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設

顏時怔了怔, 沒太理解他的意思。

她還被他捂着唇, 沒反應過來,懵懵的點頭。

顏時雙手用力,把他的手拉下來,卻又一頓。

“你不是有潔癖?”她的思維卻偏離了讨論的話題,“有潔癖就不要勉強自己觸碰我。”

免得被碰瓷。

傅明衡的體溫偏低,接觸的感覺就像是玉石一樣。

和他的性格如出一轍, 你很少能從他身上看到人性存在的痕跡。

和自由散漫, 花錢如流水的顏時是兩個極端。

被她拉下手,傅明衡也沒有抗拒:“潔癖是心理的, 不是生理的。”

他的語氣平靜, 乍聽之下還比較平和, 像是在說旁人。

男人微微垂下眼,忍了又忍, 還是沒有忍住。

“這次的禮物是從哪裏買的?”

顏時一頓,似乎有些意識到他如今的異樣反應是為何了。

女孩兒眉梢揚起,眸子清清透透, 露出幾分有些無奈, 又不知道能說什麽的無辜表情。

“我是認真挑選過的, 傅總可以放在家裏。”

她靠在門邊, 眉眼間都是誠懇:“絕對沒有敷衍,送刺繡作品應該也不是什麽很特殊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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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還指望她,顏時,去親手做一副嗎?

想都不要想。

顏時仔細對比了好幾家店, 挑了價格超貴,手工最好的一家。

送禮物嘛,當然也不能小氣,太隐私貼身的不合适,這種藝術品就很恰當。

傅明衡知道不特殊,他收過這類的禮品很多次。

太正常了,沒有任何可以挑剔,會讓人覺得不滿的地方。還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

“我不想收,”他淡淡道,“你帶回去吧。”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他極其隐忍又克制的蜷縮着冰涼的指尖。

手心裏似乎還是炙燙的溫度。

顏時詫異的看他:“怎麽了?你…生氣了?”

她這話問的沒在意,問完之後才覺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傅狗的情緒向來都藏的很好,只有他們離婚的時候才被她窺見端倪。

男人收斂起神情,沒什麽變化:“沒有。”

他不肯收,顏時反而還有點為難。

她很不習慣欠別人的人情,尤其是傅明衡的,她心裏會一直惦記着。

顏時擺擺手:“那我請你吃飯?你上回幫了時柚,無論如何也要感謝你的。”

傅明衡沒有肯定也沒有拒絕:“有空的時候再談。”

顏時有些狐疑的看他。一頓飯而已,搞得這麽嚴肅?

如果不是她覺得傅狗不像是有私心,她甚至會覺得他是刻意拖延的。

不至于,他的心機手腕也不會浪費在她身上。

“我有點餓了,”顏時被他堵在門口,“你能讓一下嗎?”

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顏時多少也在這裏住過幾次。

聽到她的話,男人才移開身體,看她,“我讓傭人準備好了,你可以讓他們送上來。”

顏時有些詫異的看他:“你還記得這個?”

走廊的燈光偏暗,她擡起頭,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背對着光,側臉上是半明半暗的光影,冷淡漠然,卻又近在咫尺。

顏時頓了頓:“謝謝你啊,不過不用這麽關照我。”

“傅總,人設崩了你知道嗎?”

平心而論,還沒有人這麽照顧她過。

顏時獨立慣了,什麽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連結婚也是如此。

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她也沒希求過別人的額外關照。

顏時下意識的調侃着緩解氣氛,倒是也沒指望傅明衡回答。

他這個老年人連表情包都不會用,更別提“人設崩塌”這麽專業的詞彙。

傅明衡沉眸:“我從來都沒有人設這個說辭。”

旁人看他如同看雪山,傅明衡本人卻無動于衷。

想要做什麽,就去做了。想要得到什麽,就會用盡一切手段來達成目的。

“如果一定要有,顏時,”他的調子還是不疾不徐,“我想求得你的喜歡,這就是我最分明的人設。”

他的神情還是霜雪一樣,調子清清冷冷的。

吐出來的字句,卻藏着讓人難以忽視的溫度。

傅明衡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是普通人,就會憂,就會懼,會觸碰所有的七情六欲。

不是頭一次聽到他這麽說,顏時卻還是沒反應過來。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輕咳:“我有點餓,先去吃宵夜了。”

盡管身量比以前纖瘦不少,那雙眸子還是讓人心生喜歡的明亮。

懶懶散散的,帶着幾分狡黠,還有屬于顏時本人的肆意。

快步從他身邊走過,顏時下了樓,緩慢的思緒才轉動起來。

好像…有點丢人。

她拒絕過的人也不少,顏時長得好看玩得開,不缺人表白。

每次拒絕也不會猶豫,沒什麽好在意的,對于傅狗,她更應該如此才對。

但是她居然落荒而逃了???

找幫傭拿了一碟水果,顏時有一搭沒一搭的戳着桔子瓣。

“我肯定是被傅狗的美色給迷昏頭了。”

顏時堅定的自我剖析,“他的确長得很好看,也比較有錢吧,可是性子爛,人也不好,除了臉一無是處。”

最關鍵的是,她并不信任傅明衡。

顏時的第一任男朋友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陰影,到現在都沒好轉。

楚鳴嘯現如今還在和蔣勝心磕磕絆絆的過日子呢,最近她太忙,蔣勝心又在班群裏活躍了起來。

這還是青梅竹馬認識二十多年的人,尚且不能相信真面目。

她簡直要對“青梅竹馬”PTSD了。

一小碟水果下肚,顏時又坐在下面玩了會兒手機。

她并不是怕傅狗打直球,她怎麽可能怕這個。她只是覺得在別人家,鬧的太過分也不好。

等她再次上樓,已經是淩晨兩點多。

二樓的燈開的很暗,顏時小心的走上去,看着房間有點懵。

剛才幫傭帶她上來的,她太困了,壓根沒怎麽記位置就進去倒頭就睡。

現如今…面對一排排長得一模一樣的房門,她也有點懷疑記憶了。

老宅的房間很多都空置着,二樓只用了幾個。

傅明衡和傅昭的房間她都記得,顏時硬着頭皮,碰運氣的推門。

一連推開兩間,都是空置着的雜物室和收藏室。

顏時一列走過去,盡頭是傅明衡和傅昭的房間。

“要是實在找不到,只能把傅昭叫起來了,”顏時小聲嘀咕,“希望他不要打我。”

一邊祈禱,她又推開一扇門,卻一怔。

這似乎是一間卧室,房間狹窄,風格很…一言難盡。

硬木床,紅木書桌,板凳,還有硬邦邦的衣櫃,都蒙着一層灰。

房間收拾的很幹淨整齊,沒有壁畫,也沒有花瓶之類的擺件,比其他的卧室更是小了兩三倍還要多。

顏時手指一錯,按到開關,屋子裏亮着最簡單的白熾燈。

燈很亮,她下意識的用手擋了下,反應過來還有些懵。

顏時:“……”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片場了。

這是傅宅沒錯吧?這種夢回九十年代的房間是什麽情況?

老宅的整體裝修都是簡約的歐式,看得出這也是傅奶奶的偏好,這間房間就格格不入極了。

亂碰別人的東西不禮貌,顏時看了看落灰的房間,就想轉身出去。

她想法是好的,卻沒料到房間這麽,不小心,胳膊撞到靠門的書桌。

砰!

不算小的聲響,顏時最近吃的少體力也不好,疼的差點叫出聲。

她揉了揉胳膊,沒顧得上檢查,先把被自己撞掉的東西撿起來,放回書桌上。

桌上還端正的擺着一把直尺和一支生鏽的鋼筆。

她撿起來的是一本落灰的硬皮筆記本,封面樸素的有些可怕。

顏時拎起來放回桌上,卻瞥見泛黃的紙頁上似乎用墨水寫的字,已經有些褪色了。

【0502.周六。班級名次2,年級名次2,退步1名,懲罰。】

【0503.周日。檢讨10254字寫得不夠嚴謹,邏輯分析不明确,重寫。】

【0515.周一。在姑姑到來的時候沒有主動示好,懲罰。】

【0520.周三。弟弟出門栽進水池,沒有盡到兄長的責任,懲罰。】

字跡還有些青澀,一板一眼的,像是在冷漠的旁觀。

這似乎是一本犯錯記錄,不管是出于什麽心理,犯錯者寫下來,都是為了保證自己不再犯。

書頁被她合上,顏時下意識的看了眼旁邊的直尺。

她一開始以為是直尺,可是上面沒有刻度,不會是…戒尺吧?

黑頭發的小少年抿緊唇角,攤開掌心,對着嚴厲的父親。

他并不怕,也習慣了這樣的“懲罰”。做錯事需要受罰,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沒有什麽可争辯的,這是“規則”。

規則是無法反抗,恒定的準則。

“改錯本再讀一百遍,”母親道,“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

他點頭,聲線還有些稚氣,卻很鎮定:“我知道。”

他犯過的錯太多了,只能不停的來改正。

這一回記錄的錯誤距離上次已經過去七天,證明他是有進步的。

這應該是傅明衡的房間。

或者說,這是他曾經住過,又廢棄的房間。

顏時忍着胳膊的疼,把東西放好,手指上都沾了層厚厚的灰。

她直到走出房間,才從那種莫名緊張的氛圍中長出一口氣。

傅家所有人,都對傅明衡和傅昭的父母不怎麽提。

逢年過節倒是也會祭拜,但是,顏時努力回憶了下,好像很少,也沒有人懷念過。

她對傅狗以前的生活經歷算得上一無所知。

顏時有些走神,以她從小的生活環境,很難想象和傅明衡一樣。

她推開門,駕輕就熟的找到地兒,扯過被子蓋好。

她也不知道能說什麽,主動去給傅明衡說她進錯了房間?好像也不大好。

但是那間房間很久都沒有收拾過,顏時進去蹭了一身的灰,也瞞不住。

顏時心情複雜的嘆氣,縮在被子裏。

她的胳膊還是疼的,應該青紫了,醒了再去認錯賠禮道歉吧,希望傅狗別生氣。

換位思考,她也不想被人撞見自己不光彩的事。

“…顏時,你走錯房間了。”

她一定是太困,睡迷糊了,才會聽到傅明衡的聲音。

顏時翻了個身,模模糊糊的:“沒啊,我沒睡你的床。”

她很有職業修養的,睡軟塌就睡,絕不會爬床。

他倆真正的爬床,要說起來,還是傅狗…爬她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傅小狗好像有點慘,就不逼逼他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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