？洛知微不确定。
不是所有人都像奶奶一樣，把她一個撿來的孩子當親生的拉扯大。
不過初一不願意，洛知微也不能逼着初一，只能看季循的表現了，讓初一信任他，才能得到那一句“爸爸”了。
“媽媽，你不會生氣吧？”初一小心翼翼的看了洛知微一眼，怕惹媽媽生氣。
那一眼，讓洛知微鼻子發酸，抱住他親了親，“當然不會，媽媽永遠也不會生初一的氣，媽媽不逼你喊爸爸，你要是不喜歡，就喊季叔叔，什麽時候想喊爸爸了再喊。”
“好，謝謝媽媽。”
“那學校的親子運動會，還要喊季叔叔嗎？”
初一沒有說話，低着頭沉默了。
洛知微也就沒有繼續問了，不能逼孩子，得讓孩子自己願意開口。
晚上吃了飯，洛知微給季循發微信，告訴他下午的事情，說了初一對他的抵觸心理。
季循聽完之後心從天上掉到泥裏，之前和初一相處的不錯，還以為初一會很喜歡他呢，結果都是他一廂情願，初一知道是他抛棄了他們娘倆，肯定是恨死他了。
“這次初一很執拗，你自己搞定吧，我勸不來。”
“好，我知道了。”再難季循還不是得上，這就是這幾年沒有照顧初一的後果，想要得到初一的心沒有這麽簡單。
季循把手機扔到桌子上，從最底下的抽屜找出了許久不抽的煙，此刻是真的很想抽，走到陽臺上靠着，晚上九點，還不晚，燈火通明，像是白天一樣。
搞定了季母，今天還在高興着，從季悠那裏得到消息，季父應該也堅持不了多久，卻萬萬沒有想到，現在最關鍵的點會在初一這裏，初一連他都不要，那就更不會要季父季母了，看來這條路還有的走啊。
煙霧袅袅，燈火萬家在他的眼前扭曲了，變成了初一對他一句句質問，質問為什麽這麽多年他不出現，為什麽要抛下他和媽媽。
季循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滿胸腔都被煙刺激到了，早知道這條路沒有這麽簡單走，也不用太失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當初欠初一的，要還呀。
翌日。
季循淩晨六點就起床了，洗漱之後買了早飯去洛知微公寓，今天他送初一去上學，小孩子嘛，誰對他好，他就喜歡誰，季循是真的喜歡初一，相信總有一天初一也會喜歡他。
到公寓的時候是洛知微開的門，頭發還是散的，看樣子才起，“你怎麽來了，這麽早。”
洛知微撩起頭發紮起，她還說是誰呢，這麽早。
“給你們帶了早餐，等一下我送初一去上學。”季循換鞋進來，把早餐放到餐桌上，正好奶奶也起了，“奶奶早上好，我帶了早餐，也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麽，就随便買了點。”
“嗯嗯，我都可以。”奶奶臉色說不上來高興，也說不上來厭煩，平平淡淡吧。
季循去找初一，初一才起，在衛生間洗漱，季循進去，初一從鏡子裏看見了季循，低下了頭。
“初一，我買了早餐，等一下我送你去上學。”季循擡手想摸摸他，結果初一往旁邊走了一步，季循的手搭在了空氣中。
季循無奈的笑笑，這個脾氣，可不就是和微微像了個十足嘛，當初剛見到洛知微的時候，就是這副樣子對在他。
初一洗漱好出來，爬上椅子上坐着，也不要季循抱了，不說話的吃着早餐，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季循坐到他旁邊，和他說了幾句話都不理他，這下子是連季叔叔都沒有的喊了。
“初一，季叔叔送你去上學，下午媽媽去接你，你不是說要讓季叔叔去參加運動會嗎？你等一下問季叔叔會不會去。”洛知微蹲下來給初一穿好校服，這也是給季循和初一創造獨處的機會。
“媽媽。”初一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有些別扭道：“好，知道了。”
季循看着初一，眉頭緊蹙，連叔叔也不願意喊了，可見之前自己在初一的心裏是有多麽的十惡不赦，小小的孩子，竟然恨他到這樣的地步。
今天早上初一吃早飯特別慢，連洛知微都看出來了，初一就是在拖時間，“初一，要遲到了。”
“媽媽，我吃飽了。”初一從椅子上跳下來，耷拉着腦袋，神色很不好，看的洛知微有點後悔了，是不是真的不該把初一推給季循，不過兩人總得講開的，季循是真的很喜歡初一，初一分明也喜歡他，只不過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洛知微看了季循一眼，季循點點頭，“我們先走了。”
出了門，季循想牽初一的手，初一卻把手放進了口袋，倨傲的往前走，不願意搭理季循。
季循無奈的搖搖頭，都是自作孽啊，哄好了大的還得哄小的。
初一爬上後座，季循開車送他去上學，一路上初一都低着頭玩手指，就是不願意看季循一眼，車開到半路，季循把車停到江邊，這個點江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晨練的也都回家準備上班了。
初一察覺停下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還有二十分鐘就要上課了，可還是沒有開口。
季循下車，打開後車座，“初一，我們聊聊。”
季循想和初一談談，初一懂事了，不是哄幾句就好了，得拿出誠意，把初一當成和自己一樣的大人，才能讓初一信服他。
初一抿唇看了季循一眼，從車上下來，父子倆坐到江邊的臺階上，早晨的風不大，還有太陽，很舒服。
“初一，你可以和我說說為什麽不喜歡我嗎？”季循的聲音很柔和，也怕吓到小孩。
初一嘴唇動了幾下，但是沒有說出來，可能是怕說，畢竟是小孩子，一直低着頭不說話。
“初一，媽媽說你是男子漢了，那今天我就和男子漢初一聊聊，初一說什麽都可以，我不會怪你。”季循友好的摸摸他的腦袋。
“真的可以都說嗎？”初一歪頭看着季循，不确定。
“可以，初一想說什麽都可以。”
初一咬了咬嘴唇，像是狠下心來了，“我喜歡季叔叔，可我不喜歡舊爸爸。”
“為什麽呢？我們是一個人。”
“季叔叔對媽媽很好，可是舊爸爸不要我和媽媽，媽媽一個人很辛苦的，總是被欺負，如果不是爸爸不要我們，媽媽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一雖然還小，可是卻也感覺到洛知微的辛苦，總是不在家，只有奶奶陪着他，小孩子最喜歡粘着媽媽了，可他的媽媽，卻不得不離開家去工作。
“初一，對不起，我不是不要你和媽媽，我只是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出生之前，我和你媽媽有了點誤會，所以分開了，我不知道原來媽媽生下了初一，我也很自責，覺得沒有保護好你和媽媽。”
“但是初一，我很愛你和媽媽，很愛很愛，舍不得你媽媽受一點苦，受一點累，我想初一也一樣很心疼媽媽的，對嗎？”
“當然，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最愛媽媽了。”
“所以初一，你讓我來照顧媽媽，不好嗎？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媽媽，不會讓媽媽受苦了，好不好？”季循循循善誘，語氣和緩，讓初一覺得心安。
“你真的不會再不要我和媽媽嗎？”初一癟着小嘴，不知不覺中，眼眶紅了，在初一看來，如果季循還會離開，那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出現的好。
“當然不會，初一，我和你一樣很愛媽媽，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用心的愛你和媽媽，讓我來補償你們，照顧你們，好不好？”
初一低着頭不說話，顯然是在考慮，季循繼續說，“初一，如果我來，那以後媽媽就可以輕松許多，媽媽就再也不會被欺負了，我可以養的起初一和太婆，那媽媽就可以在家裏休息了。”
“可是你，我怕你再會不要我和媽媽。”初一的眼淚啪嗒一顆落在了膝蓋上，打濕了藍色的褲子。
“初一不哭，我不會的，你給我一次機會，”季循抱起初一坐到他腿上，給他擦了擦眼淚，“如果以後我對媽媽不好，那你再不要我好不好？我也很怕初一不要我，初一給我一個機會，我們一起保護媽媽，一起做男子漢，好嗎？”季循不知道初一能聽懂多少，卻是把自己心裏最真實的感受說了出來。
初一靠在季循懷裏小聲抽泣，最後抱住他，用着哭腔答應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季總：忐忑啊，哄了大的哄小的，還得忽悠老的，心累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