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那是冒牌貨第一次重傷垂死, 是那個系統用10點氣運值将他的傷勢治愈。

冒牌貨不知道魔尊為什麽忽然陷入了狂暴,但林徽真卻是知曉的。

因為他沒有認出林徽末。

魔尊會對他手下留情, 是因為他以為他是林徽末的弟弟。可一個連自己親哥哥都認不出的弟弟,魔尊自然也不會再手下留情。

冒牌貨開始處處受制, 他聽到他對着那個系統咆哮, 那個魔尊是什麽鬼?原著的魔道有四道兩盟,可從不曾有什麽渡劫期的魔尊。

在魔尊的狙擊下,冒牌貨高達80的氣運值似乎也失去了作用,有幾次,為了保護冒牌貨,系統的力量也遭受了重創。

那時, 林徽真忽然福至心靈——他能不能進到系統裏呢?

念頭一起, 他就被扯進了系統之中。

虛無的空間之中, 高懸在眼前的是兩本散發着瑩瑩白光的書。

一本光芒微弱只剩下星點亮度, 封面破敗不堪。

一本閃爍着明亮的光芒,封面嶄新精美。

試探地将手放在書籍的封面之上, 腦中立刻浮現出大段的劇情。

林徽真恍然意識到, 這兩本書,其實是這個世界具現化的命軌。

封面破敗不堪的, 是這個世界原本的命軌。

林徽真是主角。

封面嶄新精美的,是這個世界被篡改了的命運。

冒牌貨是主角。

林徽真原本的命運裏, 他是從地球穿越而來的普通人,生長在普通的修真世家中。他之後的命運說得上跌宕起伏,但次次遇險總能夠逢兇化吉。林家仍在, 并因為他的緣故,最終成為與楊、顧、莫、白四家齊名的第五世家。

他之一生,唯一稱得上束手無策的時候,便是在他修行滿一千年,晉入大乘期之後,保護天璟大世界的四方結界之力迎來了衰退之期,被鎮壓的域外天魔逃脫了一個。

太古之時,神魔兩族是站在站在金字塔上的兩個種族。哪怕這只魔是所有被鎮域外天魔中最弱的一個,卻也不是他們這些人族修士能夠對付的。

就在他們被那只域外天魔逼到了絕境,林徽真不得不選擇與它殊死一搏的時候,一個白衣人出現在戰局之中,只一招就将那域外天魔擊潰。

魔血紛紛揚揚,卻在半空之中化為虛無。

一招就解決了那只天魔,白衣人卻無絲毫與衆人客套的心思,身影一閃,他便出現在下方的樹林旁。

那裏,早早有一人站在那裏,他撐着傘,唇角的笑容懶洋洋的,正在等着白衣人。

原本的命軌最後,就是撐傘的人沖着林徽真一笑,就與白衣人轉身離開。而林徽真怔住,片刻後,他微微低下頭,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來。

文字的結局,并沒有指出最後那兩人是誰,但從林徽真會心一笑中可以看出是認識的人。但湧入林徽真腦中的景象,他卻清楚地看到了兩人的樣子。

白衣黑發的男子,容顏盛極,有着和魔尊魇皇一般無二的相貌。只是,比起魔尊眉宇間的倦怠冰冷,白衣人的眉眼就顯得溫和許多,琥珀色的鳳眸在看向那個林徽真時浮起的是真切的笑意。

而撐着傘的藍衣青年,眉目疏朗,卻是他的哥哥,林徽末。

再看嶄新精致的書時,上面描述的卻是冒牌貨從開始到現在的經歷,只是被美化了無數倍。他的強行奪舍,他的虛僞城府,全變成了赤子之心,處處無奈被迫還手。明明花心濫情,卻成了不忍佳人難過心傷而選擇的妥協。

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說的就是這人。

而後,林徽真發現自己被困在這片虛無的空間裏,出不去了。

與他相伴的,只剩下兩本書。

一本正逐漸變得虛無,與之相對的是另一本變得越發凝實起來,就好像在被第二本書取代一樣。漸漸地,第一本書裏的內容,林徽真也無法閱讀。他在這片黑暗的虛無中,只能一遍一遍忍着惡心去看第二本的內容。

在心裏扒開文字的美化,試圖看到底下的險惡。

一個人都夠在無盡的虛無中待多久而不崩潰?

林徽真在恍惚中為自己改造了第一世的經歷,糅合進了第二本書的內容。

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一本火遍了全網的小說,一篇篇吐槽主角的長評,挽回了林徽真險些崩潰的神志靈魂,最終迎來了又一次的重生。

能夠逆轉時空的昆侖鏡,以及堪堪保留了不完整記憶的他。

………………

“少爺一定很難受,不然也不會昏迷着還哭個不停。”

天樞殿內,負責照料林徽真的童子一面給林徽真擦着眼淚,一面小聲地嘀咕道。

一說起這事兒他就義憤填膺,少爺才入門三個月,師祖和師父都不在,轉頭就被朝雲峰欺負上門,簡直不把他們天樞殿看在眼裏。

要不是真人及時趕回來,他們少爺早就被那個楊毓笑欺負死了。

哼,這麽壞的心眼,也不怪真人當初說什麽也不肯收他。

還有朝雲峰那位峰主珂羅月,縱徒傷人不說,還想跟真人動手。不自量力,真人堂堂正道第一人,豈是她能夠比拟的。

掌門真人最好重重地罰那個楊毓笑!楊家人又怎麽樣,他們少爺可是天樞殿的嫡傳弟子,正道第一人的徒孫。

正在這時,側殿的大門大開,卻是離祁真人來了。

“見過真人。”

童子忙起身行禮。

“嗯。”離祁真人看了床榻上的林徽真,皺了皺眉,沉聲道:“還沒醒?”

童子剛想回答,卻聽到一個異常嘶啞的聲音在屋中響起。

“……醒了。”

緩緩睜開的眼眸裏布滿血絲,但他的眼眸卻亮得駭人,仿佛正在用他的靈魂燃燒。

離祁真人下意識皺了皺眉,林徽真似乎有些變了。

他的眼中,充滿了恨意。他慢慢地張口,一字一句:“抓到、他了嗎?”

離祁真人居高臨下地看了林徽真一眼,卻發現,這輩子變化不小,看見他就像是老鼠見了貓的林徽真竟避也不避地看向他,孤注一擲的靈魂再沒有畏懼。

有些意思。

離祁真人颔首。

林徽真緊接着又問道:“還,活着?”

離祁真人點頭。

卻見林徽真定定地看向他,嘶聲道:“您,晉入渡劫期了吧?”不待離祁真人回答,林徽真自語道:“所以能夠引動天地之力,化為囚牢,讓他的神魂逃脫不出,哈……”

離祁真人皺了皺眉,這個林徽真該不是疼過頭以至于瘋了吧?

林徽真要是瘋了,林徽末不得急眼。再加上一個楊毓忻,麻煩。

卻見林徽真慢慢地爬了起來,推開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地。

童子忙阻攔:“少爺,真人說您神魂受創,需要再卧床幾日……”

“我沒事。”林徽真斷然道,只是他青筋冒出的額頭還死死扣住床沿卻在微微顫抖的手指顯然交出了相反的答案。

“躺着。”

離祁真人言簡意赅地命令道。

換做平時,離祁真人這麽個語氣,林徽真早就老老實實地躺平,還被子都會自己扯好蓋上。

但這一次,他卻微微仰頭,平靜地開口道:“季相安死了嗎?”

離祁真人的目光微微一變。

林徽真自顧自地道:“若是沒死,還是盡早殺了他吧。父不父,子不子,他看上的不是那層血緣,而是天生的魔體。他想要的,不是認回兒子,而是奪舍他的肉身。”

離祁真人的目光真真正正地變了,他長袖一拂,負責照料林徽真的童子一下子被離祁真人推出了側殿,随即殿門緊閉。

只剩下兩人的側殿之中,離祁真人的神情冰冷,聲線危險地道:“你都知道些什麽?”

“我什麽都知道。”林徽真似哭非哭,喃喃着道:“十萬年前,天地浩劫,正魔兩道聯手,偕同妖族立四方結界,鎮壓來犯的域外天魔。十萬年,月有陰晴圓缺,結界之力縱是能循環往複,以十萬年為期,卻有衰退之時。”

“一個域外天魔,集正魔兩道之力亦不是對手,可失卻昆侖鏡,結界崩潰,能夠脫困囹圄的魔便不會一個了。”

原本,一千年後,有一個人擡手之間便能夠滅殺域外天魔,可如今的他,才出竅期。

四方結界失了昆侖鏡做陣眼,這一回逃出來的域外天魔就不會是一個。

林徽真紅着眼,“東海,東海是四方結界的東方結點。”

原本的命軌中,那只域外天魔,正是從那裏逃出來的。

“我哥還在東海,師、師祖……”林徽真掙紮地跪下,哀求道:“我哥才心動期,快點讓他回來吧。”

離祁真人沒有說話,只擡眼看向窗外。

陽光正好,鳥語花香,生機盎然,半點也看不出,天地大劫即将降臨。

片刻後,離祁真人輕聲說道:“于歌他,也在東海。”

他看向林徽真,聲音冷凝:“能站起來嗎?”

林徽真咬牙,攀着床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離祁真人緩緩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随我去見掌門吧。”

“好。”林徽真搖搖晃晃地走過去,還是離祁真人皺了一下眉頭,伸手拎起林徽真的衣領子。

林徽真白着臉,任由他施為。

離祁真人長袖一引,身化流光,直向太巳峰而去。

凜冽的寒風中,林徽真的話語在風中支離破碎。

“我知道……很多……事情……”林徽真的眼眸空茫,泛着血意,“只要,我哥,阿娘能活着,我都告訴你們……”

離祁真人沒有說話,只在太巳峰的上空收劍落地的時候,淡淡地道:“他死不了。”

“重來一回,只要楊毓忻還活着,就沒人能傷林徽末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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